宋妍沒坐過摩托車,尤其這樣坐在程秋寒身后,這讓她想起之前的夢。
車沒有她想象中的快,只是夜晚的風很涼。她緊了緊衣服,雙手環住自己——這也理所應當地避免了要抓住開車人的衣服。
行了不到五分鐘,程秋寒突然停了車,從車旁邊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只安全帽,直接套在宋妍頭上。
然后,他開始解外套。
宋妍看出他意圖,趕緊拒絕:“哎,你別……我不需要!我不冷!”
程秋寒動作不停也不理她,脫下來往她身上一披,接著上車啟動油門,摩托車飛一般出去了。
宋妍將肩上的線衫,一把扯下來。
一是生氣,二是,在她的概念里,她不應該穿這個男人的衣服,不管是什么原因。
而且,他藏青的線衫里面只有一件襯衣吧。
風吹得他襯衫鼓鼓而響,寬大的身軀替她擋去了大部分冷風。
手里的毛衣還是暖的,她想將它放在前面人的背上,又沒有。這之后,兩人再沒說過一句話。
不到半小時,到了宿大門口。
宋妍把頭盔拿下來,才發現是一個女士款的,一時思緒涌亂。她將衣服和頭盔給他,這次很客氣地說:“謝謝,那再見。”
不,不是再見,應該是不要再見。
“宋妍。”程秋寒開口叫住她。他站在門前的一棵香樟樹下,樹的影子將他身形掩蓋,看不清他的表情。
宋妍不語,等他繼續。
“你真的討厭我?”聽不出喜怒,只是平靜的疑問句。
宋妍一愣,他是在在意她電影院前說的話嗎?
她站在燈光處,知道臉上一絲一毫表情都會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她無法違心地單純說討厭或者不討厭。
討厭不全是事實,但即便不討厭也絕不是喜歡。
“你自己覺得呢?”她平靜反問,其意顯而易見,有哪個女生喜歡男生對她胡攪蠻纏地耍無賴呢?
可是程秋寒給她來了一句:“我不知道。”
宋妍深感無力,不想再跟他廢話,擺擺手不耐煩道:“不知道就算!”,意思是你自己怎樣都無所謂了,現在放我回去睡覺吧。
黑暗里一秒鐘的沉默,接著一句輕微的“所以我要試試”傳來的同時,樹下伸出一只手來——宋妍來不及反應,轉眼人已經在一個寬大的懷抱里!
她沒摸清狀況,只覺腰上的手臂像粗繩一樣緊緊捆綁住她,連同她的雙臂;她的后腦也有一只大手……可怕的是,她的雙唇被某種柔軟的東西堵住了——那是程秋寒的嘴唇。
他緊貼著她,銅墻鐵壁一樣的身軀和力量叫她動彈不得,陌生的寒意從身體和心里升起;她想喊叫,卻只能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她努力想忽略,忽略唇上另兩片在動作的唇,不是蜻蜓點水那般……除去別的,這強迫性的吻,令她反感甚而厭惡。
和之前的那個一樣。
但在寥寥無幾的行人看來,他們兩人不過是對熱戀中的男女。
宋妍上身連掙脫的空間都沒有,只好拿腳踩他,踢他,可對方不為所動。混亂中,她逮到他的唇,用力咬了下去,直到自己嘴里也嘗到腥咸的血味才放開。可期間程秋寒毫無反應,仿佛沒感覺到一點疼痛,沒有一絲停頓。
宋妍沒力氣再去反抗,急得快哭了。
察覺到異樣的程秋寒睜開眼,一雙發紅的眼睛近在咫尺,里面閃著水光。他松開了手臂,宋妍趁機一把推開他。
“你是不是瘋了!?”
程秋寒從樹影里走出來,臉上沒多大表情,更沒有什么愧疚,只有唇上的鮮血格外醒目。他朝她臉方向伸手。
宋妍退開,使勁擦了擦嘴,將眼淚逼了回去,恨恨道:“你現在知道了嗎?我更討厭你!前所未有地討厭!”
程秋寒居然笑了笑,邪魅得像惡魔,說:“你討厭沒關系,我喜歡就行。”
“你,你……”宋妍氣得說不出話。
“好了,你進去吧。”他仍然一副的云淡風輕。
程秋寒沒瘋,是自己快瘋了,真的快瘋了。
“你……王八蛋!”宋妍心中憋屈又憤恨,好久才罵出這樣一句話來,可是還不能解恨,又使勁推了他下,卻沒想到程秋寒居然踉蹌地退了幾步。
他眉頭一皺仿佛痛苦,她頓了頓,轉身跑開了。
程秋寒握了下右胳膊站好,突然走到路邊停著的一輛Mini cooper旁。
車窗開了,里面探出一張美麗的女人的臉。她拿下墨鏡,朝他綻開一抹動人的笑,“這都能看出來呀~”,又望了望宋妍離開的方向,說:“我還以為是那個叫什么,秦瑾的。”
程秋寒盯著她,明顯不高興,但又在抑制,“你最好別再做這樣的事!”
“那種小丫頭片子?”女人不在意,繼續嬉笑著。
“你看到了,這個不一樣。”程秋寒說,接著語含警告,“所以你別碰她!”
林琪玉不置可否,只勾了勾紅唇,倒很認真地問:“你胳膊沒事吧?”
程秋寒沒回答。
林琪玉不以為然笑了笑,轉了話題:“滿滿說想你了。”
程秋寒面色無常,他跨上邊上的摩托車……
“哎!”林琪玉喊一聲,不無關心道:“你真沒事吧?要么坐我車?”
“不用了。”程秋寒說完發動車子,如夜鷹飛了出去。
林琪玉從后視鏡里看了片刻,然后戴上墨鏡,調轉車子也隨著他離去的方向而去。
周五和周六晚上是十一點熄燈,宋妍趕在宿管大媽鎖門前奔進了宿舍樓。宿舍里,照舊地,關麗文戴著耳機沉迷美劇,不習慣南方陰冷的孟靈抱著本小說躺在被窩里,而張曉蓉一反常態地在看書——他們的專業課書。
宋妍想起昨晚,心里忽然就覺得難過,不知道有些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回來得這么晚,三人自然都以為她是和傅川在一起,招呼幾句沒有多問。
洗漱的時候,宋妍才發現手背上已干涸的血跡——原本是她嘴唇上的、屬于程秋寒的血。
她不禁摸向自己的唇。那個不容回避的吻,入侵式的吻,充斥著血腥味的吻,在腦海中不停盤旋:他的雙唇也是柔軟的、溫暖的,和傅川的一樣;他的味道,不同于傅川淡淡的香皂或者洗發水或者文字油墨的味道,他的味道,不是別的味道,好像只是身體的味道……
那個吻,除去它的強迫性,它本身并不是令人討厭的……
啊,她這是在想什么?她又怎么能拿他和傅川比?
宋妍用力拍拍臉,覺得自己腦子壞了,她搖搖頭,將臉浸入涼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