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之晏一副擔憂的模樣，垂著腦袋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瞧著只叫韶之玨心頭一軟，笑著揉了揉韶之晏的青絲，笑道：“父親的性子你還不知曉嗎？父親從來都是最疼你的，又怎么舍得真的與你生氣？”

韶之晏搖了搖頭，眼底滿是愧疚，低著頭說道：“顧清歡登基這一年，我在宮里也得罪了不少嬪妃，想必父親和哥哥都因我的任性在朝堂上受了委屈。”

韶之玦愣了一下，瞧著韶之晏的模樣，只覺得心疼極了，緩緩道：“皇上登基以后，你在這后宮里定是也受了不少委屈，我和父親在前朝卻是無能為力。可無論如何，父親和我都是你最堅強的后盾，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

“不，不是這樣。”韶之晏有些著急的抓住了韶之玦的衣角，蹙著眉細細的瞧著他，猶豫了許久才緩緩道：“我不想父親和哥哥因為我而受到牽連，如今朝堂上的局勢雖是表面平和，但其實顧清歡心底更偏向革新派，父親和哥哥在朝堂上也要處處小心才好。”

瞧著韶之晏一副緊張的模樣，韶之玦只覺得越發奇怪了。從前的韶之晏可從來不會考慮這種事情，從前的她終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可如今竟是變成這般憂慮重重的樣子，韶之玦看著只覺得心疼極了。

“之晏……”韶之玦說著，輕輕的將韶之晏攬入了懷里，一下下輕輕的拍著韶之晏的背，像是在安慰她一般緩緩地說道：“哥哥只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如果你在這宮里不開心的話，哥哥帶你走吧。”

韶之晏的身子微微愣了一下，雙手輕輕的環住了韶之玦，緊緊的抓著韶之玦背后的衣裳，像是再握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頭深深的埋在韶之玦胸前，可卻還是只能將心底的情緒統統掩藏下去，佯裝平靜的說道：“哥哥莫要說這些話，我在宮里很好，你和父親莫要擔心。”

韶之玦將韶之晏抱的更緊了些，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從小到大，哥哥可曾有騙過你？哥哥是認真的，父親也是一樣，皇上的恩寵也好，家族的榮耀也罷，都不及你重要。之晏，若是在宮里不開心，哥哥便帶你離開這兒。我們去找父親，離開京城好不好？”

聽著韶之玦的話，韶之晏只覺得那原本早已冰冷的心間，終是流入了一絲暖流。

屋外的陽光透過窗子，徐徐的散落在屋內，映在韶之玦的身上，照耀著韶之晏的雙眼。韶之晏眼前的視線模糊了幾分，這心間明明是甜的，可卻不知怎得，眼淚卻是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前世的種種就這么一一浮現在韶之晏的眼前，可最終停留在韶之晏腦海中的，卻是顧清歡那冰冷至極的目光。

這鳳棲宮太大，太冷了。

待在這宮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叫韶之晏覺得無比難熬。從前的自己只是想讓顧清歡那充滿柔情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的長一些，更長一些，可漸漸的，她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年少時的時光。從韶之晏記事起，韶之玦便一直保護著自己，只要韶之玦答應自己的事便從來沒有食言過。

所以這一次一定也一樣，只要韶之玦說的，韶之晏便相信。

“哥哥，我想走，我不想呆在這了。”韶之晏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哽咽，幾乎是用盡全部力氣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終是哭出了聲，將頭深深的埋在韶之玦的胸膛，一面哭著一面嘟囔著，說出的話也是前言不搭后語，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可韶之玦看見韶之晏這般狼狽的模樣，竟也覺得鼻尖一酸，連忙慌亂的替韶之晏擦拭著面上的淚水。

韶之玦是個習武之人，從前也從未見韶之晏哭的這般狼狽過，這會也是慌了神，明明是小心翼翼的替韶之晏擦拭著眼角的淚，動作卻是有些蹩腳。

韶之晏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像是要將自己心底的情緒全都發泄出來一般，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韶之晏都覺得沒了力氣，才終是止住了眼淚，牽著韶之玦在一旁的軟榻上坐著，委屈的吸著鼻子，原本好看的杏眼都腫了起來，可瞧著韶之晏的神態，終是恢復了些許以往的靈氣。

韶之玦這才放心了不少，細心的替韶之晏倒了杯熱茶遞給了她，笑道：“愛哭鼻子這點倒是和從前一樣。”

韶之晏也笑了出來，接過茶杯喝了口熱茶，方才哭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這才覺得舒服了許多，細細的瞧著韶之玦，說道：“哥哥真的能帶我走嗎？不，應該說……我真的能走嗎？”

韶之玦的面色沉了幾分，眼底閃過一絲暗色，可終是一閃而過，便換上了往日的笑顏，輕輕拍了拍韶之晏的頭笑道：“自然能走，你相信我便好。這些日子你便好好在宮里養身子，等哥哥將一切都準備好了便帶你離開。”

韶之晏雖是真切的想要離開，可心中卻終是不安著。

如今前朝守舊派和革新派之間摩擦不斷，后宮的妃嬪們也心照不宣的分成了兩派。若是自己真的走了，皇后之位空缺，只怕前朝會為了這個皇后之位惹出不少事端。

可這些，倒像是韶之晏替顧清歡白操心了。顧清歡有謀略又有手段，上一世顧清歡能平定前朝成功革新，這一世就算少了自己，或許對顧清歡而言也不過是無傷大雅的事情罷了。

韶之晏想著，竟是不由得嘲笑自己道：“從前我一直覺得，我是顧清歡的發妻，成為他的皇后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可如今想著，卻是我自作多情了。如今前朝兩派紛爭，這個皇后之位便變得至關重要，顧清歡努力保住我的后位，應當也是父親沒有在前朝站隊的原因，顧清歡需要一個中立的棋子來替他左右后宮的平衡。”

是啊，上一世的自己無論想什么，都會下意識的覺得顧清歡是愛著自己的。可這一世，拋開了自己對顧清歡的感情后，韶之晏才終于醒悟了。

因愛而癡，因愛而狂，因愛而傷。

韶之晏千錯萬錯，便是不該放縱自己對顧清歡的愛，放縱自己陷入后宮爭斗的泥潭，放縱自己變成那般骯臟又齷齪，卑鄙又惡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