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教授的辦公室在三樓。

“你先在這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服。屋里的東西看歸看，最好別碰。”

程石答應著，屁股牢牢的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金教授不在，他連動都不敢動。

辦公室側面的墻上，掛著幾個人的頭像，旁邊的說明上寫著，這些人是鑒定組的歷任組長，有兩張黑白照片的風格一看就是幾十年前拍攝的。

書桌后面的架子上，擺著一些照片和擺件。

程石好奇的看著照片，里面有一些金教授和其他人的合影，不過照片上的金教授明顯要比現在年輕很多。

一張照片中，是一位不羈的青年騎著一輛很酷的摩托行駛在路上，青年身穿皮衣，留著一頭長發和濃密的胡須，一邊的耳垂上還打著一個耳釘。

雖然頭發和胡須擋住了一部分臉，但程石還是能從臉部的特征上看出，那是金教授年輕時的樣子。

程石不禁欽佩，看來金教授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很潮的人，但一旦投身研究工作就全神貫注，這才是自己想象中的科學家精神。

這項工作除了危險之外，想必也有獨特的魅力吧，才能讓一個人愿意改變自己。

如果真是這樣，這里也許沒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程石心里放松了一點，開始對鑒定組的具體工作有些好奇。

金教授走了回來，換了一身新的西裝，明顯也洗過了臉，顯得精神煥發。

程石認真看了一眼，金教授的一邊的耳垂上，果然還有一個耳洞的痕跡。

看見程石在盯著自己騎摩托的照片看，金教授呵呵笑了起來：

“那都是年輕時的事了，現在老了，折騰不動了，拍這張照片后不久，我就被招進了鑒定組里。當時因為舍不得駕車在路上飛馳的感覺，舍不得留了那么久的頭發和胡子，所以還有點猶豫到底要不要來呢。”

“那到底是什么讓您下定決心的呢？”

程石往前挪了挪身子，向金教授靠近了一點，期待著他能給自己一個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中堅持下去的理由，這也許能成為他的精神支柱。

“哦，我來鑒定組的當天，發生了一場B級事故，當時我連眉毛都燒光了，根本不好意思出去見人，索性就留在這里了。”

程石身子一晃，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不過，讓我真正下決心成為一名鑒定師的，卻并不是這次事故。”

金教授轉身，從書架上拿下一把樣式普通的匕首，上面刻著繁復但樸實的圖案，并不像藝術品那么華麗。

“在你準備好開始鑒定師生涯之前，我要先讓你認識到靈具鑒定的真正價值。你知道這是什么？”

“靈具？”

“對，那你知道這件靈具值多少錢么？”

程石的心里仿佛有一扇門開了一道縫，他似乎猜到金教授想要做什么。

“20，30萬？”

程石努力發揮了一下自己的想象力。

“300萬！”

金教授答道。

程石被金教授的語氣感染的激動起來，好像一下子被什么東西擊中了一般，雙眼緊盯著這把匕首，眼睛里發出熾熱的光。

交易市場里雖然有很多看起來就很值錢的東西，但畢竟只是圖像而已，而這價值300萬的靈具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程石只覺得上面每一道紋理都那么美麗。

看著看著，他心里又嘀咕起來：

“可這和鑒定師又有什么關系？”

金教授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這是件C級靈具，現在的價值是300萬，但你知道我剛發現它的時候，它在黑市上賣多少錢么？”

程石索性直接搖了搖頭。

“只要50萬。”

“為什么？他們不知道這件靈具很有價值么？”

程石納悶道。

“在我完成鑒定之前，這就是塊刻著靈符的鐵片而已，而且是塊十分危險的鐵片。”

金教授把手中的匕首向上一拋，匕首在空中繞著他飛了兩圈，忽然閃電般飛向對面的墻，一下子在墻上刺出一個半人大小的窟窿！

這速度快的不可思議，程石迅速通過真實影像回顧了下那一瞬間的情景，又用真實數據看了下匕首的速度。

“976米/秒！”

以這種速度，任何近距離的目標都逃不掉。

看著程石震驚的表情，金教授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訝，隨即消失不見。

他之前做這種演示的時候，新來的研培生雖然也會吃驚，但卻似乎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程石的神情中卻帶著思索，是那種真正懂行人的表情。

有潛力！

他剛看到程石的資料時，看到他開啟的是“測量”能力，心中就有所期待，這對于一名鑒定師來說簡直是如虎添翼。

“在我做鑒定之前，已經有好幾個人嘗試過使用這件靈具，卻都因為使用方法不當，沒有發揮出它應有的效果，甚至有人還誤傷了自己，切掉了自己半條手臂。”

“而在我完成鑒定之后，任何一個覺醒者，只要體內有足夠的靈氣，再按照我出具的鑒定報告來使用這件靈具，都能達到我剛才演示的威力，而且絕不會有任何危險。這就是鑒定的價值！”

程石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他心里的那扇門打開了一小半，但仍然半遮半掩。

“你說的價值，是指你用50萬買了這件靈具，然后再以300萬把它賣出去之后，中間的250萬差價么？”

金教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數字是沒錯，不過這件靈具是我十幾年前代表所里買回來的，并不屬于我私人，所以不能賣，而且現在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靈具的潛在價值之后，輕易不會把手里的靈具在沒經過鑒定之前就便宜賣掉。”

程石稍稍有些失望，但卻沒有表現出來：

“你是說現在沒有這種掙差價的機會了？”

“很少，但如果有人手里恰好有這么一件靈具，請鑒定組來鑒定的話，你覺得我們該收他多少錢呢？”

程石心中的那扇門一下子打開了！

一道光照進了他的心里。

靈具鑒定可不像古玩鑒定，僅僅是告訴你古玩的來源年代作者等簡單信息而已，然后只能放在架子上觀賞，而是能讓你真的擁有并掌握一件可以使用的強大靈具！

如果金教授的鑒定可以幫一件靈具升值250萬，就算收50萬的話也才不過是升值部分的五分之一。

程石大膽估計了一下：

“50萬？”

他甚至覺得，自己還是保守了點，其實再高一些，應該也能收到。

“5萬。”

程石心里的門又關上了，而且似乎發出了一聲遺憾的嘆息。

金教授一臉正氣，義正辭嚴的說道：

“我們靈研所每年從聯邦領著大量的補貼進行科研工作，鑒定組作為所里的重要組成部分，為公眾提供服務，怎么能做唯利是圖的事情呢？怎么能按靈具的價值的一定比例來收取費用呢？按照靈管局的規定，應該按我們實際產生的成本，也就是我這個聯邦高級靈具鑒定師，再加上一名高級助手，幾個小時的勞務費，以及所使用的的材料成本，來收取費用。”

“而且這些收取的費用，要上交到所里，并不歸我們鑒定組所有，我們鑒定組，收支兩條線，每一項收入，每一件材料的使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絕對不會搞小金庫那一套！”

說完，金教授沉默下來，瞇起眼睛，觀察著程石的反應。

程石搞不清金教授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只好靜靜的聽著，不再過于激動，卻也沒顯現出有多失望。

他心里的那扇門已經快被金教授玩壞了，開也不是，關也不是。

到目前為止，程石的意識里沒有收到任何“謊言”的提示，所以，他知道金教授講的全都是實話。

但他心里覺得，金教授繞了這么一大圈，講了這么半天，絕對不會只是為了告訴他，要努力工作，勇于承擔風險，好為所里做出貢獻。

金教授沉默了一會兒，看程石臉上并沒有因為這巨大的落差顯現出沮喪的神情，反而露出一副思考的樣子，不禁對程石的評價又高了半分。

他一招手，那柄匕首從墻外又飛回他的手中。

金教授的語氣和緩下來：

“但是......”

重點來了！

程石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心里的門又開始蠢蠢欲動。

“......靈研所的工作人員，在自己的業余時間，不使用所里的設備和材料，所做的任何事情，只要不違反相關的法律法規，所里并不會過多干涉。”

程石心里的門一下子被一道強光轟得粉碎，整個人豁然開朗！

金教授的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只要你努力工作，不斷提升自己業務水平，“錢途”就會無限光明！

程石此刻心潮澎湃，但他的表情卻很平靜，就像是見識過大風大浪之后的波瀾不驚。

因為他心里還有一些保留。

金教授說的話完全是真實的，沒有任何問題，但程石卻已經知道，所謂真實信息，卻不一定是全部信息。

而金教授所暗示的內容和給程石帶來的震動，與孫田田告訴他的一件事有很大的矛盾。

“金教授總說自己缺人。”

如果真是這么好的機會，怎么會一直缺人呢？

安全性確實是個問題，但對程石來說有危險的事，對孫田田這樣的三級覺醒者，相對就沒那么可怕，從王大偉連防護服都不穿，就能看出來風險實際上還是可控的。

而且富貴險中求，難道三級覺醒者對金錢就沒有追求了么？不可能。

所以金教授這番話的背后，一定還隱藏著什么他不知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