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紅知道他的心思，安慰道:”你只要拿出一半兒，5000萬，剩下的，我保證從銀行搞到.”

這還有的想，他又坐直了身子.

一邊，切爾西忽然插話:”剩下的5000萬，你們有多少出多少，其它我包圓.”

“切爾西，別胡咧咧，你知道我們說什么嗎!”朱敏杰制止她.這不是胡鬧，別讓人笑話.

切爾西也站到地圖前，看了看說:”不是要搞個大果園嗎，我也可以投資，成功了在我的家鄉也可以推廣.”

“二嫂，你有那么多錢嗎?”東方紅聽得真真，好像不是假的.

“現錢沒有，金子行嗎?”切爾西一甩秀發，顯得波瀾不驚.

“哇噻!”東方紅一下站起，扶著她兩肩，有些激動:”那你有多少金子?”

切爾西反問道:”那你說5000萬要多少金子?”

東方紅稍一盤算:”那要250……公斤呢.”

“250公斤是多少?”切爾西挺呆萌，非要問到底.

東方紅被問住了，嚷道:”我的二嫂哎，你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

她出到門口，看到舂粉用的大石斗，指著說:有兩坨這么大的金子就差不多了.”

切爾西過來瞧了瞧，點點頭:”那行.”

“’那行’什么意思，你有嗎?”東方紅不放心，輪到她嘮叨起來.

“這些金子我有!”切爾西肯定地說.

“朱老板，哎呀，嘖嘖嘖，你娶的不是二嫂，是財神啊!”東方紅心花怒放，仿佛碰到了奇跡，拉著切爾西手，”來，我們談談!”

……

瑞生圍工業園曙光電器廠，陳海在辦公室里發愣.他都不敢到外邊去了，有些工人膽大的，問他什么時候發工資，那些經理丶主管，神色都有些異樣.己經三個月沒發工資了，產品賣不出去，原來的經銷渠道說好了似的，非要降價兩成.沒得賺的生意誰去做，他真不愿承認有天會撈到這樣折墮（廣東話*悲慘，舉棋不定。

時勢變了，以前全國各地的采購員，走馬燈似的圍著工廠轉，死乞白賴都要把貨批回去，訂單推到了后年。銷售處的大小人等，個個收回傭，拿好處，肥得流油啊。

不過五六年時間，變成了買方市場，街市上五金店堆得最多的就是風扇產品，連小小的雜貨鋪，門口也要擺上幾臺，無人問津，像要飯的。大大小小的各色小廠，還一窩蜂地都來生產。技術含量低丶投資小，小到一個家庭，招幾個員工，搭個鐵皮棚子就能生產。識少少，當代表，誰不會做?大廠有時還斗不過它們，你要交稅丶包職員福利丶出場地費，負擔往往偏多。

小廠容易改變設計，迎合客戶心理，寧肯做錯，沒有放過，只要是訂單，多難丶多小，接了再說，蚊子腿也是肉。像曙光廠這樣的大家伙，行時風馳雨驟丶正兒八板，有如鯨魚進了水塘，明顯地不合時宜了。

陳海也知道窮則思變，多做市場研究丶小批量生產丶多樣化生產，那樣推銷人員丶設計師丶工程師丶技工丶設備勢必要大量增加，而這都離不開一個“錢”字。搞笑的是，他的企業卻正在走下坡路，周圍的山寨工廠正八仙過海，大顯神通。投入這么多下去，能不能殺開條血路還得兩說呢，搞不好陰溝里翻船，臨老不得善終那就笑死人了。

一個錢逼死英雄漢，他可算知道其中滋味了。福至心靈，禍來神昧，漸漸地，他變得優猶寡斷，沒有了往日的殺伐果敢。

快到中午，廠里機器的轟鳴稀稀落落，陳海叫秘書小鄭通知各部門經理丶各車間主任到會議室開會。

不一會兒人到齊了，雖然沒什么好干，好歹也算是上班。他們都是沒跳槽門路的，諒這么大公司，不會說跨就垮了，跟著吧！

“至所以找諸位來，主要是我有個主意，叫‘變現自救’，所有公司的員工，不論是掃地大媽，還是部門大伽，都出去銷售產品，有獎金，銷售收入一部用來支付本人工資。”陳海站起來，掃視大家一眼，緩緩地說。

見沒人吭聲，語氣誠懇道：“我們是在同一條船上，少點埋怨，多點理解，我答應你們，一旦過了這個難關，公司有了盈余，一定開發新的產品，再戰市場?！?

“我們推銷產品，公司報銷路費嗎？幾個月沒發工資了，我們連路費都拿不出了?！?

“我要預支路費，報銷都不干，鬼知道能不能兌現?！?

“羞死人了，我長這么大還沒賣過東西呢！“

大家七嘴八舌，低聲討論起來。

最后雙方各行一步：公司先給一半的工資，以十日為期，大家跑銷售。

這是他們最后的底線了，陳海一咬牙，只得答應下來。他算了一下，公司300人，每人一天給30，10天就是300文，這筆錢就是9萬。加上食宿丶路費，10天后還得準備40萬左右。好在這么大網撒出去，絕不會一無所獲吧！

下午，他去了趟澳門，去匯豐銀行取50萬港幣出來。

“陳海！陳海！”街上有人叫他。

陳海停下腳下，四圍一看，后邊跑來一個西裝骨骨的男人，來到跟前，發現是以前住同一條胡同的老七遲卓。遲桌七兄弟，下邊還有一個妹妹，母親早逝，父親貪杯好懶，是遠近皆知的困難戶。幾兄弟沒有一個出息的，幸虧都娶了老婆，而且模樣兒都不錯，堪稱奇跡.其實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城里人嘛，就是天上的存在，農村人削尖腦袋都要往里鉆呢!

遲卓矮矮胖胖，腦瓜特大，人說他樹上的鳥兒都哄得下來。那時進不了體面單位的人，愛買個摩托車到街上兜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開的一般是本田，要兩萬二呢，最次也是幸福，一萬三千八一臺。農村來搶生意的閑漢，開的雜牌車，有八千三一臺的嘉陵70就算不錯了。他們搶不過城里人，同場斗法，總是吃癟。

老七繞一大圈，跑到珠江東岸的增城縣新塘鎮，這兒有個摩托一條街，買了輛側三輪回來，就像《渡江偵察記>里國民黨偵輯隊開的那種.特有型，男女老少都愛坐，只要他在場，準先跑，如鶴立雞群，風頭最盛。

生意好，認識的人也多。那時距縣城不遠的白湖農民渡假村有發廊一條街，兩邊都是發廊，打扮風騷丶涂脂抹粉的美艷女郎，白天黑夜都聚在門口招客。港澳臺來買春的很多，也有些外國人。老七開著三輪車穿針引線，蹦跶得歡，他愛做這種生意，價錢高，不講價，還能吃吃豆腐。久而久之，認識了不少有錢人，甚至一些當官的。

后來，沒見他在街上走了，傳說有個澳門老板打本，帶他做生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