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河公司
- 咸水鄉(xiāng)的黑馬
- 漢仔
- 2336字
- 2019-06-23 07:25:34
禾昌圍水閘,晚上一點半.
涌外水位跟圍里水位已經(jīng)持平,水停止了流動。白頭佬擰動水閘上方的控制盤,寬厚的水泥閘板徐徐降下,閘口被嚴絲合縫的關(guān)上。
以前的閘門是用一塊塊木板做的,收放木板的時候,人要踩著兩邊的梯級操作,費力也危險。
扛著個大笊籬下船,白頭佬像王成拿爆破筒似的站在船頭。笊籬柄長兩米多,口足有一米寬。
木船長三米多,是一般咸水鄉(xiāng)人家用的那種。船頭一側(cè),掛著盞葫蘆瓜大小的汽燈,把周圍幾米照亮得如同白晝。
月媚往頭頂套上射燈,正要下船。朱敏杰嚷道:“我來!”他下到船上,雙手拔出定位的竹竿,往水下一撐。誰知用力過度,小船一晃,自已打了一個趔趄。
白頭佬眉頭一皺,低喝道:“穩(wěn)住,莫慌。”
朱敏杰使篙撐船,左點點,右點點,船只在原地轉(zhuǎn)。
白頭佬連連搖頭:“不行!看得使不得!”
幸虧船沒走多遠,月媚招呼他靠岸。朱敏杰船尾變船頭,控制好多了。月媚拿竹篙把船扳住,叫他上來,輕輕往船上一跳,穩(wěn)穩(wěn)落在艙板上。
這格水稻圍面積有兩百畝,四周圍基邊是一圈大溝,像個“回字。溝三米寬,水深一米多;中間還有一條大溝,將水稻田一分為二,這條是主溝,正對水閘,比邊溝還要寬一點。
白頭佬指揮,月媚竹篙輕輕一點,小木船筆直駛向中央主溝。
九月南國,禾苗已揚花抽漿,生活在泥面下的禾蟲游到水面上產(chǎn)卵交配。此時大潮漲滿,天心一輪明月,正是它們最興奮活躍的時候。
禾蟲紛紛從水稻根下的土層涌出,來到空曠的水面上聚集,成群結(jié)隊。
白頭佬揮動大笊籬,專揀黑壓壓的蟲團鏟下去,一抄一大把,抖落船艙里。月媚操縱小船,靈活又穩(wěn)盡,像個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老兵。
小船恰似海洋里吸食鱗蝦的鯨魚,在稻田的水溝上來回游蕩。一直到三點鐘,明月西去,潮水漸退,水溝上的禾蟲才稀疏下來。
船艙里,紅黃綠三色的禾蟲密密麻麻,蠕動不已。它們狀如蜈蚣,長而扁的身子,布滿觸腳。這是一年之中的上品,蟲子體態(tài)豐腴肥嫩,含漿飽滿,營養(yǎng)價值極高,有壯陽補腎之功。
“收檔!搞定!”白頭佬長吁一口氣,不覺已累到口黑面黑了。
小船靠岸,他拿來一個鐵桶,一個水瓢,將禾蟲舀到鐵桶里,叫朱敏杰拿去稱。
在涌外停泊的漁船上,有新型的電子磅秤,貨物放上去,就有數(shù)字跳出來,快而且準,不像那些老秤,還要瞧來瞧去。
一桶三十斤,一共裝了六桶。
“你們的秤很準,又方便好用?!卑最^佬挺高興,說,“我屋里還有幾十斤,你們要,都給了你們吧!”
“當(dāng)然要!”朱敏杰和月媚異囗同聲。
他們跟白頭佬去他閘口邊的小屋,果然看到門邊一個長方形大塑料桶,裝著很多禾蟲,幾根汽水吸管大小的輸氧管正伸到桶里,冒出細白的水花。
白頭佬用笊籬撈出禾蟲,稱了兩回,一共有五十斤。這是他昨天下午趁大潮時撈的。
一共二百三十斤禾蟲到手。忙完之后,三個人坐一塊,再商量價錢。
白頭佬說:”現(xiàn)在市場里有賣的禾蟲是九十文一斤,你交貨給飯店也得這么多,飯店做出來至小要翻倍.我跟你們一人一半,這是行價.”
看了看月媚,又說:”這個美女看著順眼,很能干,我不能虧了你,我再減十文錢一斤,怎么樣?”
“不好的,你給我們貨,已經(jīng)幫了大忙,還是該多少就多少吧!”月媚不同意.
白頭佬也很固執(zhí),堅持收少點,礙著他是長輩,月媚也不好堅持.
“阿叔,希望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離開時,月媚不忘叮矚一聲.
“好的!”白頭佬回答.
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四點多了.
他們把船艙的禾蟲全部轉(zhuǎn)到車上,剛喝口水,關(guān)二哥上班來了.
“阿杰,趁這個時間你睡一會,我走了哈.”月媚向朱敏杰打個招呼。
剛才,月媚和白頭佬抓禾蟲的時候,朱敏杰在漁船上睡過一覺,現(xiàn)在她收貨也要到九點鐘才會回來.他有點后悔,怎么沒跟他們一塊出去呢.
想到月媚東奔西走那么辛苦,他臉上熱辣辣的,怎么也睡不著了.
……
下午,跟月媚對過賬,她睡去了.朱敏杰不渴睡,索性去找許寶林.
許寶林正在東涌給一戶人家蓋房子,戶主的弟弟是馬來西亞的莊園主,種貓山王榴蓮的.
許寶林正在跟一個工人吵架,朱敏杰心想:難得他發(fā)這么大脾氣.上前去問個一二,原來這個工人是給他們擔(dān)建筑材料上樓的,不小心摔了一下,把大廳的地板瓷磚跌爛了幾個.
這些瓷磚是屋主專門去佛山大廠買的高檔貨,一塊值幾十文錢呢.除此之外,它還是配套的圖案,少了這幾塊,其它的也就報廢了.
工人哭喪著臉,辛辛苦苦做牛做馬,還得賠錢,他想不通.許寶林自己又不是老板,充其量是個小頭目而已,他只得去找工人的介紹人,另一個泥水師傅,叫他一塊兒賠.
泥水師傅當(dāng)然不肯,說我?guī)徒ㄖ犠龊檬?,難不成反遭雷劈?
朱敏杰到處看了看,把許寶林叫到一邊,埋怨道:”許師傅,不是我說你,你們蓋這么多房子,連個攪拌機丶震蕩機丶升降機啊什么都沒有,全部靠人力。工人肯定吃不消.耽誤工期不說,更容易疲勞出事故.”
許寶林大手一攤,無可奈何道:”那有什么法子,建筑隊又不是我個人的.以后,出錢的地方多著呢,比如現(xiàn)在這個房子,人家是高檔裝修,我們從來沒做過.很多需要的器械,比如瓷磚平鋪機丶倒角器丶鉆孔機丶高精切割機之類,需要立即置辦.”
許寶林頹頭喪氣,只怪自已頭腦發(fā)熱,接下這個燙手山芋.朱敏杰把造魚檔的工錢遞給他,許寶林頭腦靈機一閃,按住他肩頭道:”有了,阿杰,不如你做我們老板吧,這樣我們就有主心骨了.”
看著李寶林祈求的目光,還有周圍聚攏過來的工人們熱切的眼神,朱敏杰急速思忖著.父親幾十年奔波在建筑工地,就是工地的汗水,把他們養(yǎng)活的.
“好吧,只要你們信得過我,我無所謂!”朱敏杰說.
“好啊!”工人們一掃懶散之氣,振奮起來.
他想到父親,在建筑施工這一行摸爬滾打,見多識廣,應(yīng)該可以出出主意.
“我們需要大批施工機械丶設(shè)備丶工具,很多連見沒有見過,請老爺子出山,首先就要抓這個事情.”
想不到新老板的父親還是行中大佬,許寶林嘖嘖稱奇,立刻給他支招。
說干就干,朱敏杰臨時召開個“戰(zhàn)“前會議。
“我宣布,‘小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正式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