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商討的人各自消失在林間，去組織自己的隊伍，道士走到哼著小調的無叁身邊問道：“你呢？”

“我啊，手無縛雞之力，當然是跟著大部隊跑嘍，老道士你可要多照顧我一點。”無叁笑嘻嘻的說道，看著天邊，天氣甚好。

老道士搖了搖頭，這家伙，一肚子壞水，不知又在琢磨著什么陰人的東西，不過也好，總比他混吃等死強。

老道士身后跟著一左一右兩個雙胞胎道士，原本一直板著個臉，看到周圍人都差不多走沒了，對視一眼，微微一笑的擠到無叁身邊，一頓摸索。

“你們兩個別找了，沒酒了，最后那點，全讓我喝了。”無叁笑嘻嘻的說道，兩個同道中人聞言，失望的嘆了一口氣。

“無趣。”

“無聊。”

兩道士撇了撇嘴，老道士看著他兩這個樣子，頭上青筋暴起，獨臂拿著道劍敲著兩個人的頭：“喝，喝，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道觀里的糧食都被你們哪去釀酒，害的我那可憐的徒兒都瘦了。”

“我倆之后不是給他抓兔子吃了嗎。”左側的道士小聲嘀咕道。

“多吃肉才好，天天跟你吃青菜，老君都會吃瘦的。”右側的道士也低聲說道。

兩兄弟默契的一笑。

老道士瞪著眼睛，大有二人再說一句就下死手的樣子。

兩道士見狀沒敢再出聲，老道士見狀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我那徒兒怎樣了，菜園子里的菜應該夠他吃了。”

道觀之中，小道士在老君像下睡的正香，頭磕地，小道士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順勢又拜了拜老君。

完成禮拜的小道士嚼著肉干，低聲咒罵著不知那里來的野獸，師傅前腳剛走就把菜園子里的青菜啃了個干凈，害的他好辛苦。

山林之中，吃完幾只野雞的白虎舒舒服服的長嘯了兩聲，想著上次吃到的鮮嫩青菜，虎舌舔了舔嘴唇，過兩天再去看一眼。

老道士收回思緒，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很快就能見到小道士了。

當初本想把他送到涵予關，可怕人生地不熟，小道士受了欺負，他們便把小道士放在觀中，誰成想，這一去，便是這么長時間。

“無叁，他們能拖住山下的輕騎，但他們肯定拖不住無名的鐵浮屠，到了平原，你們就是前一盤菜。”

老道士輕聲說道，擔憂的看著無叁，他能想明白的事，無叁肯定早就想到了，人再快也跑不過馬，他們攔不住多長時間。

“別擔心，會有人來接我們的。”無叁隨意的說道，不知從那掏出酒葫蘆，又灌了一口，看的旁邊兩個道士眼皮直跳。

老道士皺了皺眉頭，穿過平原，再次進入群山，繞過云陽關，他們才算安全，可這過程中誰會幫助他們？

北朝嗎，他們的部隊一直被草原盯的死死的，怎么可能繞過云陽關，那小路又能走多少人。

“行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走了，走了。”無叁背著個手，溜溜達達的向山頂走去。

戰馬沉默的吃著飼料，中年校尉站在旁邊，愛惜的撫摸著自己的老友，云國的馬不多，但跟云國的兵一樣，沉默，堅毅。

“校尉，人都準備好了。”身穿輕甲的年輕副官對他說道。

看著眼前跟的年輕人穿著并不合身的薄甲，校尉嘆了一口氣，成敗在此一舉。

“走。”拍了拍自己的老伙計，校尉翻身上馬。

幾十騎沉默的看著校尉，人不多，但足以打開一個缺口，草原人零散的包圍著山峰，每個方向人不多，但支援起來很方便。

打開缺口，守住通道，等著后面部隊的支援，這就是他們的任務。

“都他娘的聽著。”校尉大聲的喊著。

“出刀。”刀出鞘。

“上弦。”弓上弦。

“立旗。”云旗揚。

“最后一戰。”校尉勒緊馬韁，掃過一個個年輕或者滄桑的面孔，面孔各不同，眼神卻如此相似。

咧嘴一笑。

最后一戰，

死戰。

與這頭肅殺的氣氛不同，抱槍的年輕人晃晃悠悠的穿過山林，偶爾側身躲過飛來流矢，草原人現在不在用漫天的箭雨嚇唬人了，只是偶爾會對著樹林掃上一波。

走入密林深處，一群神態各異的人靠著大樹隨意的聊著天。

“干活。”

“剎槍，怎么定的？”看到拿槍的年輕人走過來，有人問道。

剎槍，有人說他的槍的很快，有人說他的心很冷，挑戰他的人沒有活下來的。

但他會在頭七去對手的墳墓看一看，拎著槍，去找下一個對手。

現在，他不在漫無目的的游蕩，早早的出了邊關。

江湖槍客，提槍出江湖。

“開路。”剎槍冰冷的吐出兩個字。

“什么時候。”拿著鐵錘大漢甕聲甕氣的問道。

“現在。”說罷，轉身便向山下走去。

“跟上。”

長槍紅桿，殺人開路。

“嚯，看來要死上不少人，諸位山下見。”拎著大錘，壯漢跟上剎槍的腳步。

“真是，拼命什么的好麻煩。”樹上的拿劍少年揉著睡眼，迷迷糊糊的跟上。

“為名為利，敢為天下先，小生先走一步。”拿著紙扇的書生瞇著眼跟上。

“娘的，一個個廢話這么多，走了走了，老子的十八房小妾還等著老子呢。”手握環首大刀的漢子邁著虎步，罵罵咧咧的跟上。

“老娘也是該活動活動筋骨了，這破地方，連個山泉都沒有。”女中豪杰拎著雙劍跟上。

“喂，那么多鐵騎，就我們這些人去打頭陣？這不是送死嗎？”有人不滿的問道。

哄然大笑。

“送死？老子到要試試。”假和尚大笑離去。

“死了，我給你們收尸。”胖子晃動著肚子離去。

土匪，商賈，幾士子。

道士，和尚，弱書生。

槍客，劍客，江湖客。

盡赴死。

人群逐漸遠去，只留下幾個咬著牙不定的人，最后回蕩在樹林中的只有一句話。

“怕死，來什么江湖？”

人有顧慮，事無常行，有人要迎向箭雨，有人要以身破陣。

草莽莫問姓名，英雄莫問出處。

走一趟生死，看一看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