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教室的時候,正好看到梁冰坐在我座位上問陳默題。
梁冰對所有人都冷若冰霜,唯獨對陳默、我和施展三個人格外的熱情。
黛雪兒最喜歡逗梁冰,她每次都模仿梁冰嗲嗲的聲音和撒嬌的語氣。
“陳默,你快給我講一下這道題怎么做。”梁冰柔聲細語地指著英語卷子上的題問道。
“陳默,你快給我講一下這道題怎么做。”黛雪兒也壓著嗓子柔聲細語的模仿。
“哎呀,討厭!”梁冰剜了黛雪兒一眼,撒嬌道。
“梁冰,你為啥對我這么冷淡啊?”黛雪兒問道。
“我沒有啊!”梁冰說道。
“你有,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嗚嗚嗚!”黛雪兒突然撒起嬌來。
“我本來也不愛你……”梁冰情商堪憂。
黛雪兒說道:“你不愛我,是不看上哪個小哥哥了?”
梁冰剛起身,黛雪兒就跑出去了。
“張揚,你回來啦!”梁冰柔聲細語地說到。
她的眼睛仿佛在對著墻,每次她斜愣著眼看我,我都感到很尷尬。
“沒事,你坐著吧,我上來拿籃球。”我說著,拿起座位后面的籃球離開。
李俊鋒拿著剛從食堂買的包子大快朵頤著,姚菲菲沖他一臉鄙夷:“李俊鋒,你一天吃幾頓飯吶?”
“我一天學習壓力那么大,吃點東西緩解一下,怎么了?”李俊鋒辯解道。
“哎呀,不吃了,我一看到你就倒胃。”李俊鋒說著,將剩下的包子揣進兜里。
姚菲菲一聽這話,就擼起袖子要去打李俊鋒,他一下跑沒影了。
老師說的對,我們班的確很沒有高三的樣兒。
教室里亂糟糟的,前十名除了陳默和我,其他人都去了圖書館。
陳默在打發走梁冰之后,也到走廊看書去了。
陳默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打了半場球之后,只好乖乖回來看書。
寂寞的時光,只有驕陽似火,沒過多久上課鈴就響了。
我一進教室,就看到新換的橫幅——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我頓時來了斗志,又開始回顧之前做的“五·3”,陳默則翻著錯題本。
王立宏點評著物理卷子,而我則偷偷練習著詩朗誦。
第二天,梁冰又來找陳默。她總是有一大堆問題要問。偶爾,作為回報,梁冰也會給陳默講題。
最近梁冰老是和陳默膩在一起,黛雪兒有時候也沒個正行,非要跟她們倆比胸。。。
“流氓,人家還小呢!”梁冰撒嬌道。
“你是承認自己胸小嘍!”黛雪兒笑著,不,是嘲笑著說道。
“討厭,我是說我年齡還小。”梁冰害羞著說到。
“你能不能說話別那么嗲,真受不了你!”黛雪兒打了個激靈,笑著說道。
女生們總愛拉開對方的領子一探究竟,不知道藏了什么秘密。
一陣嬉戲之后,大家又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各種疑難雜癥的問題。
周五下午,家長會如期舉行。高三詩朗誦比賽也緊鑼密鼓的開始了。
不過地點從大禮堂換到了階梯教室。
我的出場順序排在二班的趙潔潔之后。
眼看著快到趙潔潔了,她卻止不住地打起了嗝。
“你怎么了?”我問道。
“我……呃……緊……呃……張!”趙潔潔堅難地從嘴里蹦出這幾個字。
“快,大口喝水,慢慢咽下去。然后彎腰活動活動。”一個戴著金色眼鏡的小女孩遞給趙潔潔一杯水說道。
果然趙潔潔好了很多。
“下面有請高三(2)班的趙潔潔!”主持人在臺前說道。
趙潔潔用袖子擦了下嘴巴,忙跑上臺去。
趙潔潔前面讀的十分順暢,可是到最后老毛病又犯了,她在臺上不停地打嗝,最后簡直是說著rap結束的朗誦。
很快到我了,我站在臺上沖評委鞠了躬。
然后開始朗誦:“《當你老了》葉芝: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我字正腔圓,聲情并茂地讀完了詩歌,謝幕后瀟灑退場。
家長會后,老媽十分高興。
她說道:“你們老師說了,你這成績算不錯的,繼續保持,重點大學跑不了!”
“重點大學算什么,我可是要上燕園的人……”我小聲嘟囔著。
第二天早讀,郝紅梅全班單詞聽寫,偏偏我忘了復習。
真是風水輪流轉,果然命運沒有饒過我,大課間我還有幾個同學一起被娘子軍叫到了辦公室。
“張揚,昨天家長會開美了,是不?才表揚了你,今天就來這兒丟人。你看看,就你一個好學生被叫到這兒了。”郝紅梅說到。
果然,除了我,其他人都是班級墊底的。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同桌幫你聽寫,聽寫完給我拿來,去吧。”郝紅梅說到。
“謝謝老師!”我頓時神采飛揚。
我很快過了一遍單詞,讓陳默幫我聽寫。
“全對!你倆沒作弊吧?”郝紅梅問道。
“沒有,我用人格擔保!”我說道。
“屁人格!行啦,考你一下‘模糊的’怎么寫?”娘子軍郝紅梅問我。
“vague,v-a-g-u-e。”我說道。
“陰暗的,o開頭的,怎么寫?”郝紅梅又問我。
“obscure,o-b-s-c-u-r-e。”我說道。
“行了,算你小子蒙混過關了,走吧!”娘子軍說道。
“謝謝老師!”我屁顛兒屁顛兒地出了辦公室。
As the time flying away,the years shuttling again。一轉眼,冬天悄然而至。
上海依舊溫暖,我對陳默說道:“我好想現在就去BJ看一場雪啊!”
“那就好好學習,掙得一張去往BJ的車票。”陳默說道。
“車票?”我問道。
“BJ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啊!”陳默說道。
“你說的對,這次我是勢在必得!”我很堅定的說到。
“五·3”上面畫的BJ大學的建筑吸引著我,只要再堅持五個多月的時間,我就可以擁抱未名湖了。
一模之后,我們還要為期末考試做準備。
星期一,我所在的第四組自動換到第一組。
一大早,周沅在潔白的墻壁上用鉛筆斜著寫下一行詩——“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我趁陳默還沒來,也在墻上題下一句詩“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新涼”。
周沅的同桌黛雪兒問道:“你們在干嘛呢?題詩嗎?”。
“是啊,不過只是題著玩。”周沅說道。
“我也來一句!”黛雪兒念到:“世事一場大夢,夢,夢,夢……”。而后奪過周沅的筆,在上邊寫下“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
陳默這時進了教室,她看到這十個字后,皺了下眉。
“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好是好,只是太頹了。不知道是誰寫的。”我不喜歡分離。
“這句話出自一本小說——《匆匆那年》,今年才出版的。”陳默說道。
很多年后,《匆匆那年》電影版上映了,看著電影我總會想起當初“壁上題詩”的場景。
毓靈從我們身旁路過,她看到墻上的詩一路狂笑著坐回座位。
“神經病!”周沅小聲說道。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那么愛笑?這詩有什么笑的?”黛雪兒也被感染,她笑了下問道。
“她笑你字兒丑!”周沅補了一刀說道。
黛雪兒又開始撒嬌:“嗚嗚嗚,周沅不愛雪兒了!”
周沅正要去安慰黛雪兒,卻突然被黛雪兒襲胸。而后黛雪兒跑走。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周沅一個女生,嗓門卻特別的大,她馬上去追黛雪兒。
“通知,請高一(1)班王曉菲、楊斌斌……高三(1)班張揚,高三(2)班……請以上同學速到廣播室領獎。”十點大課間,學校廣播再次響起。
“張揚,真不賴!沒想到你能得個二等獎!”陳默拿著扉頁上蓋著“二等獎”紅戳的本子說道。
“還好吧,可惜不是一等獎。”我有一點失落。
“二等獎也很好啊,你可是咱班唯一一個得獎的。”陳默說道。
“反正我不開心,你快來安慰我啊!”我說道。
“我這不是一直在安慰你嗎,這還不夠啊?”陳默問道。
“這哪夠啊,你來點實際的!”我右手食指在臉頰上點了點說道。
陳默一下紅了臉,她拿出紅色的馬卡龍筆在我臉上畫了顆桃心。。。
我用手指抹了一下臉,手指上都是紅色顏料。
“你,真是坑夫啊!”我跑到廁所半天才洗干凈。
我回來嘟了個嘴,陳默說到:“你生氣了,你真生氣了?好,我給你道歉,這回我一定好好安慰你。”
“真的?”我問道。
陳默給我道歉的方式是她在我倆左手大拇指的指甲蓋上各畫了一顆紅桃心。
“你這干嘛?”我問道。
“這叫心心相印。”陳默紅了臉說道。
果然女生浪漫起來真是不得了。
王立宏這時候進來說到:“馬上要到元旦了,這是咱們高三最后一次參加集體活動了,學校的意思是說這次的晚會一定要辦得特別熱鬧,張揚、姚菲菲你們倆好好策劃一下。”
“好的,老師!”我站起來說道。
底下的同學都炸開了鍋,王立宏走后江鶘沖我說道:“張揚,晚會一定少不了零食的,到時候你多買點兒啊!不然大家不夠吃!”
“是大家不夠吃,還是你不夠吃?”苗唐問道。
“是咱倆不夠吃,行了吧!”江鶘說道。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而等大家笑聲都漸漸停了之后,毓靈才突然大笑起來,而且她一笑起來就像安了馬達,停不下來。
“毓靈的笑聲真是放浪形骸,放蕩不羈,有點兒像炫邁的那個廣告。怎么說來著?哦,根本停不下來。”黛雪兒似乎格外喜歡吐槽毓靈。
而苗唐恨不得當場殺了江鶘,她一起身,江鶘立馬認慫。
“江鶘,你行不行?這么快就認慫了!”丁湘說道。
還沒等江鶘反駁,上課鈴就響了,林靜嘉進了教室。
“今天咱們繼續復習古詩文閱讀……”林靜嘉為了趕時間把上課起立這些虛頭巴腦的禮儀早都省了。
“把資料翻到96頁,咱們來看2006年新課標全國卷(1)的一道古詩文閱讀題。”林靜嘉的聲音十分悅耳。
我把書翻到96頁,06年古詩文閱讀題是一首詞《唐多令》:
蘆葉滿汀洲,寒沙帶淺流。二十年重過南樓。柳下系船猶未穩,能幾日,又中秋。
黃鶴斷磯頭,故人今在否?舊江山渾是新愁。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這首詞,我讀完前五句一點兒也不感冒,可是最后那句“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讓我深深的震撼。
我不禁讀出聲來:“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寫的真好啊。沒想到宋詞這么美!”
是的,沒錯,我一下子迷上了古詩詞——就是因為這最后一句。
我開始大量地翻閱古詩詞,漸漸地培養了自己的語感和美感。終于有一天,我突發奇想:為什么自己不能寫首詞呢?
我像著了魔似的,開始四處搜尋寫詞的素材。正好看到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我心想:我也寫一個關于重陽節的宋詞吧。
聯想到心儀的BJ,我頓時文如泉涌,揮筆寫下了平生第一首詞——
《水龍吟-重陽寄京都》
京華幾度驚鴻,楓霞染醉鎖凝眸。獨憑西風,大江奔流,盡識馳舟。休近云樓,黃昏砌愁,誰與把酒?恰秋霜時候,丹桂競馥,香山客,似魚游。
莫道柳郎風騷,怎知我,歸思難收?桓景應謝,遍插茱萸,再遇仙叟。處士北趨,三徑雖荒,松勁竹瘦。問靖節先生,南軒東籬,菊猶存否?
寫完之后,我給大家四處傳看,引來了不小的風波。
大家也紛紛寫詞,但都慘不忍睹。只有岳靚,呆坐了半天,寫出了一首詞——
《鵲踏枝-贈韓旭》
煙戀寒堤風戀柳。鴻雁回時,托錦書何處。云寄相思斷塵路,朝朝暮暮憑誰訴。
春滿畫樓香且住。又誤青春,辜負應無數。裁段深情長入賦,天涯明月同君故。
“這算是情書吧?岳靚!”黛雪兒問道。
“韓旭,給你的情書!”江鶘搶過來說道。
韓旭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他一下磕巴著說道:“你……你別……別胡說!”
偶爾的放松之后,大家又都開始埋頭學習了。
時間的沙漏一刻也沒有停歇,高考倒計時的數字也越來越小,我們終于體會到了迫在眉睫的緊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