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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溫馨的高三

意外就像是冷不丁卡到嗓子的魚刺,給人一種不期待的疼痛。

我整天寫著各科作業,手腕酸得厲害。

我偶爾拿起手機聽歌,卻突然接到亮子的電話:“喂,張揚,小學數學劉老師去世了。”

“劉惠鳳老師?怎么會……”我一下驚呆了,小學劉老師從一年級一直把我們帶到畢業,她一直都特別喜歡我,每次中午到飯堂打飯,她都會給我多打一勺。

多年之后我才領悟:許多人許多事都無法重來,生命中遇到的那些人只有陪你一段路的緣分,緣分盡了,不是生離便是死別。

而不論是生離還是死別,我們都要微笑——只有微笑著和他們再見,才算不辜負曾經相識一場。

故人遠去,她用背影告訴你:不必追,不必悲。。。

“張揚,你在聽嗎?”亮子問道。

“我知道了,追悼會什么時候舉行?”我問道。

“明天下午三點,在學校禮堂。”亮子說道。

“我一定去。”我說道。可是,第二天我提前一個小時出發,因為堵車還是遲到了。

三點二十分,我到達小學門口。

虹橋小學,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地方。

那時候,我們還沒有搬到距這里很遠的QP區。

HK區要比QP區繁華的多,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這里有機場。。。

小學時每次上體育課,頭頂都會有飛機呼嘯而過,我們大家就會追著飛機滿操場跑,或者是沖天上的飛機喊叫著揮手打招呼,因為飛機似乎總是無視我們,男生們便在校園的角落到處找石頭扔向天空的飛機。

我想那些抗日神劇的編劇們當初也肯定經歷過同樣的事情,才會將小時候這種幼稚的舉動寫進劇本。

我對看大門的大爺說明來意,大爺還很熱心地為我指路。

學校禮堂依舊還是老樣子,斑駁的墻壁留下歲月的痕跡,禮堂外的迎客松卻仍然蓊郁。

我給亮子打了個電話:“喂亮子,我到禮堂外了。”

亮子出來將我從后門帶了進去。

“學校好像沒太大變化啊。”我說道。

整個禮堂擠滿了前來吊唁的人,亮子把我拉到一群年齡相仿的人那兒。

“這是?”一個女生問亮子。

“我是張揚,你……”

“張揚,我賈靜啊!咱倆還做過同桌呢。”女生激動的說道。

“哦,原來是賈靜啊,想起來了,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你要不說我都沒認出來。”我還是沒有印象,不過這些場面話幾乎是從我的潛意識里直接蹦出來的。對于說這些虛偽的客套話,我似乎早已是老手了。

不過,有一個人我永遠都忘不了——曉霖,我們班乃至全校的女神。

小學時候的我就是班長,而曉霖是副班長。我倆從三年級開始就一直是同桌。那個時候我特別的內向,而她卻特別的開朗活潑。

我之所以能當班長,只是因為每次都考第一。而論領導能力,曉霖簡直就是小學生版的“鐵娘子”,人送外號“瑪格麗特·撒切爾沈”。

她永遠有說不完的笑話,永遠有吃不完的糖果。我受她的影響漸漸變得開朗起來,以致成為現在的“話癆”。

我先喜歡上了她天真爛漫的笑容,最后慢慢的喜歡上了她這個可愛的姑娘。

只是,我一直沒有勇氣向她表白,這段暗戀也無疾而終。我現在想來,原來我那么早就已經情竇初開了,只是為什么我還是單身了16年呢?

“想什么呢?張揚。”亮子見我發呆,問道。

“對了,你們誰有曉霖的消息?”我問道。大家都搖頭。

“聽林琳說小學畢業之后她就跟父母回湖南老家了。”賈靜說到。

很快,輪到我們向遺體告別。我們沖遺體三鞠躬,然后跟著隊伍繼續前行。

不知道為什么,我沒有流一滴眼淚。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悲傷是不需要眼淚的。

劉老師是第一個對我好的老師,她從來不叫我的名字,而是叫我“小胖墩兒”(那時候我特別胖),她知道我愛吃肉,所以每次輪到她為我們打飯的時候,我餐盤里的肉總是格外的多,趁其他人不注意,她總是會偷偷塞給我一個饅頭然后小聲說到:“打的飯一定不夠吃吧,來,老師這兒還有個饅頭,給你了,拿著。”

真的,劉老師對我格外的好,好到讓我想哭。她是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第一個對我最好的大人。

所以,我也很爭氣的年年考第一,尤其是數學課,我從來都認真聽講。

想到這些,眼淚終于止不住的往外涌,心中好像憋了一團悶氣,堵的我難受。

告別儀式結束之后,亮子提議大家聚一聚,我推脫掉了。

在回來的路上,我一下想起了小學的點點滴滴,就像進入時光隧道一般,往事漸漸清晰起來。

那時候的我們總是特別快樂,特別容易滿足。那時候的人也特別好,特別簡單純粹。

流年似水,滋潤心田。往事如煙,隨風而散。

一轉眼,我就站在了青春的分岔路口,我不知道誰將陪伴我走后面的路,但是我卻很感激那些陪伴我一路走來的親人、朋友、伙伴,這份感激將是我繼續出發的動力。

國慶七天在與作業的斗爭中一晃而過。

十月八號開學,大家全都元氣滿滿。

“請全體同學立刻到操場準備參加升旗儀式。”廣播里又傳來高升的聲音。

大家傾巢而動,朝樓梯口跑去,大家全都擁擠在一塊。我順著緩緩蠕動的人群到了操場。

今天升旗的時候,國旗升到一半突然卡住了。升旗手不得已將國旗降下來,又重新升上去。在大家的注視和笑聲中,國旗光光蕩蕩的到了旗桿頂端。

這次國旗下演講的題目是“把握高三,奮戰高考”,高一一個戴著眼鏡的小男生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諄諄教導著我們這些準高考生們。

樹上枯黃的葉子還在沒完沒了地落著,一陣北風刮過卷起黃沙,不少同學趁老師不注意揉著迷了的眼睛。

升旗儀式終于結束了,高升說道:“教師隊伍和高三同學解散,高一高二的同學留一下。”

我們高三生像瀕危物種似地被重點保護起來,提前結束升旗儀式是我們的特權。盡管這特權毫無意義——至少它不能為高考加分。

但是我們有一種“多年的媳婦熬成了婆”的感覺,腰板都瞬間挺直了不少。

我們回了教室并沒有乖乖聽高升的話一頭扎進課本或是習題集里,而是趴在窗戶邊看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怎樣被高升折騰。

果然又是老一套:檢查儀容儀表。

不過,我們放松沒多久,就為一件事提心吊膽——一模成績出來了。

“哎呀,這機器改卷子就是快!”王立宏上課成心吊人胃口:“但我想大家還是先不要知道成績的好,我怕你們受不了!”

大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王立宏卻又在爐灶中填了一把柴,讓火燒得更旺,讓我們急得發慌:“這次卷子這么簡單,你瞧瞧你們考那點兒分兒可憐的,算了先繼續復習吧,把書打到……”

大家的心涼了一大截,一個個六神無主。

第二節英語課,郝紅梅繼續她一貫雷厲風行的作派,一上課就把卷子發了下來。

“怎么樣,看到分數都傻眼了吧?”郝紅梅說道。

郝紅梅向來只會罵人不會夸人,今天她仍舊保持著這一優良傳統。

“第一題,主將從現,初中的知識。誰錯了,下去自覺抽自己一巴掌。”郝紅梅推了下眼鏡。

“第二題,考短語,A項agree on 商定。B項agree to do sth 同意做某事。C項agree to sth 同意計劃或建議。D項agree with sb 同意某人的意見。根據句意只能選A。這幾個短語都講了八十遍了,誰要是做錯了,問問自己是不是考試時候腦子進水了,要么問問自己考試那天帶沒帶腦子。”郝紅梅翻了一下白眼說道。

“第三題,倒裝句,only +狀語或狀語從句置于句首,被該狀語修飾的句子用部分倒裝。這題是書上的原題,不會的自己去看課本……”

郝紅梅機關槍似的將十五個選擇題講完了。

“錯題改到本子上,明天交。下面來看完型……”郝紅梅也不喘口勻和氣兒,就接著講起來了。

她講得自己熱火朝天,不停地用袖子擦著頭上冒出來的細密的汗珠。

聽郝紅梅講一節課后,我腦袋都快炸了。

下課后,高明說道:“我覺得娘子軍上課的時候,小動作比我的還多。”

拿到卷子后,大家下課互相打聽著對方的成績。

若是自己的成績比別人的高,就會洋洋自得。若是不如對方,就會感到懊惱,然后找一個比自己考的低的人來較量,這樣也能稍稍安慰一下自己那顆受傷的心。

我們總是在比較中尋找著樂趣,堅信只有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幸福才最踏實。

“太好了,張揚,我的語文有成績,你說的是真的,涂卡器真是太神奇了!”高明看著那張寫著鮮紅的76分的卷子高興地說道。

“我就說吧,不過這次算你走運,你以后注意,涂錯了就算擦不干凈也別再拿膠帶粘了。”我說道。

與其它老師不同,“香飄飄公主”上課的時候帶了一抹笑意。但當她準備講卷子的時候,原本上揚的嘴角立馬變成直線。

“這么簡單的卷子只有三個人考了滿分,其他人你們好意思說自己是一班的嗎?”“香飄飄公主”問道。

我們實在是不知道她是從哪發現這張卷子簡單的,而且還是“這么簡單”的。

總之今天老師們的脾氣都特別的大,考好的是理所當然,考砸的甚至有被班級除名成為孤魂野鬼的風險。

只有語文老師柔聲細語,讓人感到一絲溫暖。我的語文這回考了147分,全班第一。

化學老師翹著個蘭花指讓我們老有跳戲的感覺。

生物老師禾穗一向伶牙俐齒,她講課的速度真的和娘子軍有一拼。但是今天,她卻好幾次吐嚕嘴。

不過這回我理綜考了300分,破了全校紀錄,成為第一個理綜考滿分的人。

我想我簡直創造了臨川一中乃至全SH市的一個奇跡——總分差3分,考滿分。

打這之后,我就成了老師們眼中全校的希望。

課后林靜嘉突然把我叫到辦公室,偷偷獎勵給我一個秦時明月的銀色筆記本:“很好,老師就知道你一定能考好的,繼續加油。”

“謝謝老師!”我嘴一下子變得特別笨,除了感謝,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其他老師,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沖我笑著。我一下不習慣,心想這會不會是什么陰謀?

我故作鎮靜地出了辦公室,手里炫耀著銀色筆記本進了教室。

“張揚,這個筆記本哪兒來的?”江鶘問道。

“老師給的!”我眉飛色舞地說道。

“通知,今天下午兩點二十,高三年級全體師生請到大禮堂參加一模表彰大會。”廣播里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

“張揚!”王立宏突然站在門口喊道。

原來是為下午表彰大會的事,我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

王立宏說道:“就照著這個稿子念,一定要讀熟了,到時候別磕巴嘍。”

我拿著發言稿點了點頭。我想他之所以替我準備發言稿一定是因為上次我演講時對陳默的“告白”,讓他心有余悸。

總之我這會是老老實實地照著稿子聲情并茂地念了一通。這些夸張的語調,讓臺下的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校長念了一模前五十的學生名單,然后頒了獎品。

大會開始之前,就有小道消息說這次的獎品學校可是下了血本。大家都期待著讓學校大出血的獎品。

沒想到,還是筆記本,不過這回是黑色筆記本。。。

“什么大出血,我看最多也就勉強算是流鼻血。”拿到筆記本后,毓靈說道。

被叫到名字的同學一個個上去領獎,周圍的同學馬上報以熱烈的掌聲,并投來羨慕的目光。

獲獎的同學瞬間有種鶴立雞群的威風。

表彰大會之后,一切又都歸于平淡。其它班都在重新排座位,只有我們班,兩年多以來沒有換過一次同桌。

既然王立宏對排座位這件事諱莫如深,那我們也就絕口不提。所有人難得保持了一回默契。

才開學一個多月,我們就結束了一輪復習。二輪復習又緊鑼密鼓的開始了,相比于之前的學習,這幾節課的難度明顯增加了不少,我們就好像是從長江中下游平原一下子被拋到喜馬拉雅山頂峰上的羊群,緊張地快要窒息了。

課堂上每一位老師都像是在說著Rap似的,語速飛飆,唾沫星子四濺。

而作業的難度更是分分鐘讓人有想哭的節奏。

不過這對于我來說倒是一個很有樂趣的事,越是有難度我越有征服的快感。

今天大課間,學校給每個高三班級都拉了高考沖刺的條幅,并且在墻上貼了高考倒計時的牌子——距離高考,250天。

看到這些,大家的壓力陡然增加。

“250,看著這個數字,我怎么總覺得像是在罵我們?”高明說道。

“那不是罵你,那是事實。”丁湘說道,高明有時候是挺二百五的,他和丁湘正好湊夠五百。

“不,250哪兒配得上你,你是290——250加38加2!”江鶘說道。

一陣嘻笑后,大家又都埋頭苦學了。

中午,陳默躺在我懷里,偶爾閑聊著。

林童歪著腦袋靠在蘇白的肩頭,兩人互相提問著數學公式。

韓旭給岳靚講著化學錯題,其他的人趴在桌子上小憩。

傳說中的“黑色高三”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反而還添了幾分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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