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公司遲遲沒有聯系她也就算了,還被卷土重來的暴雨徹底攔住了去路。
好在附近有家小超市還開著,可供她暫時避雨,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超市很小。
猶如奧利凡德的魔杖店,恨不得在每個角落都擺上商品,讓人轉個身都困難,她哪好意思妨礙人家做生意。
奶茶喝到一半,手機推送了一條全市暴雨預警,緊接著黎瀾明顯感到雨勢更大了。細密的水珠一層一層覆上她的小腿,她往里躲,將地上的紙箱擋得嚴嚴實實。
紙箱外殼上印著某某品牌雞蛋的字樣,里頭沒有雞蛋,倒是窩著三只剛出生幾天的小貓。小家伙們凍得直哆嗦,但超市老板說貓不是他家的他不管。
黎瀾沒辦法,只好用報紙蓋住紙箱,防止飛雨打濕它們。
“你們的媽媽呢,它怎么沒在身邊保護你們?”
奶貓尚不能睜眼,發出一陣微弱的叫聲,算是回應。
黎瀾微笑。不管貓媽媽出于什么原因沒能守護在它們身邊,她的想法總是樂觀的:“幸好,你們還有彼此?!?
雨不停地下。
除了超市老板的手機響了幾次,根本沒有顧客上門。點完貨物算好當天的賬,店老板關掉電視,瞧了眼外面的雨勢,思忖著要不要提前打烊。
夜已經有些深了。
為了取暖接連喝了三杯奶茶的黎瀾不僅犯困,還有些想上廁所。為了醒腦,她只能時不時伸到屋檐下接一點冰雨提神。
雨幕中,撐黑傘的男生看見站在孤燈下的少女緩緩將手伸向雨霧。
雨水在緊繃的傘面上密集地敲打,崩落。輕微的震動沿著傘骨傳至干燥的掌心,跟隨血脈抵達心臟。
他能看到、感覺到,耳朵卻沒有捕捉到任何頻率。
聲音失去傳播的媒介一般,呼吸、雨滴、光線,喧囂繁彩的人世間眨眼間安靜下來。
他看著那少女。
她神情朦朧,有種說不清的寂寞。
待人走近,黎瀾終于看清男生的面目,來不及驚嚇,懷里就被塞了兩袋重物。
男生收了傘,抖凈雨水,雙手抄兜走進超市。
超市老板剛鎖上收款機,見進來一個又高又瘦的身影,不由眼前一亮:“阿乾?”
男生回以招呼,順便掃了眼貨架。許久不來,店里多了不少東西,貨架的位置也變動了,找了半圈無果,只好問:“叔,泡面在哪兒?”
“你等等,我給你拿。”店老板殷勤地走到貨架深處,“要幾包?”
“一包。”
“一包怎么夠,你這么大的個兒?!钡昀习宥挷徽f從貨架上擼了兩包泡面,又挑了一盒炒面?!澳阆氤源騻€電話過來嘛,這大雨天的,我給你送來不就得了?是不是沒我電話啊?桌上名片你拿一張去。”
男生乖覺地從名片盒里抽了一張。
見狀,店老板笑道:“你再晚一分鐘我就關門了?!?
邊說,邊將手里沒掃碼的泡面一股腦地裝進塑料袋遞給男生。
男生表情拒絕:“叔,我帶錢了?!?
店老板佯怒:“要什么錢,你拿好!”
男生沒辦法,只好接過袋子。
店老板復又喜笑顏開,關了室內大燈。男生個高手長,幫忙落下卷閘門。
雨依然很大,店老板建議:“坐我的車回去?”
停在不遠處的雙排座小貨車閃了兩下燈。
男生掃了眼孤燈下的黎瀾,婉拒:“不了,不順路?!?
店老板也知道他的脾氣,笑罵道:“臭小子,到時候可別摔著哪兒讓你奶奶心疼。”
黎瀾提著兩袋重物,筆直地站在燈下,表情仍在詫異男生的出現。
店老板順著男生的視線看去,斂起淡淡的笑容。
鎮上少說也住著四五千人,店老板未必認識每一個,但他篤定黎瀾肯定是外面來的。
初時以為她只是來躲雨,但她似乎一點都不急著走,店老板又猜她是不是在等男友。
三小時的揣摩下來,店老板得出一個結論:八成是鬧離家出走吧。
店老板搖搖頭,問男生:“蹲這兒一晚上了,認識是哪家的嗎?”
男生沒回答,沉聲叫道:“岑黎瀾。”
你過來。
黎瀾依言走到一高一矮叔侄二人面前。
店老板呆了呆,猛地反應過來,突兀地干笑兩聲。
是這么回事兒啊。
“您好。”黎瀾朝店老板頷首,算是對他一晚上的照顧致謝。
“我說呢,我說呢。”店老板撓撓頭,笑得像尊彌勒佛。笑畢,十分識時務鉆進雨里,“你們聊,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