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安全工作會議，主要是給各處的司機召開的。最近一段時間下雨頻繁，注意路途安全。散會后所有人陸續離開，行政主任叫住江奐。

“小江，原來食堂的舊址，需要蓋大一點的倉庫。你往那邊多拉幾次磚。那邊需要的時間比較緊，之后就是往火車站送物料。人手有限，你多擔待點啊！”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囑咐道。

江奐對這樣的吩咐習以為常。工作時間越多，就會占據更多的時間。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畢竟自己和高磊他們不一樣。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的拉貨……

車隊組建完畢，江奐跟著其他司機，到了磚廠和砂石廠不停運輸。中午吃飯的時候，老田給大家送來飯菜，所有人蹲在大車背陰的地方，一邊吃一邊聊天。江奐盤腿坐在石頭上，聽到另幾個司機談論到主任。

“聽說了嗎？給咱們開安全會的主任，前段時間總去市里面。奇怪的是曲司機死了之后，主任就不去了。”一個司機念叨著。

另一個司機也感到奇怪，“我聽小叔子說，在市區的酒館里看到過主任和曲司機，好像是經常在一起吃飯喝酒。”

江奐聽在心里，三兩口吃完飯，又去干活了。

陳敬出差終于回來了。她帶著分析報告，還有一個驚人的結果。韓所和高磊看完她帶回來的材料，驚訝的合不攏嘴。食堂倉庫爆炸中的死者并不是保衛孫科長，初次勘察的時候依據現場遺留的物品確認的。這次科學分析之后，才將死者身份明確下來。那么接下來的問題是，爆炸案現場的尸體是誰的呢？

江奐完成工作量，把車交了回去，就急忙去找高磊想告訴他聽來的事情。路上，高磊騎著自行車來找他，兩個人把彼此知道的事情交換，對這件事更加迷惑了。

爆炸案轉變成殺人案件。與案件有關系的曲司機被殺。之前確認的保衛孫科長居然炸死。那么與他們關系要好的大夫，在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江奐把幾個人的名字寫在黑板上，韓所和高磊的想法是摸清這位大夫的生活規律，畢竟沒有抓他的理由又不能打草驚蛇。陳敬覺得從保衛孫科長的習慣入手，希望能捋清楚他的逃跑路線。他既然能發覺有人要殺自己，應該很早就察覺到才會有這場金蟬脫殼的準備。

韓所嘆了口氣，感到滿頭霧水，“事情有了變化，我也不能繼續捂著。上報之后得來消息，會派來一位督辦此案的同志。高磊和江奐應該很熟悉。就是以前的李所。見面之后得叫李組長了。”

高磊皺著眉頭對韓所抱怨，“怎么派他下來了？他本身對江奐就很有偏見。之前江奐父親的案子，他就沒有公平的對待過。”

陳敬看著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安慰道：“你們別著急。我可以在這中間幫助你們。只要抓到重要的證據，他肯定不會固執下去。”

江奐無奈的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煙點了一根，“既然他重新回來，為了不必要的爭執。我最近就不過來了。你們忙吧！畢竟我不是你們的人。”他慢慢的向外面走去。三個人看著窗外，江奐的背影就像背負著大山一樣。

第二天，工作組的同志就來了。三個人開著一輛吉普車。李組長從副駕駛走下來，和韓所親切的握了手。拍了一下高磊的肩膀，就到韓所的辦公室開個碰頭會。所里的人幾乎都是李組長的老部下，相處的時間和感情要更深厚一些。韓所看在眼里沒有表現出來。

會議的關注點就是圍繞保衛孫科長家，進行詳細的搜查。這個思路沒錯，韓所職責所在必須跟著一同前往。江奐晚上的時候盯著行政主任。天氣陰晴不定，陳敬開著借來的吉普車陪著他一起熬夜。

陳敬來之前洗了澡，洗發水的香味還很濃。她解開一個布包，從里面拿出一個饅頭遞給江奐，“吃吧！高磊說晚上怕你餓。他得跟著韓所和李組長參與分析案情。就派我過來了。”

他不好意思的接過去，揉著酸痛的脖子看向單位門口，“幸好王主任最近都在板材加工的地方工作，最近加單嚴重，他幾乎都是后半夜回家。現在可以不用那么緊張。”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陳敬看向江奐。他點點頭表示同意。“李組長似乎對你的父親很有偏見。但是直覺告訴我，你一直壓抑著自己的判斷。能和我說說你的父親嗎？”

江奐深吸一口氣，臉色并不好看，勉強露出的笑容有點尷尬的意思。過了一會他才開口道，“與活人相比，人們可能更討厭接觸死人的人。我父親就是這樣的人。祖上以這樣的工作為生。時間長了形成自己的理論，就像一門技術，傳到了他的手上。以前我也討厭他，為什么不換一份像樣的工作？可是你知道，我在什么時候改變的想法嗎？”他停了一下，趴著方向盤向遠處看去，“小的時候，人們把橫死的家人停在院子里，他們迫切的想知道死亡的原因。所以把他請了過去。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跪在地上恭敬的叩拜。接著才進行自己的工作。”

陳敬驚的胳膊起來一層雞皮疙瘩，感嘆的說：“能給家人一個交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尊重生命，不區分活著還是死者。真是值得讓人尊敬的老師。”

江奐驚訝的看著陳敬，他從來沒聽過有人對父親如此高的評價。驚訝之余也覺得很慚愧。馬上要轉業，父親又處在失蹤的狀態，對家中所有的事情一無所知。讓他變得處境更加艱難。回來之后生活成了很大的問題。要不是高大爺幫忙，工廠也不會接收他的工作關系。畢竟江大成被列為具有殺人嫌疑，現場留有他常用的手絹。

江奐的目光黯淡下來，什么時候能為父親伸冤呢？所有的期盼沒有重頭再來的機會，也就沒有如果之后的結局。

李組長回到這里的第二天，廠長就被他們給帶走了。集中的問題是財務方面。更讓人頭疼的問題是發工資的錢不足。財務主任給行政的王主任打電話，兩個人在電話里交流了很長時間。

不好的消息傳播速度要更快一些。廠長參與了賭博，曲司機經手了那些錢。而有一部分錢的流通，是廠長并不知道的。離譜的是，廠長把廠房的地契原件落在車里，讓曲司機收了起來。他的想法是賣給想買下木材廠的人，并從中完成錢款的交易。之前談這件事的公司和政府多次商談，都沒有談成。對方公司拿出好處費交給曲司機，想盡快促成這件事，被曲司機卷走。

兩起殺人案又牽扯出一件經濟案。這里唯一的派出所忙得不可開交。江奐值夜班往返回家，能看到那里燈火通明。

韓所他們搜查了保衛孫科長的家，并沒有什么收獲。各處路口和車站交通等地，都布置了人手貼出了懸賞通知。可是依然沒有收獲，打來的舉報電話寥寥無幾，核實之后也是無功而返。

高磊垂頭喪氣的往家走，想了想心有不甘，轉身去江家問問江奐。兩個人在道口碰見，高磊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走上前，勾住江奐的肩膀用力的摁下去，“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每次碰到解不開的問題，就能看到你。”

江奐伸手拍了他的腦袋，“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還蟲子…唉…我是在家呆不住。不是沒找到保衛孫科長嗎？有人居然議論，說我報復弄死了他。在不把人找到，我滿身長嘴都說不清楚。”

“你兄弟我沒什么能耐。都不能為你分擔點什么。走，和我一起吃餃子去。”高磊爽快的拉著他直奔餃子館。熱火朝天的吃了一通，兩個人打著嗝才停下來。老板娘也很開心，給他們找了零錢高興的送出了門。

兩個人在修建好的大壩上散步，江奐想起悶在心里很久的疑問，“韓所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好像挺特別的。來到這里不長時間，就認定咱們能幫助他。信任一個人，不是很難嗎？”

“嗯。不光是你這么想。我也很好奇。就問了我爸幾句。韓所這個人正直，在部隊里提拔應該輪到他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申請轉業成了警察。他這樣的人轉過來反倒是很吃香。技術過硬，頭腦敏捷，正直善良。眼里不揉沙子，才會喜歡咱們這樣類型的人吧？”高磊推測著。“我既沒有韓所的能力，也沒有陳敬的學識。總覺的有點高不成低不就的。關鍵時刻還得你救我。想起來就郁悶啊！”

江奐忍不住偷笑，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你不會那么小心眼吧？每個人不可能重復一樣的人生。你能做到的事，我不一定能做到。就比如說…”他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山，突然愣住了。

高磊拍了他一下，走到他的面前關心的問：“你沒事吧？好好的怎么不說話了？這大半夜冷颼颼的。你別嚇唬我啊！”

江奐神秘的笑了一下想到了辦法。兩個人回到高家，翻出高大爺收藏的本地地形圖，關上門研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