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天,曲司機在市區忙碌到天黑。江奐和高磊就輪班盯梢寫下他的行動記錄。第三天的晚上,司機被一幫朋友拉去吃飯。高磊實在挺不住頭一歪靠著窗戶睡著了。江奐下了班就到派出所,和陳敬見了面一起騎車替換高磊。
江奐透過車窗看到打盹的高磊,小心翼翼的打開車門。陳敬坐在后面打開飯盒,湊到高磊的面前晃了兩下。他睜開眼睛吧嗒嘴,“天哪!什么味道這么好聞?你什么時候坐這的?”江奐裝作生氣從包里掏出一件衣服扔過去,“睡的真踏實。你不怕有人拿著刀闖進來?你們家老爺子叫我捎來的衣服。吃完趕緊睡一覺,我和陳敬替你一會。”
高磊長出一口氣,“您說的真好聽。當我不知道這條線索是你賣給韓所的?結果受累的是我。”
陳敬擰開水杯,遞到他的手里,“我可以作證。韓所原話說怕你有危險,讓江奐跟著一起來做。我呢!下班過來發揮余熱。以前盯梢的師兄熬通宵,回去總有一套話講,我也來感受一下。”
江奐看著小飯館里,曲司機眉飛色舞的樣子,評價道:“換做是我的話。低調還來不及,看他們吃飯的樣子,還挺熱鬧的。”
“我覺得你這茄盒炸的不錯。”高磊故意不接江奐的話,夸贊陳敬送來的飯好吃。
陳敬大咧咧的看著窗外各處,隨口答復,“廚房大爺剩的材料,說是給我炸點晚上吃。這不害怕發胖么。再說你也需要營養的!”江奐捂著嘴忍不住笑起來,最后干脆哈哈大笑。
請曲司機吃飯的那幾個人,都是同單位有職務的主任班長之類。偶爾吃飯的過程中,就能從他的口中知道一些消息。曲司機吃的差不多,起身到外面方便一下。他搖晃著扶墻站好,身邊有人經過,脖子周圍覺得有些刺痛。他一邊方便一邊摸著脖子。往回走的路上,抽了兩根煙有點醒酒。平日里媳婦很討厭他身上的煙酒味,免得回去挨罵。曲司機在外面多溜達一會,謊稱陪領導吃飯喝了一點,就能少挨罵。不知不覺走到剛修繕的大壩附近,周圍也沒什么人,清風吹來感覺也很好。
江奐裹著衣服一直跟在他的后面,相隔的距離一會遠一會近。高磊發動車不能跟的太緊,稍微離遠一些。直到曲司機上了大壩,他趕緊下車叫陳敬留在這里。有什么事會吹口哨通知她。
就這樣。曲司機走在最前面,江奐跟在他后面不遠的地方裝作散步。高磊走到大壩的背面,剛挖好的排水渠正好供他行走。突然什么東西滾下去的聲音,高磊嚇得一哆嗦,看到江奐拼命的向前跑。
江奐沖下大壩,幸好3月末的壩底沒有多少水。他連拉帶拽把曲司機拖了上來,高磊也趕了過來。兩個人緊張的對視一眼,江奐摸著他脖子上的動脈感到有些微弱,“把他放我背上。快去叫陳敬開車過來,馬上去醫院。”高磊動作麻利,吹了口哨。陳敬開著車靠到最近的地方。三個人手忙腳亂的往醫院趕去。
搶救了一個小時。江奐找到電話通知了韓所到醫院。陳敬和高磊還沒從剛才的事情中緩過神,醫生從里面走出來無奈的搖頭……
韓所騎著自行車趕到醫院,把車子扔到地上往里跑。在門口見到等候多時的江奐,他略顯疲憊全身上下沾有泥巴。四個人一同進入太平間。韓所顧不上擦汗水,對陳敬干脆的說:“醫生做完,接下來該輪到你了。”
陳敬瞪大雙眼,驚慌的看著他們,指著這里反問:“您的意思就是在這里解剖?我什么東西都沒帶!還有!不得到家人的允許就直接……那可是要坐牢的!韓所!!!”
江奐也覺得有些不妥,“那就先檢查表面上的。突然死亡…怎么能讓他盡快死?剛吃完飯,身上還有酒味。平日里沒聽說過他體質差到可以猝死的程度。沒有刀傷,那會是毒殺嗎?”他的目光冰冷略過每一個人。韓所贊同的點頭,高磊低頭看著遺體,精神還在離家出走中。陳敬雙手抓著頭發很為難。最后下定決心,“我試試吧!只局限檢查身體,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得家屬同意,還得有市局精密的儀器檢測。”
三個男人退到一邊,看著陳敬戴上手套,舉著放大鏡每一寸皮膚仔細的查找。
江奐向外面挪著步子,神情恍惚差點撞到護士。韓所讓高磊去看看,他留下來和陳敬一起檢查尸體。
走廊的角落里,江奐蹲在地上雙手不停的搓著臉。高磊上下兜里摸了一遍,還剩兩支煙,他遞給江奐一支,“真是漫長的晚上。雖然工作一年多,但是最近才覺得過的很有意義。這種意義代價太大了。你呢?不害怕嗎?”
江奐點上煙狠狠的吸了一口,“不止你有這種感覺。我也不太適應。小的時候,爸爸帶著我去工作,他的同事在太平間門口等著我們。那個時候和現在區別真挺大的。死的味道……”
高磊拍著自己的肩膀,“你別說的那么可怕啊!這幾天估計什么也不敢吃了。一會結束,咱倆去泡個澡吧!你身上埋汰的,跟在泥地打滾了似的。”
韓所和陳敬走出來,江奐站了起來。
“高磊。帶著江奐,你倆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說。”韓所從兜里掏出錢給高磊,“一起吃點東西,好好泡澡。今天辛苦了。”他走時拍了拍江奐的肩膀。
陳敬要去追韓所一起回去,被高磊抓住胳膊,“檢查出什么了嗎?”她指著脖子上的血管,“有針眼…被打進去什么不確定。”高磊松開手吃驚的看著江奐不知道說什么,陳敬快跑幾步追了出去。
那天晚上,兩個人話很少。在澡堂里泡了一個小時,去小酒館喝了一杯才各自回家。
三天之后曲司機死亡的消息,全廠上下都知道了。江奐和往常一樣上班,路過的工人們都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他。田師傅快跑幾步到他身邊,“你這幾天忙什么呢?所有人都傳是你弄死了曲司機。”江奐環顧四周無奈的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他的話。換了工作服,又檢查了一遍工作時間安排。
一上午,江奐幾乎沒什么精神。不是幫忙搬木頭,就是跳到車斗卸沙子。臨近中午休息,他回辦公室灌了一大杯水,其他人早早的跑去新食堂打飯。江林看著食堂的舊址清掃的干干凈凈,腦海中任然浮現出那天晚上的畫面。
高磊敲了幾下門,“我就猜到你這個點吃不上飯。和我將就一下怎么樣?”
江奐轉過身看到是他來了,笑著把桌子收拾出來,“你怎么總能變出吃的。又不是你在家下廚!”
“還不是我們家老爺子偏愛你。比我這個親兒子還喜歡。所里吃的有限,正好一邊吃一邊和你說件事。”高磊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來。“曲司機死的真不是時候。剛取出來一大筆錢,又找不到錢去哪了。問廠長更讓人吃驚。前段時間不是下發補助款嗎?就是這筆錢沒了。”
江奐靠著墻坐著,飯吃起來也不覺得很香,“還以為能有個結果,原來是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
“更離譜的是,保衛孫科長和曲司機,兩個人居然關系好到經常一起吃飯,一起出去玩。你想想他們倆吃喝玩樂得用什么?咱們那點工資能夠用嗎?這點還不是奇怪的地方。跟著他們一起的還有一個人。聽說長的比較文靜,還在山上做醫療服務。”高磊越說越郁悶,“聽說是打止疼藥中毒的人,以前也是穿制服的。幾年前分配過來,一直到現在。三個人……能憋出什么好事呢?”
江奐放下筷子踢了他一腳,“知道這么多還不去問問那個人?放下筷子,快走!”
高磊翻了個白眼,生氣的說:“就不能讓我好好吃個飯。問這些出來都餓的頭暈眼花了。你比我爸還要狠心。好了好了,我不吃行了吧。”
高磊回到派出所,和韓所匯報了得到的消息,兩個人一起開車找那位大夫。也許這是最后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