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輕松，但指節(jié)卻無意識地繃緊了。

明汐沒放過這個小細(xì)節(jié)。

她放下酒杯，身子微微前傾：“和誰打的？為什么要打架呀？”

空氣突然安靜了一秒。

白越澤猛地灌了口啤酒，突然“啪”地一拍桌子：“還能為啥！就那群體育班的唄！”

明汐和顏贏同時轉(zhuǎn)頭看他。

白越澤抹了把嘴，義憤填膺：“他們看顏贏長得白凈，以為好欺負(fù)，結(jié)果——”他比劃了個揮拳的動作，“被咱顏哥一挑三，打得他們哭爹喊娘！”

顏贏差點被啤酒嗆到：“……你少添油加醋。”

明汐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最后落在顏贏泛紅的耳尖上。她輕輕“哦”了一聲，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那還挺厲害的?！?

白越澤暗中踢了顏贏一腳，擠眉弄眼地岔開話題：“小明同學(xué)，嘗嘗這個烤饅頭片，巨香！”

三人散場時已是深夜。白越澤借口“順路”先溜了，留下顏贏和明汐慢慢往公交站走。

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顏贏的手心有些出汗。

“明汐?！彼q豫著開口，“剛才的事……”

“我不問了?！泵飨驍嗨?，手指輕輕勾住他的小拇指，“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

她的指尖微涼，像一片雪花落在灼熱的皮膚上。顏贏突然站定，轉(zhuǎn)身把她摟進(jìn)懷里。

明汐的臉貼在他胸口，聽見他心跳如雷。

“不是要瞞你?！彼穆曇魫瀽灥?，“只是……那會兒的我太糟糕了。”

明汐在他懷里輕輕搖頭：“誰沒有過去？”

夜風(fēng)吹過樹梢，沙沙作響。遠(yuǎn)處傳來末班公交的報站聲，但兩人誰都沒有動。

晚上回到家，顏贏剛洗完澡就收到白越澤的消息：

「兄弟，我編得還行吧？」

顏贏回了個捂臉的表情：

「太浮夸了?！?

白越澤：「但你女朋友信了啊！話說……你真不打算告訴她你的那些事？」

顏贏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最終只回了一句：

「等時機(jī)成熟吧。」

他放下手機(jī)，望向窗外。月光明亮，一如那些青蔥歲月時的清爽與純真，那時，他和她還沒什么交集。

顏贏回憶起了一些往事。明汐回到家后，拿出了那本寫了一大半的日記本。

日記：

8月7日，最近來到了新單位上班，有很多不了解不熟悉的地方讓我很苦惱，好在有同事、領(lǐng)導(dǎo)的指導(dǎo)，即使很累，我也會堅持下去的。

今天，也去見了顏奶狗的好朋友，還差點問出顏贏的一些舊事。他沒解釋，我也覺得沒什么好追問的，畢竟都是過去式了，人生是要向前看的嘛。就像那句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殼，我愿意等他自己鉆出來。

她合上本子，把顏贏送的那條太陽項鏈取下來放到了桌上，去洗漱睡覺。

第二天，兩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提及這件事，各自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忙碌著。

——

進(jìn)入八月中旬，就到達(dá)了盛夏的高潮。

正午的疫苗點，烈日炙烤著水泥地面，排隊的人群像一條蜿蜒的長龍，緩慢地向前蠕動。

最近紅十字會的志愿者漸漸減少，只剩下三個人在大門口指揮排隊，院子里還需要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來維持秩序。

顏贏站在隊伍旁指導(dǎo)大家怎么找出綠碼，額頭上沁出細(xì)密的汗珠，小小的汗珠滴到了他手里的體溫儀上，他剛想抬手擦汗，隊伍后方突然爆發(fā)出一陣騷動。

“你他媽插什么隊？！”

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揪住前面瘦弱青年的衣領(lǐng)，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

顏贏立刻擠過去，擋在兩人之間：“先生，請冷靜——”

“滾開！”大漢猛地推了他一把，“你們這些工作人員都是吃干飯的？插隊的人不管？！”

顏贏踉蹌了一下，仍保持職業(yè)性的微笑：“有問題我們可以協(xié)調(diào)，請不要動手?！?

“協(xié)調(diào)個屁！”大漢突然揮拳，重重砸在顏贏胸口。

砰！

那一拳又狠又急，顏贏甚至沒來得及抬手格擋。他倒退兩步，后背撞上鐵欄桿，隨后滑坐在地。胸口像是被鐵錘砸中，呼吸瞬間凝滯，眼前一陣發(fā)黑。

“小顏護(hù)士！”

“打人了！快報警！”

人群炸開了鍋。幾個男同事沖上來按住大漢，女同事尖叫著撥打110。顏贏蜷縮在地上，手指死死揪住胸口的志愿者衣服上的標(biāo)識，嘴唇因缺氧而泛白。

大漢明顯被顏贏的臉色嚇到了，一連退后了好幾米。

主樓的醫(yī)生聽到院子里的騷動探出頭來看，正好聽到對講機(jī)里喊“下來幾個醫(yī)生，防疫人員被打了！”

3號疫苗室的李大夫立刻收好手中即將要拆的疫苗包裝飛奔到樓下。

“怎么了，怎么了，醫(yī)生來了！”市第一醫(yī)院的李大夫平時就和顏贏關(guān)系不錯，跑下樓時聽到有人在說是小顏護(hù)士被打了，他更急了。

“哎，我......我就輕輕打了他一下，他就不起來了，他這是訛人！”打人的大漢看到這陣仗徹底慌亂了，在工作人員的控制下依舊在抵賴。

“小顏，你別怕，我給你看看?！崩畲蠓虬参恐佢A，但從他臉上焦急的表情來看，情況很不樂觀。

“軟組織挫傷，沒有骨折?！崩畲蠓蜃屑?xì)檢查后收起聽診器，“但可能有輕微氣胸，建議住院觀察一天?！?

此刻還躺在地上的顏贏勉強(qiáng)點頭，每說一個字都像有刀子在胸腔里攪動：“謝......謝李哥?！?

救護(hù)車的警笛聲刺破午后的悶熱，紅藍(lán)燈光在人群臉上交替閃爍。

大漢被兩名警察反剪雙手按在警車前蓋時，臉上的橫肉終于垮了下來。他扯著嗓子喊：“警察同志！我真是一時沖動！我、我愿意賠錢！”

帶隊的老民警冷笑一聲，把執(zhí)法記錄儀對準(zhǔn)他：“防疫期間毆打工作人員，知道什么性質(zhì)嗎？”

疾控中心的劉主任鐵青著臉走過來，手里攥著顏贏的工作證：“根據(jù)《傳染病防治法》和《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條，你這叫妨害公務(wù)罪！”

大漢的腿開始發(fā)抖：“我、我沒想打他，是他先……”

“監(jiān)控拍得清清楚楚！”劉主任猛地指向頭頂?shù)臄z像頭，“我們的防疫人員全程沒有還手，你還敢狡辯？！”

警察把大漢帶走調(diào)查，120則拉著顏贏駛向了最近的市第一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