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贏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偏遠也有偏遠的好處，空氣好，壓力小。再說，你是去做事業的，環境艱苦點反而更能鍛煉人。”

明汐勉強笑了笑，沒有接話。她望著窗外飛逝的荒涼景色，突然意識到自己即將面對的生活可能遠比預想的要艱難得多。

導航顯示還有二十公里時，道路兩旁終于出現了一些村莊，但大多靜悄悄的，看不到幾個人影。幾個老人坐在路邊曬太陽，看到車子經過，投來好奇的目光。

“溫度好像降了。”明汐搓了搓手臂，她今天穿了一件薄毛衣和外套，在家那邊已經足夠暖和了，但現在卻感到絲絲寒意滲入衣服。

顏贏伸手調高了空調溫度：“山區氣溫低，我看天氣預報說那邊比市里低七八度呢。”

明汐點點頭，心里卻開始擔憂。她帶的衣服都是按市里的氣候準備的，如果那邊這么冷，恐怕得重新置辦一些厚衣服了。

“快到了。”顏贏指了指前方，“導航說再有五公里就是鎮中心。”

明汐坐直身體，緊張地盯著前方。道路開始出現一些坡度，兩旁的房屋漸漸密集起來，但大多低矮破舊。偶爾能看到一兩家小賣部，門可羅雀。

拐過一個彎后，兩座略顯陳舊的建筑出現在眼前，在一片低矮的平房中很是顯眼。前面一棟三層樓高的樓前掛著好幾個大字“北魏鎮人民政府”。

“就是這里了。”顏贏把車開到了大樓前，熄了火。這里也沒有劃專門的停車位，很多車都是隨意停放。

明汐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一陣刺骨的寒風立刻撲面而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這么冷！”她驚呼出聲，趕緊裹緊了外套。放眼望去，鎮政府院子里走動的人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有的甚至還戴著毛線帽。而她自己只穿了件薄外套，顯得格格不入。

顏贏趕忙下車，在后座翻找著：“我的這件褂子還在，只能穿這個了。”

明汐后悔沒聽媽媽的話，穿上了顏贏這件灰色寬大的派克服。

顏贏提出跟她一起進去，她說“不用，應該很快”，就讓他在車里等了。

明汐走進大樓，心跳不自覺的加速，手心冒汗，既因為寒冷，也因為即將面對未知的工作環境。

鎮政府的主樓是一棟三層的灰白色建筑，門頭和外墻看起來有些褪色，大門上的膠帶紙也隨風亂飛著，給人一種很破敗的感覺。

進了一樓，也沒有個門衛或是大廳，左右都是辦公室，明汐按照之前招聘工作人員給他發的位置，上了樓。

樓梯間的墻壁上漆已經斑駁，扶手的油漆也剝落了不少。每走一步，明汐的心就沉一分。這里的一切都顯得那么陳舊、簡陋，與她想象中的工作環境相去甚遠。

此時，明汐的心里已經產生了退卻的想法......內心的失落感卻揮之不去。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適應這里的生活和工作。

走到三樓，左右轉都是辦公室，門牌上寫著各個部門的名稱。最靠近樓梯這間的門上掛著“黨建辦”的牌子。

明汐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敲門。

“請進。”里面傳來一個年輕女生的聲音。

明汐推開門，看到這間不到20平米的辦公室竟放著六張辦公桌、坐著五位工作人員。她都驚呆了，這要是放在她原單位，這間小小的辦公室最多只能待兩個人。

是靠近門的女生應答了她。她戴著眼鏡，頭發整齊地挽在腦后，面前堆滿了文件。

“您好，我是明汐，來參加資格復審的。”明汐的聲音有些發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緊張。

“哦，那你找他，那個靠窗的男生。”女生熱情地站起來，給明汐指了另一個人。

被指到的男生從桌子后抬起頭來，“是來參加資格復審的嗎，我給你辦理。”

明汐走到男生辦公桌邊，拿出了準備好的資料。男生招呼她坐下，說還要等人大主席開完會，順便見一見明汐。

明汐趁著男生審核材料之際，環顧四周。她發現，這個辦公室的在座的五人，看起來都很年輕，和自己年紀相仿。

明汐又仔細觀察了一下面前的男生。他看起來也很年輕，戴著金邊眼鏡，穿著干凈得體，瘦瘦高高的。他翻動明汐資料時，明汐注意到他的手，很白凈修長，連明汐這個女生都自愧不如，沒有這樣一雙“纖纖玉手”。

這時，明汐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她問這個男生，“我是外地的，在這里需要住宿舍，咱們有宿舍吧？”

男生扶了扶眼鏡，笑著說道，“當然有，你們女生可以住樓里，二樓有衛生間的。”

“那就好，那就好......”明汐還以為要住平房、上旱廁......

“不過，”男生頓了頓，“也不知道這幾天有沒有新床鋪騰出來，回頭我幫你問一下。”

“啊？”明汐心里剛有點希望燃起，又被澆滅了。

“沒事，你別擔心，肯定會有的，只不過，這段時間都在抗yi，沒時間倒騰而已。”

此時，明汐已經有點聽不進去男生說的話了，她看著眼前簡陋的辦公條件，和住宿都沒有保障的情況下，心里已經在流淚了。

兩人正說著，男生聽到走廊盡頭傳出了好幾人說話的聲音，走了出去，他把負責這次招聘的鎮人大主席迎了進來。

一進門，男生就指著明汐給主席介紹，“主席，這是這次咱們招聘的考生，明汐，她來做資格復審了。”

主席是位女領導，扎著馬尾辮，穿著黑西裝，看起來十分干練。她上下打量著明汐，走到靠窗的另一個辦公桌前坐下，“家是哪的？”

主席的聲音和問題都很干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明汐面對這樣清爽有魅力的領導非但沒有畏懼，反而很從容的應答。因為比起這樣有威懾力的領導，明汐更害怕遇到那種嘴上甜言蜜語背地里給人穿小鞋的領導。

面對明汐同樣干脆又得體的回答，女領導似乎還比較滿意，讓男生辦好審核工作，就走出了辦公室。

男生答應著，回頭對明汐說，“你表現不錯啊，面對我們主席也不怵，我還以為你會被主席強大的氣場嚇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