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以身涉險(3)
- 千秋此間意
- 請叫我王局長
- 2956字
- 2019-06-08 22:08:00
第四十八章以身涉險(3)
“南昭遵旨。”
“起兒冊封前兩日便是宛國五年一度的‘中山天選’,在此之前務必守護好起兒,不容半分閃失。”
“中山天選”是宛國特有的全國性活動,集中宛國甚至周邊的青年人的甄選大賽,中山天選不論出身背景,皆可參與,入選者便是一步登天進入中山閣,中山閣便是上元宮的侍書院從文掌墨寶。
簡單點說,只要入選便可入宮為官,上來便會封為五品御史中丞,對外督查各部刺史,監察各地行政事務,對內領事御史,考察四方文書計薄,按劾公卿奏章,可以說起點極高,所以每五年所有天下文人才子都躍躍欲試,摩拳擦掌,畢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就比如現當今的大行臺尚書令林平樞便是從十年前的‘中山天選’中戰勝萬人被選上,短短十年間便晉升為當朝最年輕的正二品官員,這是多少人夢寐已久的事情,將其視為榜樣,要知道起點高,所以向上攀登便會更加困難,朝中關系盤根錯節,相互牽連掣肘,能夠在有生之年進入大唐宛國上三品的上流圈便是光耀門楣,祖墳冒青煙了。
扶風吸吸鼻子,心中暗想難道又想自己查查這事情原委又要抽空保護唐云起,這么忙有報酬嘛,難道自己這算義務勞動嗎?
唐皇面前少年頭一偏,想著自己可能要求有些過分,但是目前最好的人選可能也只有他了,首先他是目擊證人,其次因為他身份特殊不會觸碰任何一方的勢力,可以追查到底,萬一要是那些貴人們的手筆,也可不用有太多顧忌。
“此事完成,功不可沒可另行升賞。”
唔,眼力不錯。
“謝陛下隆恩,南昭并不負所望。”扶風滿臉諂笑,滿心默默盤算這升賞能有些什么,朝陽宮客卿能否變成朝臣,可否有實權,可否有俸祿。
“那便退下吧。”
唐皇招了招手,便將頭低下來不再望向他們,好像也是精疲力盡。
等三人告退亦是夜深,扶風抬眼看向天邊,此時烏云蔽月,不見星光不見月,空氣中還有些壓抑沉悶。
“是要下雨了嗎?”扶風喃喃道。
“殿下,夜深早些回去歇息吧。”扶風轉眼看著唐云起說道:“睡一覺忘掉今天發生的事情。”
“嗯,今夜多謝了。”唐云起向著這兩人微微躬身便離去。
扶風長長舒了口氣,今夜總算有驚無險,只不過自己身上掛彩的地方還是有些疼,想著按了按傷口,雖然箭傷不深所幸箭上并未淬毒,養傷幾日便好。
唐宮羽見狀,手一攤是一個瓷白小瓶,扶風接過疑惑的望著他。
“抹上這個不會留疤。”唐宮羽避開她的眼光不自然的說著,說完抬步便走。
扶風看著掌心的小藥瓶,突然一笑。
“殿下,是還上次欠的人情嗎?這可不夠啊——”
腳步更快,想趕緊甩開身后女人。
“殿下,咱們這是要去哪里?”
“典獄房。”
扶風嘴一撇,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剛進入典獄司便撲面而來一股潮濕滑膩的味道,扶風輕輕皺眉,忍不住抬袖掩鼻,而走在前面的唐宮羽兀自行走姿態自然仿佛還如在府中閑庭散步。
很快兩人便拐進一個房子,門口的侍衛向唐宮羽微微躬身便退下。
屋內燭火幽幽地燃著,整個房間依舊是昏暗無比,沒有窗戶只有很小的排氣孔,刺客的尸體此時正擺在中央的床板之上,扶風還是嫌惡的站在那里。
雖然自己殺過不少人,但是對于尸體還是有種莫名的恐懼之感,恐懼那肉身在你跟前,卻是毫無聲息陰冷的死亡。
唐宮羽拿過擺在一邊的刀,仔細端詳,手指在刀身輕彈一下發出嗡的一聲,震開周圍的氣流。
連身后的扶風不得不贊嘆唐宮羽手中的那把刀是一把好刀。
“這不是產自宛國境內的刀。”唐宮羽輕撫刀刃,刃光白光一閃吹發可斷,“此乃鴻月鋼,造術神秘并不流傳于宛國。”
“多在酈國所用。”扶風接話道,鴻月鋼的確是酈國又名的鐵匠鋪,酈國好一點的武器大都出自那里,但是遍地都是所以也并不引人注目。
“殿下意思是說這個兇手并不來自于宛國?”
“不,不排除是幕后兇手是想要轉移注意。”
唐宮羽繞著那個尸體走了一圈,那黑衣人還保持臨死前的模樣,雙目怒睜嘴巴微張,神情駭人,扶風拿了塊白葛布想要蓋在那人臉上,畢竟在這昏暗的環境之下看得實在瘆人。
唐宮羽抬手隔開扶風的臂膀,神情專注的看著那黑衣人的臉。
扶風一下不明所以,可是唐宮羽依舊沉默,嘴角輕抿仔細看著那人,他看人的眼神如平常一樣,好像死人與活人一般,又好像活人如死人一樣,扶風見狀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你看這人。”
聽見唐宮羽的指使,扶風縱使有萬般不愿意還是看著那人,臉龐死灰發青,早已沒了聲息的嘴巴張著好像一個黑黢黢的洞,眼睛突出瞳孔已經失焦發大,眉頭絞在一起,好像在……呼喚什么。
“他是不是……”
“應該是看向當時在場的某個人。”唐宮羽冷聲說道。
“啊。”扶風突然想起某個事情說道:“那花燈燭火好像有問題。”
“韶子花致幻,再利用燭火攝人心魂。”
扶風想著當時自己失了心智之時,是鼻端侵入的一線檀香才讓她清醒,如今想來也是他的手筆,看來他是早就知道那飄過來的花燈有問題,也是他讓自己及時清醒,才及時推開突然湊過來的唐云起。
等等。
扶風心中猛然一跳,抬眼滿臉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不可置信。
唐宮羽像是感受她的目光,面目表情的看著她,然后又面無表情地錯開她,然后清冷的說道:“今天先查看到這里。”說完便抬步便走。
此時逼仄的屋中只剩下扶風以及那具尸體,良久扶風看著那黑衣人輕輕嘆道:“看來你家主子白費心思了。”
出了典獄司,空氣中更加沉悶,天空之上不時劃過無聲的閃電,霎時照徹天際。
馬車之內的兩人陷入沉默,各懷心事。
扶風終于受不了對面男人的冷漠,打破沉默:“他還是被保護的太好了。”
“這是他今后必然要面對的。”唐宮羽在身旁終于出口淡淡的說道。
“可是,可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根本無心朝中紛爭,對那些虛名浮權根本就不在意,跟不會想要那個位置,為什么還會受那些紛爭的波及。”
“刀劍無眼。”
“什么刀劍無眼,今夜只是認錯人,本來那箭不是要射向——”扶風突然閉嘴,霍然望向唐宮羽張嘴已是滿嘴苦澀:“難道殿下是……故意的?”
唐宮羽直視車壁,不理會扶風的詫異。
扶風見他還是這般淡漠,一股無由來的惱怒從心底竄上來,說道:“不對換一句話問,殿下是不是想要借唐云起揪出幕后之人,或者想要借此次的權利調查一些人?”
冷淡抬眼看著扶風眼角蘊著惱怒之意,明明知道如她這般聰明總會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當真正面對那一刻,自己內心還是忍不住揪在一起,自己是不是讓她覺得冷酷自私,不擇手段。
“唐云起那般純真,你當真舍得將他推進這場深淵之中嗎?”扶風試探問道。
與唐宮羽相處這段時間,能看出他雖然看著冷漠,但對待唐云起是極好的,暗中還拜托京郊大營的莫老將軍好生照顧他,甚至中間還偷偷看過他一次,而今夜發生的事情,瞬間顛倒扶風的認識,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偽裝嗎?
此時眼前的男人沉默的模樣是真正的冷淡,來自骨子里的冰冷,頭骨的寒意讓她感覺心寒,他是如何變成這般鐵石心腸的?他到底經歷了些什么變成這樣?
將她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盡收眼底,她的震驚她的茫然她的懷疑,他都能理解。
因為這些情感對于他再熟悉不過,早就在十年前便經歷過,之后便不必再說了,冰晶般的眼眸染上悲憫無奈,刀劍無眼,殺戮與叛離后面是數不清的算計。
今夜之事他早有預料,弩箭本應射向他自己但是唐云起是一個變數,倘若當時他念及情感將他拉開,那么便會打破今夜的計劃乃至以后的整盤棋局,她誤會便誤會吧,總有一天會明白,既然選擇這條路便好好走下去,努力活下去,想至此感到疲乏閉上眼簾。
況且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閉上再次睜開之時,眼中依舊是清亮冷眸的光澤,坐得愈發筆直。
這時終于一道沉悶的雷聲滾滾傳來,最后在頭頂轟然炸開,扶風冷不防地顫抖,心底隱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