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閑來無事看熱鬧（2）

這是扶風第一次來攬月齋，從唐琛那里借到宅院，便匆匆安排人進去翻修，自己倒還從未好好觀光這里。

行至中院扶風再次被人攔住。

扶風無奈的再次掏出懷中的玉牌，侍衛仔細看了一遍才松開長槍放行，自己這一路已經被攔了三次，這院中消息傳遞的也太慢了吧，但是從側面也可以看出大渝對安全還是很重視，層層森嚴。

相比之下酈國的碎雪軒就脆弱如豆腐般，不堪一擊。

終于到了晉曜所在的院子里，扶風抬眼便看見他早已站在屋外。

看來不是不知道自己來，不過只是不想讓自己輕巧進來。

呵。

扶風輕巧笑了一聲，不由自主抖擻精氣神，畢竟大渝人在她眼中都不是什么善茬，比如某人。

一個玄色身影閃過自己的腦海。

“聽聞南昭公子來了，真是有失遠迎啊。”晉曜賠笑道。

扶風淡淡掃過晉曜的臉，標準的官場職業笑容——皮笑肉不笑，眼中絲毫沒有所謂的歉意，但是她也不在意這些虛偽的客套話。

扶風向著大渝二殿下微微躬身，道：“南昭代陛下來看看殿下以及世子。”直起腰背抬眼笑著看著晉曜，“是否住得習慣？”

薄而亮的陽光打在扶風身上，淡藍錦衣折射出潤澤的光芒，舉手投足間有種溪泉流水之意

“那便勞煩南昭公子告訴皇上我們住得很好。”晉曜側身，“請。”

扶風也不退讓，自得踏入屋內。

屋中桌上早已備上茶水，還有縷縷熱氣上揚。

晉曜跟上前來，拿起其中一杯抿了一口滿意道：“不再滾燙，此時喝剛好。”

果然不是一個段位啊，扶風心中暗想，與今早的碎雪軒的雞飛狗跳相比大渝這邊真是沉穩太多了，明明知道他們吃虧還能平心靜氣的招待她。

眼見大渝這些年勢力逐漸壯大，與酈國邊境摩擦不斷，為此酈國派了多少使臣前去談和，但是強者何時只會為眼前一點蠅頭小利便會停下那攝取寶物的手掌。

但是酈國皇室里面那些男男女女實在都是些不堪入目之流，只要別人動些手段便被人耍得團團轉。扶風心中突然有些惋惜遺憾，自己父親竟然為守護這樣的皇室出生入死，直到最后落個……生死不明的下場。

每每想到這些，心中都不禁陣痛，靖國將士忠骨無人問，這不是一個莫大的笑話嗎。

這時打開的窗戶外吹進一股微涼的風，轉瞬便將心中陰霾吹走。

不，并未吹走。

只是將其埋藏的更深，藏在一顆已經滿目瘡痍的心臟之下，掩于一張清秀但是永遠微笑的面具之下。

扶風平靜地接過茶杯，品了一口。

“好茶。”

“想必南昭公子也是奔波到攬月齋，此行比較匆忙隨行只帶了些我們大渝云拓山產的毛尖。”

“嗯，還是明前毛尖。”扶風覺得這茶喝著的確喉間潤暢，齒間芬芳四溢：“是南昭有口福了。”

晉曜眼睛一亮。

不要問她怎么知道明前毛尖，她舌頭又不是狗舌頭，至于為什么知道還要多多感謝落云樓的消息，沒想到這種小細節都能偵查到。

“南昭公子可是喝過明前毛尖？”晉曜頓時有些好奇，畢竟明前毛尖為大渝皇室貢品，而面前少年仿佛是隨意一品便能品嘗出茶種。

“哦，之前在巴山的時候還是喝過不少茶，所以還是懂些茶道。”扶風微微偏頭，不經意的說道。

當然，是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大話。

“哦對了，陛下還讓我問候一下世子，近日身體可舒服點沒有？”

“楚淵他——”

“我很好。”一個玄色身影悠然走進屋內。

扶風抬眼指著面前的男人故作驚訝道：“你，你你——”

薄唇一彎，走向前來，溫柔說道：“原來這便是南昭公子，幸會。”

“錢莊。”扶風低聲道。

男人長眉一挑，眉梢帶動眼角微微上揚，笑道：“公子真會開玩笑，一見面便談錢，未免也太……”最后的話抿在嘴角。

看來他并不想與自己相認，那么便不再好如何糾纏，不然反而會失了自己的風度。

眼角一瞥，看見晉曜眼中帶著一分惑色，扶風瞬間了然，原來他與晉楚淵并非一道，甚至極有可能不知道晉楚淵其實早已經來到宛國。

那么，他來宛國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世子身子可適應宛國？”扶風看著裝模作樣的男人說道：“見世子走路有些……”

晉楚淵眼中一沉。

自己上次沒那個女人陰了一把，集中的腿正是自己當年舊疾之處，使得舊疾復發導致走路輕微顛簸，但是自己已經盡力不讓外人看出。

與晉曜相處幾日，他都沒有發現自己有何不妥之處，為何面前這個少年竟然一眼看穿。

“走得急崴著腳了。”晉楚淵一臉認真的看著扶風頓了頓，說道，“為了見南昭公子。”

嘖。

扶風皺眉拂走身上的雞皮疙瘩。

“既然殿下與世子都安好，陛下賜予世子的補品已經送至院中庫房了，那南昭便先告退了”

不知道怎么的，扶風心中總有個聲音在提醒自己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畢竟有這個男人在的地方都不得安生。

說完，腳尖一轉，抬腳欲走。

“慢。”

扶風蹙眉，假裝聽不見，腳步邁得更大。

“南昭公子。”

扶風默默嘆了口氣，轉身。

“世子，何事？”嘴角上揚，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

晉楚淵低低“唔”一聲，亦是微笑。

陽光透過窗欞，打在他的臉上，一半迎在陽光下，一半沒于陰影之中，嘴角一半微笑一半莫測。折射的光影陰最后早下頜停下，氤氳著鉆石般的光暈。

“已是晌午，不如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吧。”

扶風干笑道：“還是不必了吧，多謝世子。”說罷腳底抹油便想開溜。

笑話，怎么可能留下來跟他吃飯，不要命了么，況且現在好歹這也是公職人員，怎么可以再工作期間明目張膽的接受賄賂呢。

“是啊，時間也是該用膳的時候了，勞煩公子一趟怎么說也要在這攬月齋喝喝茶吃點東西。”一旁的晉曜溫和地說道。

“南昭公子這點面子都不愿意給大渝么？”晉楚淵調笑道。

扶風深吸一口氣，看著晉楚淵半瞇著的眼眸說道：“你提議不錯，本公子是餓了，那便一起吃吧。”

晉楚淵看著面前少年露出不出意料但又古怪的神情。

他總感覺這少年給他一種很是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里遇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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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月齋辦事效率很高，很快熱騰騰的飯菜便端到桌上。

扶風看著一桌精致的飯菜，說道：“南昭謝過殿下世子招待。”

晉曜準備給扶風面前的酒杯中酌些酒，但是下一瞬扶風五指微攏覆蓋在酒杯之上。

“辦公期間不宜飲酒，還請殿下見諒。”

“辦公時間？”坐在一邊的晉楚淵嗤笑道：“公子不過是朝陽宮的客卿，還不算是上元宮的人呢。”

“楚淵。”晉曜回頭低聲提醒道。

晉楚淵眼神收斂，說道：“便是辦公時間況且也要休息吧。”

扶風見晉曜一臉溫和看著自己，了然一笑便要收起酒壺。

“世子說的不無道理，喝點酒也不算什么。”

扶風還是有些無奈的，自己畢竟是代唐皇來著攬月齋，即使自己不愿意，也不可以得罪大渝的貴人。

即使，她很反感某人。

晉曜一笑倒了些酒說道：“這是大渝特有的羅浮春。”

扶風抬袖嘴唇微微一碰酒液，然后包含情感道：“剛入口時豐滿醇厚，轉而滿口生香，最后綿長回甘。”

晉楚淵不言，只是朝著扶風舉起酒杯，然后一飲而盡。

其實面前的景象還是有些詭異，晉曜身為大渝皇室的二殿下，能夠一直與自己寒暄，之前還未自己酌上第一杯酒，而晉楚淵身為世子身為臣子，卻自始至終沒有起身，連一句廢話都懶得說。

好像，兩人行事作風都顛倒了，但是據落云樓的消息，在大渝朝堂之中晉楚淵出世不過五年便能站到朝中第一權臣的位置，與魏敕分庭抗禮平分秋色。

而他父親莊國公早已退居二線不管朝事很多年，能憑一己之力站到現在的高度，便足以說明此人極度危險，而且傳聞中這位世子喜怒無常，行事狠辣，重權嗜殺……

估計這次想要通過宛國一行鞏固自己的地位吧。

隨意斜倚著的晉楚淵此時眼神也飄向那少年，只見那少年手拿酒杯目光灼灼而又莫測盯著他。

晉楚淵一怔，轉而眼角一彎，眼中霎時便像彌漫了璀璨銀河般燦爛迷離，但是銀河盡頭便是宇宙盡頭，望不盡的黑暗……

扶風毫無防備的撞見晉楚淵莫名其妙眼神，并且還是看著自己，只感覺后背一涼。

嚇得趕緊抬袖裝作飲酒想要躲避那目光。

接下來整頓飯扶風便是如坐針氈，因為她實在消受不起晉楚淵邪而魅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