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遇刺

日子一天天悄悄溜走，天氣逐漸變暖，不覺已快到初春。

這些日子不是呆在落云樓處理雜物，便被邵總管請去朝陽宮里陪唐皇喝茶下下棋，日子過得也是甚是愜意，期間見過唐宮羽幾面都是交代一些事物以及送來的‘牽機’的解藥，而那密室的事情都好似從未發生過。

扶風坐在室內，不知不覺腦中又回到那旖旎一刻，頓時只覺心燥意亂，腦中一團亂糟糟。

于是漫步走上天臺，從懷中掏出那個特制的口哨，悠揚一吹。

不一會伶兒便撲棱撲棱飛來，停靠在扶風的肩頭，用紅色的喙一點一點的戳著肩窩。

扶風被撓得笑了起來，喂了伶兒兩粒黃精果，輕輕拍著頭，“你都消息送到了，為什么師兄還沒到呢。”

伶兒瞪著豌豆般大的眼珠，歪著頭瞧著自己的小主人。

“難道，我開出的條件還不夠誘惑他嗎？”

說著搔著伶兒的肚子，小聲嘀咕道，“難道在來的路上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京都落云樓內的無意一說，竟然真的一語成讖，趕來的兩人的此時離京都有些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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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距離京都還有多遠。”

風輕塵嚼著花生米說道：“按照如今的速度還要兩三天。”

青離見面前男人漫不經心捻著酒鬼花生嚼得歡快，心中不禁感覺無語。

不知道為什么下山后的第二天開始，風輕塵便于帶著她開始繞彎子，這家店兩天前他們曾經來過，他以為她不知曉，但是她都默默記在心中。

明明可以直線距離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京都，實在不明白為何要兜兜轉轉。

看在眼中，急在心上。

與這位師兄相處也有些日子，其心性也摸得七七八八，這人看似灑脫風趣但是心中毫無信仰做事不守規矩也不分對錯。前天能幫隔壁村的李叔陷入沼澤的牛從泥潭中撈出來，昨天便因為那牛在他午睡時候叫了幾聲便要將其殺掉，若不是自己極力阻攔，估計現如今已經開始做牛肉吃了。

讓這么一個不靠譜的人留在小姐身旁讓她如何放心。

風輕塵雖然不守規矩但是看著這個寡言少語小師妹的表情，還是能知道她心中想些什么。

想了想，覺得不能得罪這個小師妹不然找誰為他洗衣服，于是將面前的鹵雞腿朝她面前推了推。

這是酒棧進了五六黑衣人，但是頭上包著頭巾，風輕塵回頭無意一瞥頓住。

這個頭巾對于他來說很是熟悉，在南疆但凡有些財力勢力的人家都會圈養家奴侍衛，而家奴侍衛頭上都會包裹與之類似的頭巾。

從下上的第二天起他便聞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總感覺有人在追蹤他，于是帶著個累贅開始躲躲藏藏的日子沒想到如今終究還是到了。

那個明燁察覺的真是夠早的，這么快便能找上自己。但是爺是什么人，來去無蹤豈會被這群無名宵小給捉住。

風輕塵冷笑一聲，轉過頭繼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嚼著那碟花生米。

但是桌下的腳，開始慢慢的敲擊著地面，自己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活動筋骨了，不介意先那幾個開開葷，想著笑容更聲。

青離似乎是察覺到什么，于是斂住氣息，不禁靠近風輕塵悄聲問道：“師兄，是發生了什么了嗎？”

女子氣息縈繞在他的耳畔，看著小師妹圓圓如小鹿般的眼眸，突然意識到自己并不是只身一人，還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師妹。

心中默嘆一聲，突然有些懷念總是與自己打架的扶風。

“等會要是發生什么事情，在我背后躲著。”風輕塵將花生米嚼得更像，仿佛嘴下嚼得是那些人的人頭，但是終究擔憂追加道：“不管外面什么情況，都不要探頭。”

“嗯。”

那幾人果然挑了離他們二人不遠的位置圍坐下來，但是目光不停瞟向兩人。

青離感覺背后一涼，想要轉頭看看，卻被風輕塵按住。

“別回頭。”

伏在她手上的溫度，給了青離莫名的安定與勇氣。

這種氣氛不知僵持多久，風輕塵都將碟中的花生米都得干凈，那些人都還沒有出手，于是將劍鞘中的劍拿出來靜靜的擦拭著。

青離微微喘了口氣，將一直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抬手想要抿一口清酒緩緩。

“嗖。”

一抹流光，尖刺的劃過空氣，凌冽的直撲青離后心。

身旁一直低頭的風輕塵停下拭劍的動作，凝神一聽然后眉梢一挑，下一瞬便一個鷂子翻身騰空而起，近身到青離的身側，拂開青離執酒的手，只見酒杯騰空酒液傾灑，向前伸手一攏，

“嗡。”嘯聲止，烏光停歇在掌中。

掌心向下一攤，一個烏黑油亮的袖鏢哐當墜地。

這是青離終于后知后覺的知道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但是一瞬間壓抑住心中恐懼，翻身躲到風輕塵身后。

而此時，風輕塵隨手拿起一旁空著的酒杯，接住剛剛傾灑在半空的清酒，一起一落然一滴未少。

然后，慢慢將酒移到唇畔，平呷一口，手指微微一動，然后向著那幾人一敬悠悠然說道：“好酒。”

說罷手驟然一揚，酒杯中剩下的酒盡數灑出，清光一閃，如鋪天而下的雨幕鋪面而出，珠珠分明，折射著陽光的每一個角度，看起來流光如許竟有幾分美感，這時空中升騰的迷蒙水霧之中騰遷出一股灰煙。

對面的那群人，下意識的捂住口鼻。

下一瞬，風輕塵便攬過青離的腰身，一聲鬼叫：“走嘍。”便腳底如抹油般，霎時間便滑出酒棧大門。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耳邊獵獵風聲，風輕塵終于停下，將青離放下。

剛出地面，青離腳一軟，風輕塵見狀想要一扶。

“剛剛還是要多謝師兄。”青離余波未平的撫著胸口，剛剛一幕死亡來臨前的感受然她受了很大的驚嚇。

“無事無事。”風輕塵撓頭說道，畢竟也是自己才讓她陷入險境。

“若不是師兄，那我……”說著青離突然猛地推開風輕塵扶著她的手臂。

“怎么了？”風輕塵還沉醉于英雄救美的成就感之中，對青離冷漠的眼神一時感到手足無措。

“若不是師兄，那我也不會遭遇這一切。”青離盯著面前的青衫男子，“那群人應該都是想要取師兄的命吧。”

“我……”風輕塵不知如何向小師妹解釋道。

“青離雖然是賤命一條，但是滅蘇家的人不可能會為一個不知名的婢女從酈國追到宛國的吧。”

“我隨師兄下山是想要趕緊見到小姐，而不是浪費在逃命上。”青離背著包袱，“如此那我只能一人去了。”

望著已經走出兩步的青離，風輕塵大步上前拽住她。

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那群人這么快便找上我。”

“這是什么？”

“你打開看看。”風輕塵努努嘴道。

青離打開那個其貌不揚的盒子，剛一打開便撲面而來一股寒意，隨已入春但還是打了個寒顫，看見有兩粒黑黑的顆粒狀的東西。

“這是什么東西？”

“涼音草草籽。”

青離呼吸一滯，涼音草作為南疆圣物，一直都是記載于秘籍上的神秘之物，是制作頂級蠱蟲的一味極其重要的東西，雖然并不研究蠱蟲等那些陰毒之物，但是還是略懂一二，也知道此物的價值。

“你偷來的？”

望著青離眉宇間一絲嫌惡之色，風輕塵尷尬說道：“咳咳，按照大師妹的話這不叫頭，而叫探索無罪。”

“這很珍貴的，師兄會得罪南疆貴人的。”

“無事無事，只要草籽發芽，煉出頂級蠱蟲，那小爺我便是天下無敵了。”

“……”

風輕塵拿回那個小盒子，嘀嘀咕咕道：“得趕緊合上，這種玄冰也是少見，用一點少一點的。”

“玄冰？”

“嗯，你師兄我此次會霧鳴山就是為了取玄冰的，涼音草性喜涼，只有在及陰寒之處才能生長。”風輕塵誨人不倦的向著小師妹科普著。

悉悉索索一番，才將小盒子收拾藏好，剛抬眼便看見一個雪白的手掌攤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

青離依舊抬手，嘴唇輕咬好似糾結著什么事情。

“哎呦，我會保護你的，好歹你也是我的小師妹的，這個節操小爺還是有的。”風輕塵以為她要將此物扔掉。

“給我。”

“嘎？”

“由我來保存這涼音草草籽吧。”青離像是掙扎著什么說道。

風輕塵聞此，捂緊自己的胸口，說道：“此物珍貴怎么能隨隨便便給你。”

“我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刻出生的，恐怕這世上沒有再比我更陰寒的人吧。”青離抬眸眼中第一次出現無力感，因為自己這個生辰，被親生父母認為不詳尚在襁褓之中便被拋棄，在冬日手腳也比別人更加冰涼透骨，就連炎炎夏日都依舊手腳冰涼。

這件事情自己從未與外人說過，甚至連小姐都未曾提及，但是如今……

“什么？！”風輕塵眉梢一挑，好像沒有想到世上竟然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自己這個小師妹的身體竟然比南疆王女明燁陰寒更勝一籌，用這種女子之身培育涼音草再合適不過。

想著，風輕塵急忙又掏出懷中的小盒子，欲塞到青離手中。

“且慢，我有一個條件。”

風輕塵動作一頓，問道：“你說。”

“若我培育出，那么有一草籽便歸我。”

“為什么啊，你又不研究這些，你要這些干什么……”一個想法突然閃過，她是為了那丫頭吧，“值得嗎？”

“嗯。”輕聲應道，但是一旦接過這個盒子，那便意味著她與師兄從此為一根繩上的螞蚱，那么未來可能還會遇到數不清的追殺，看不清的危險。

將草籽倒出錦囊之中，珍重的系好，貼著心口放著。

“有些真的不明白你們這種情感啊。”風輕塵長腿一邁，向著京都方向走去。

“師兄如今是不懂。”青離背好包袱，急忙跟在身后說道：“總有一天你會懂得的。”

“是么？”風輕塵叼著一根野草，瀟灑俊逸的眉眼瞇著看著遠處，心中不知道想著什么，良久輕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