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尹沫琪在劇烈的頭痛中醒來,她用手遮擋住刺眼的陽光,撐起半個身子望了一眼鬧鐘,天吶,竟然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只聽門外有一些細碎的聲音,平常像這種分貝在尹沫琪耳朵里是可以自動過濾掉的,可是現在鉆進耳朵里簡直就是在直播八級地震。
她低頭,半天也找不到拖鞋,最后干脆光腳走了出去,發現夜凌風正在門口換鞋。
“你要出門啊?”
“嗯。”
“去哪?”
“超市?”
“去超市干嘛?”在尹沫琪的記憶力,夜凌風好想從來沒有去過超市。
夜凌風本打算去超市給她買一些解酒的食物,可是現在經她這么一問,反倒有些說不出口了。
“……隨便逛逛。”
尹沫琪剛好也餓了,睡這么久,她的胃早就開始在身體里揭竿而起大唱反動起義了。可嘆肚子此刻又超不識趣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超市里,尹沫琪獨自推著手推車,一臉憤恨的瞪著前面兩手后背瀟灑走著的夜凌風。
一點憐香惜玉的精神都沒有!竟然讓一個頭痛欲裂還忍著饑餓的弱女子推著車子走。
明明是他先說要來超市的,又沒有人逼他,為什么一早上就擺著臭臉?呃……不對,現在已經是下午了。
睡過頭了,總是忘記時間。
這些都不計較了,可是好歹是一起來的超市,至少應該肩并肩走吧!
尹沫琪決定,迫切的需要和他談一談人生了。
“跟上。”
夜凌風一發話,尹沫琪連忙答應:“好嘞!”
算了,人生還很長,以后有空再聊,暫時還是化憤怒為力量吧!
尹沫琪拖著推車一路小跑。
面對五顏六色的零食,她完全失去抵抗力,在開啟狂購模式的那一刻,卻被夜凌風啪的一聲給拍關上了。
“這個不行,膨化食品。”
“這個不行,色素太多。”
“這個不行,酒后不要吃辣。”
“這個不行,油炸的不好。”
“……”
試問,人生意義何在?你一個飲血的,為什么要管我一個吃……
等等,她好像什么都吃。
不一會推車已經裝滿,望著里面壘成的小山,尹沫琪欲哭無淚,這買的都是些什么東西啊?
如果她稍微有一丁點常識的話,她就知道這些都是解酒的水果和食材。可是她從未酒醉過,所以壓根兒也不清楚。
臨走的時候夜凌風實在忍受不了她那可憐的麋鹿眼神,終于點頭允許她挑一個想吃的東西,只準一個!
他也實在不理解,一個人的身體怎么可以裝下這么多種不同的食物,尤其是像尹沫琪這樣什么亂七八糟都愿意往嘴里塞的。
得到默許,尹沫琪瞬間像打了雞血一般,大繞一圈之后,蹦跶到擺滿巧克力的貨架旁。她欣慰的點點頭,還好白巧克力還剩一塊,剛想伸手去拿,卻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也喜歡白巧克力?”
“沐帆?”
沐帆燦爛一笑。
“你怎么在這?”
沐帆剛想說什么,卻看見夜凌風雙手插褲兜里走了過來,只好回答道:“就,順路。”
順路?尹沫琪撓撓頭,左逸不是說他住在西街嗎?那完全是跟她相反的方向啊。
“沫琪,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聊聊!”
“哦,我有……”尹沫琪剛想說出“時間”二字,就瞥見夜凌風正冷冷的站在一邊,不爽的表情分明在表示:他完全沒有時間,聊什么趕快聊,當面聊。
尹沫琪吞口口水說:“哦,那個,我待會還要……要去干洗店拿衣服。”
哦,你這個豬腦子!大夏天的誰會去把衣服送去干洗?
尹沫琪再次振作,問:“有什么事嗎?”
“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事,就是今晚我家辦party,想問你來不來?”
Party?尹沫琪的腦袋里還在嗡嗡作響,再去派對應該會死翹翹的吧?
她用余光掃視夜凌風,他幾乎半步都沒有挪動過,可是眼神已經完全轉變。尹沫琪讀不懂他,只好暗自揣摩:是等得不耐煩了嗎?還是速戰速決吧!不然不到晚上就已經死翹翹了!
“派對啊,我這,昨天的酒都還沒消耗完呢,而且晚上還有功課要做,所以……”
“哦,沒關系,那下次吧,這個給你,”說著沐帆把手中的白巧克力放進尹沫琪的推車中,勉強的笑著離開了。
“你對你的朋友似乎不太友好。”
尹沫琪完全懵了,這個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態度不好?是你更加惡劣好嗎!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眼神幾乎快要把整個超市給凍結住。
“我有嗎?”
“有,尤其是對吻過你的男孩子。”
“什么?吻過?”尹沫琪的這一聲驚天吼,引得正在超市買菜的大爺大媽們都紛紛側目。她尷尬的清咳兩聲,不得不壓低聲音說:“誰告訴你他吻過我了?”
“你。”
“我?”尹沫琪指著自己的鼻尖,問,“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荒唐話了?”
“那你昨天說……”
哦~夜凌風此刻才恍然大悟,昨晚尹沫琪喝醉酒口中說的那個男生并不是沐帆,而是……他?
可是,“莫名其妙的吻”?哪里莫名其妙了?
尹沫琪第一次見夜凌風發愣,又好氣又好笑,追問道:“喂,我昨天說什么了?”
夜凌風嘴角一勾,意氣風發的向前大步走去,“沒什么。”
“什么叫沒什么?沒什么是什么?喂,夜凌風,你那話到底什么意思?”尹沫琪被氣的跳腳,眼看他越走越遠,只好推著推車跟在后面又是一通小跑,“喂,你等等我啊!”
一直走到樓下,尹沫琪才發現有一袋東西落在超市里了,想轉回去拿,夜凌風卻讓她先上樓他去就好。
“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積極?什么的女孩的心思你別猜?我看是男孩的心思更別猜才對!”尹沫琪一邊著開門,一邊嘴里嘟嘟囔囔。
打開門,只見一個魁梧高大的粗漢正站在自家客廳里,尹沫琪被嚇了一跳,當粗漢轉過身,居然是池痕。
尹沫琪猶疑的把門虛掩著,慢慢走進去。
“我是來找殿下的。”
“殿下?哦,你說夜凌風啊,他,他不在。”
池痕沒有說話,而是靜默著走向尹沫琪,他粗壯的手臂微微抬起,似乎打算瞬間擰斷她的脖子。
“你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他的聲音粗獷伴著些許沙啞。
尹沫琪倒吸一口涼氣,怯怯的向后退著。
“嗯?”
“是。”
“你可告訴過別人?”
“……”
池痕猛地張開血盆大嘴,露出鋒利獠牙。尹沫琪被嚇到無力,手中的袋子滑落,發出砰的聲響,里面的牛油果跟著滾到一旁。
雖然知道夜凌風是吸血翼人,卻從未真正的害怕過他,可是面前這位彪形大漢?尹沫琪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這是要殺人滅口?她無法想像他那尖牙穿進她的身體。
然而一瞬間池痕又把兇惡收了回去,說:“放心,我們吸血翼人是不能飲人血的。”
尹沫琪的心一沉,問:“為什么?”
這一問倒是讓池痕一愣,仿佛不飲人血是件壞事。
“這是我們血族的戒條,飲人血的吸血翼人會受到詛咒。”
“詛咒?什么意思?”
“很久以前,曾有失控的吸血翼人來到人界,放縱極端的嗜血欲望到處殺戮,引發了很大的麻煩,所以后來血靈帝聯合老女巫施下一道詛咒,凡是血族翼人,不論尊卑,一旦飲人血,萬劫不復!”
尹沫琪似乎失去了重心,宿醉的干嘔感再一次涌了上來,她不敢相信池痕的話,怔怔的問道:“怎么樣的……萬劫不復?”
“人類的血液對吸血翼人來講就是高純度毒品,只需要那么一丁點就會立刻上癮,如果得不到,我們的喉嚨里就如同注滿滾燙的鐵水,分分秒秒都得忍受著煉獄的折磨。”
“折磨?”尹沫琪神情恍惚,“那就,從來沒有人這樣做過?”
“在異界,曾有邪術之士將凡人的血藏于忠臣的酒杯中,忠臣喝下后終日飽受折磨,他不得不拋棄一切闖入人間去尋找那個凡人,有一次,他以為他找到了,但沒想到那只是凡人的一滴血。僅僅一滴,足以讓他瘋狂。”
“然后呢?”
“然后他死了!在瘋狂的尋找和痛苦的折磨中精疲力竭而死。”
“死了?”
“邪術之士早有預謀,他把凡人藏了起來,并把他的血灑往世界各地,活活把忠臣折磨致死。”
“……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想要擺脫詛咒清除嗜血欲望,就必須吸干那凡人的血并把他的肉體撕成碎片。”
“那夜……”
沒等尹沫琪問出口,雪靈便闖入進來,“池守帥。”
“我來找殿下。”
“顯然殿下不在,不是嗎?”雪靈回頭望了一眼尹沫琪,說道,“池守帥都跟她說了什么?瞧把這小姑娘嚇的,你可知道她是殿下的心頭肉?”
池痕受到了威脅,“既然殿下不在,那池痕就先走一步。”
“不送。”
雪靈側身走向尹沫琪,把手里的三張紙遞給了她,“等他回來,把這個交給他,讓他務必小心保管。”
說著,雪靈向窗外瞄了一眼,猛然貼近尹沫琪,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永遠,永遠都不要告訴任何人,夜凌風飲過你的血!”
一字一句,清晰的伴著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掐死尹沫琪的眼神。
尹沫琪此刻忽然明白了好多事。
為什么雪靈從始至終都這么憎惡她。
為什么她一流血夜凌風就會不受控制的發怒。
為什么雪靈口口聲聲的說她的血總有一天會害死他的。
尹沫琪順著墻壁滑下,眼里的淚水無聲流出:他,會恨我嗎?
不一會,房門被打開了,夜凌風手持一大袋東西愕然的站在門口。他望著尹沫琪哭泣的側影,心隱隱作痛。
他沉默的這走向尹沫琪,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聽著她從低聲嗚咽到放聲哭泣,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那樣安靜的抱著她。
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