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自窗外卷著窗簾吹進來,拍擊在床上的女孩臉上,她也緩緩睜開了眼睛,旋即聽見了身邊舍友的驚喜叫喚聲:“啊,琳琳你醒過來了啊。”
何紀琳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嗯,我醒了,我這是怎么了?”
“你在陽臺突然暈倒了,我們把你送來了校醫(yī)室,醫(yī)生說你中暑了,叫你回去多些喝清涼的東西。”
十一月份中暑......雖然聽上去有些搞笑,但放在逾州市似乎又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多謝你們了,不過你們還是先回去吧,我可能還要歇息一段時間才行。”
那舍友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還有一些作業(yè)沒做,于是便做出了決定:“那......那好吧,要是自己走不動可以叫我們來幫你。”
“好,真是太麻煩你們了。”
等舍友回去后,何紀琳歇息了一會兒,也借口跟醫(yī)生說再見離開了,可她卻沒有朝著宿舍走去,而是往生活區(qū)外面的方向而去。她來到了外面,找了附近的公交站等待,乘上了專線公交,就這樣坐車來到了琶洲地鐵站,從A口進去乘上了八號線的地鐵。
經(jīng)過了約兩個小時的時間,她來到了一處醫(yī)院前,徑直走去住院部,來到了某個普通病房里......
病房內有兩個床位,其中一個恰好空著,另一個卻躺著一個青年,一個齊耳短發(fā)的女孩坐在床的旁邊,卻正是先前在托米理發(fā)店被強迫剪了個短發(fā)的樓煙眉。何紀琳一踏入病房,便引起了她的注意,樓煙眉忍不住露出驚訝道:“你怎么來了?”
何紀琳笑了笑:“我聽說我哥出事了所以我就來了啊。”
“誰告訴......等等,你哥?”
一聽見這驚訝的反問,何紀琳便暗道不好,她眼珠子轉了轉,連忙含糊過去:“哎呀,我沒跟你說過嗎?他是我的義兄。”
“......第一次聽說。所以呢,誰告訴你他出事的?”
何紀琳笑而不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移話題:“你看守了這么久也很累了吧,不如我來接你班吧。”
樓煙眉揚了揚眉:“也沒多久,我十點鐘過來的。”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了,十點鐘過來也就意味著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
何紀琳走過去取過一張小凳子來坐,由于穿著裙子的緣故,她目前面向樓煙眉的角度十分誘惑人,可惜對于同性又不是gay的樓煙眉來說毫無吸引力。
何紀琳意味深長地笑著看了她幾眼:“你是不是喜歡我哥?”
“......呵,如果我跟你說不是呢。”
“嚯,倒是想聽聽看。”
樓煙眉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充滿青春活力的美少女:“我從小到大,活了那么久......其實一直都不是什么讓人同情的存在,‘壞女人’、‘婊子’、‘狗娘養(yǎng)的’、‘母狗’之類放在我身上惡毒的詞語也聽過不少了,當然,對于我來說也不算什么,畢竟也已經(jīng)聽慣了,再說為了活下去被人罵幾句又算什么呢,別人罵我反而才說明他們奈何不了我啊。”
“......”
“可是在上個月,我遇見了一個很奇怪的男人,我害得他失去了教師工作,當然,貌似最近他又復職了,還偷了他的錢包......里面還有身份證、嶺南通、銀行卡之類重要的東西。按理來說,這個人的生活被我毀了大半了,可是很奇怪啊......他明明也如那些人一般討厭我,可逮住已經(jīng)能報復我的機會卻什么都不做,反而還送我去醫(yī)院。”
“......”
“因貪戀我美貌而試圖救我的人也不是沒見過......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可他卻并不是因為這,似乎真的不求回報,我當時就想,難道這世上真的就有這樣的圣人嗎?或者,他對我一見鐘情?答案是否定的。若一個人被別人毀去了珍視的重要之物當然會抓狂了,可如果這個人其實不在乎呢,所以當他說自己不想做老師的時候,我似乎就明白了,他不是原諒了我,而是壓根兒不在乎教師這份工作......甚至,他什么都不曾掛念在心里。”
“......”
“你能想象嗎?這個人啊,居然待在房里兩天才被人發(fā)現(xiàn),而跟他同居的可是有兩個人啊。隨著我對他的深入了解,我發(fā)現(xiàn)他似乎不對家人重視......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大抵不是什么好事吧。他對自己所學的專業(yè)工作等也毫不感興趣,這也就罷了,這樣的人世上也有很多嘛,誰想工作呢,能以興趣賺錢養(yǎng)活自己的人本就稀少,他們只要在工作時間外能有娛樂來麻醉自己就行了。可他又很奇怪啊,既不喜歡打游戲,也不喜歡看小說、動漫、電影什么的,甚至什么興趣都沒有。最后我做出結論了:啊,原來這是個什么都不在乎,心中毫無掛念,甚至不把自己生死放在眼里的人,說不定他還渴求能有人殺死了他,根本就是個活著的死人。”
“呵呵......”樓煙眉突然笑出了聲來,“這樣的人跟我真是完全相反啊,你看我這輩子只為了活下去做了那么多糟糕的事情......他居然連自己能活下去的機會都不珍惜!多么愚蠢的人啊!”
何紀琳沉默不語。
樓煙眉直勾勾地看著她:“所以,我不喜歡他,反而很討厭他,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
何紀琳依舊沉默,半響過后,她無語搖頭:“真是讓人難懂的小妖怪......你什么時候發(fā)覺的?”
“什、什么發(fā)覺啊......不知道你在說啥......”
何紀琳呵呵冷笑:“你已經(jīng)你耍的小花招能瞞過我嗎?你手機是打給誰的?”
“......切!”見自己的小動作被揭穿了,拖延戰(zhàn)術也就此破產,樓煙眉抬起手,對著手機的右手大叫道,“還不快點過來!”
手機里傳出了冷冷的聲音:“在來著,妖怪果然都是讓人討厭的東西啊,一大早就吵醒人。”
正是紀臻的聲音。
一大早......樓煙眉無言以對地瞄了瞄窗外的中午大太陽,如果不是她的叫醒,這家伙到底會睡到多久?現(xiàn)在的年輕人呀......她如此想著搖了搖頭。
可轉眼間,她的指甲、牙齒等都突然長長了,連烏黑的齊耳短發(fā)也變得鮮紅可怖,血紅色的豎瞳緊緊盯著眼前的敵人。敵人依在,可滿房間都被密密麻麻的恐怖眼睛包圍了,樓煙眉剛變了個樣子,便受到了一股無形之力的沖擊,頓時飛了出去,倒飛撞破了窗戶,從三樓掉下。幸好她現(xiàn)在比平時更是厲害,才得以以輕微的震傷落地,再轉眼看向周圍,哪還有其他人,她分明已經(jīng)陷入了對方的幻境里了。
這似乎是個很難纏很厲害的妖怪啊......她不由暗暗想道。
何紀琳也從三樓的病房窗戶直接跳了下去,無恙落地,她看著面前變了樣子的女孩,輕笑出聲:“你的真面目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看嘛,要是被其他男人看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會不會很傷心呢?”
“閉嘴......”明知道這是敵人的故意挑釁,可被挑中死穴的樓煙眉卻還是無端慍怒了起來。
便見何紀琳揮了揮手,剎那間,樓煙眉還沒反應過來就好像被一輛卡車撞上了似的,她整個人再次被擠壓飛了出去,在草地上連連打滾的同時還吐出了幾口鮮血。
仿佛在貓捉老鼠般,何紀琳完全不急著殺死她,而是故意攻擊其心理,這卻也并非是太浪了,而是故意削弱她的士氣,擾亂她的理智:“明明就是個妖怪,為什么非要學人類的東西呢?嘖......”
樓煙眉緩緩站起身來,渾身滴落著鮮血,半彎著身體,可她的眼神卻反而更加兇狠了:“你似乎很迷醉自己的武力啊......不過看來你不是那什么伍子胥了?如果你真的是由人類變作的妖怪,怎么會說出這種話?”
何紀琳笑道:“呵呵,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是伍子胥了?這不都是你們的誤會嘛。”
樓煙眉皺了皺眉,隱約明白了過來,卻又百思不得其解:“你有病吧,你支開四錢天師就是為了找上面那個人民教師的麻煩?”
“你又怎么會明白。”何紀琳淡淡道,“既然你們一直在他身邊,想必也見過那面鏡子了吧......可惜啊,你們都不懂得好東西,如果有了那面鏡子,我何止會打破人神之壁......甚至是一步巔峰!”
四錢天師之上的五錢天師被譽為半神或者半仙,皆因其已經(jīng)達到了人類的巔峰,甚至是隱隱超越了人類,踏入非人的層次,卻無一被一深不見底的鴻溝給擋下來,那鴻溝就被稱作人神之壁。唐宋時尚有能白日飛升、突破人神之壁的真正仙人,可后來只余下半神半仙了。
樓煙眉確實見過寧衍身邊那面鏡子,那是在幽都城時見過他用那古怪的銅鏡反擊過幽都城主的攻擊,而且還成功了......她雖說也看出了那鏡子并非凡物,但依舊罵罵咧咧道:“不就是個破鏡子嗎?真是個神經(jīng)病!”
“破鏡子?”何紀琳冷笑,“那你知道齊天大圣孫悟空嗎?”
樓煙眉反譏道:“全華國誰不知道啊?”
“那我問你,孫悟空的師父是誰?”
樓煙眉取笑道:“不就唐僧嗎?還是全華國人都知道的事情。”
“上一個師父。”
“......”這竟是稍稍有點難住了樓煙眉,她盡力回憶了一下,便從以前的耳染目濡中回憶道:“須菩提?”
何紀琳冷哼道:“那鏡子便是須菩提祖師之物,真品贗品自古有之,卻沒想到......今日居然會湊巧碰上真物,當真是天助我也。若我能得此物,以后何止會是下一個大鬧天宮的孫悟空,甚至是君臨大千的天帝!”
樓煙眉笑道:“你這妖怪倒真是好笑,果然反派就是死在話多上嗎?你告訴我這些,就是為了炫耀你知道的多?”
何紀琳忽地露出怪異的笑容:“難道你以為只有你會拖延戰(zhàn)術嗎?”
聞言,樓煙眉先是愣了愣,旋即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正想做些什么,便見眼前的何紀琳已經(jīng)消失了,幻境也就此消失。她連忙變回原樣,無視周圍人們的古怪目光,直接以滿身血跡跑上樓去,回到病房時,就見紀臻站在房內冷冷地看著自己,開口問道:“人呢?”
樓煙眉也呆愣愣地看著那張空蕩蕩的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