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將士來說，最大的侮辱大抵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被人變成鴿子亂飛被凡夫俗子無故抓去吃了......

看著這漫天白鴿，北極天蓬大元帥臉都黑了，作為北極四圣之一，他的地位其實十分崇高，僅在東皇西王、眾位帝君等之下而已了，可帶兵多年，他卻是第一次遭受到這般的侮辱。

這算什么？故意炫擺他的術法？

卻是不知，寧衍一來本身不擅長殺傷力強大的手段，他更偏向于正宗的術字法門，二來殺死這數以萬計的天兵天將無疑要耗盡仙鏡的力量甚至于還不足，僅是這一變，寧衍就發現仙鏡的能量值已經下降到33%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浪了。

天蓬元帥怒道：“兀那賊子，可敢與我一戰？”

在人海戰術搞不定后，這些仙神似乎都有單挑的習慣，畢竟是武力決定階級的體系。

寧衍直接作揖認慫：“不敢，今日玩得很是愉快，還望下次還有機會再見?！币徽f完，他便使了“土遁”逃去了，天蓬元帥大怒，便追了上去：“賊子休走！”

在地下潛藏著的寧衍當即就感到了大地搖晃，他知道是天蓬元帥在追著自己，卻也不怕，招出仙鏡，將自己的身子隱匿了下去，繼續潛逃而去。若是寧衍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飛仙也就罷了，偏偏他有仙鏡在手，天蓬元帥追了一會便發現自己跟丟人了，站立在天空中，忿忿地遙望著大地，只得回去，免得中了什么調虎離山之計。

寧衍從天蓬元帥的追殺下逃離后，往宛城的方向而去，不久之后，他便依照著伏羲八卦的指示，來到了一個宅子里，溜進了一個房間里，此時房內之人正聽見動靜，大驚而起，卻被寧衍一指定住了，動也不能動。

這人身高七尺三寸，美須眉，大口，高鼻子，額角飽滿，加之平時的征戰殺伐，膚色偏于古銅。寧衍走到他身前，斟酌了一下，回憶起自己那有點模糊的記憶：“破虜大將軍、武信候劉秀？”

此刻的劉秀已經經歷了昆陽之戰，以數千士兵擊敗王莽軍數十萬人，以此一戰成名，甚至是奠定了今后奪取天下的基礎，雖然王莽跟劉秀從未見過一面，可給予王莽王朝關鍵一擊的卻也是劉秀。

不過，寧衍卻不是真的來殺劉秀的，雖然他曾作為王莽活過了一世，但他很清楚那并不算是自己的人生，他大部分意識都在沉睡。

他從寬袖里取出了一團白光，便是那王莽的魂魄，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來，隨后將這團白光拍進了劉秀的腦袋中。緊接著，劉秀像是癡呆了一般，雙目無神，呆愣愣地站著。

寧衍卻是不急，他耐心等待了一陣子。俄爾，劉秀才終于恢復過來，他神情復雜地看著眼前之人，因為此刻的他既不是劉秀也不是王莽，而是劉秀和王莽的結合體，他們也沒有寧衍分離魂魄的本事，所以兩人已經注定為一人了。

王莽+劉秀=？？？？

寧衍突然很是期待，他拿出仙鏡來看，便發現上面的數據隨之發生了變化。

經驗度：84%——87%（lv1）

警覺度：12%——20%

能量度：30%

不過卻讓他稍稍有點失望了，干擾度似乎并不明顯，莫非他的做法反而推動了歷史的發展？正是王莽加上劉秀的結合才能真正奪得天下？

說到底也就是一個試驗罷了，寧衍也不過多斟酌，便要離開此處，只是在離開前卻想到了一件事：“對了，拜托你一件事，等你做了皇帝后，幫我制造一些這樣的鏡子，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彼麑⑶嚆~素鏡的藍圖弄了出來扔給對方，因為他想到以后天庭可能會特意追殺持有鏡子之人，所以打算多制造一些鏡子以此弄虛作假。

不待對方回答，他便離去了，他倒是不怕對方反悔，因為在將王莽的魂魄拍進去前他就已經做了手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未來的皇帝已經成為了他的傀儡。

在做完這件事后，他繼續飛遁而去，來到了沛郡，落在了數十年前曾在這里拜師的谷中。不久之后，他就尋到了陳參的墳墓了，便是陳參死后眾弟子替其建起的墳墓，且由于那些儒生已經散去的緣故，此刻的谷中空無一人。

寧衍冷冷一笑，揮了揮袖，剎那間墳墓便自動掀了起來，連里面的棺材也被打開了，而里面卻只有一副衣冠。

“衣冠冢么......”盡管已經有幾分猜測，但他親眼看見后，還是有幾分詫異。

“打擾死者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后面響了起來。

寧衍心中一驚，連忙轉過身來，竟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便是——陳參。

“你到底是誰？”寧衍冷聲問道。

這是他一直藏在心底里的疑問，在醒來后沒有得到解惑，反而更加困惑了，這人似乎早知王莽會成為皇帝似的......

陳參微微一笑：“不如問你的鏡子如何？”

寧衍仍然警惕地注視著他。

“陪我走一走吧?！标悈⒉淮穑搅痔幾呷?，寧衍見狀猶豫了幾分，才繼續跟了上去，考慮到對方本該可在自己沒醒來前殺死自己，他稍稍放下了一點兒擔心。

兩人在山林間行著，不知不覺便來到了當年綠鄂被殺的地方，那往生樹所生長之處至今還是一棵枯樹。

陳參突然停了下來：“你可怨我？”

寧衍知他問的是什么，淡淡回道：“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嗎？”

“呵......也是?！标悈⑼蝗皇掌鹆诵θ?，語氣淡然，“我曾說過她必會死去，這話不假，天命難違，她命中必有此劫。你所用伏羲八卦也依附在天命之上，天命若損，諸法皆隱，既然想借助天命，那就要受天命的束縛?！?

天命若損，諸法皆隱？寧衍心中微微驚愕，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后世神魔皆不存的現代。

可緊接著，陳參的語氣卻是變得嚴肅了起來，他轉過身來，凝視著寧衍：“可你以及你的鏡子卻不在天命中，甚至一心動搖乃至于損毀天命！”

寧衍心神微震，直至此刻，他才知曉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為的什么，他沉聲道：“難道天命不在，這世界就會毀滅了嗎？”

陳參沉默半響，緩緩答道：“當然不會，天命由三清所編織，在其之前就有神族和人族共同生活的時代，但若要動搖天命，那相當于與諸天神魔對抗......你真的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了嗎？在你此前，已經有三個鏡子主人死在我手中了?！?

“三個......”寧衍驚愕地看著他。

陳參繼續道：“可你跟我先前所見過的那三個人不同，你比他們更加謹慎甚至是維護規則，他們自大狂妄，自以為天地萬物皆該由他們索取，所以他們死了，而他們的來歷似乎都跟你一樣......并非屬于此方世界。”

莫非是跟他一樣的現代人？寧衍心中不由沉思。他卻是隱隱理解那些人的心態，一個普通人乍然之下得了強大又神奇的仙鏡，自然是大開殺戒......然后被殺了。

“我之所以不殺你，是因為我知道這沒用，殺了你也會有后繼者，反反復復。我觀察了你很久，除了這次屠戮寶玄洞天之事外，你甚至從不主動去做什么驚動三界的事情，哪怕這次的屠戮也不過是被動復仇罷了，甚至你......不，你們都不過是鏡子的奴隸罷了，而非它的主人。”陳參聲音低沉，“所以我就想，說不定我們可以和解?！?

“和解？”

“難道你不想成為那鏡子真正的主人嗎？而不是受它擺布?！?

寧衍沉默了。

“你可以暫時留在此方世界，盡管提升你自己，摸索可以駕馭鏡子的辦法，但相對的，我也不希望你繼續動搖天命。”

聽見他這么大的口氣，寧衍已經隱隱猜出他到底是誰了。

如今天上地下，也唯有至高無上的那位至高神才有這番口氣了。

“太一神......”寧衍一語揭穿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難以想象，他這幾十年里竟然都被這位至高神監視著一舉一動。

陳參笑了笑：“你可愿上天受封？”

寧衍沉默了一下后，又問：“我可是屠戮了寶玄洞天。”

“誠然，但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多得是?！标悈⒄f道，“所謂荒謬，不過是從大同的角度去看罷了，但你有沒有想過，大同，是對一切美好的向往，可大同只是最終的目標而非過程，如果能直接發展到那個人人平等的世界誰不想要呢，我也可拋下這天帝之位，但這世界本就是荒謬了，你越是想以自以為大同的手段去處理就越弄巧成拙?！?

“你說，仙人以人之身執掌天之權柄乃是世間最可笑的事情，可在那之前，神族執掌天之權柄對待人族比之人族自執權柄又如何？所以才有三清出世，推翻神族的統治，繼而編織天命，人族才得以壯大延續，若仙界的氣數真的已盡，該被后來者推翻了，那不如拭目以待，而現在還不容許你動搖這天命。”

寧衍被勸服了，最關鍵的是，他打不過......也逃不了，于是認慫了。

他作揖道：“任憑陛下吩咐。”同時在心中嘀咕道，“等我能量充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