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后回到住處的院子里，周蓁蓁也帶著紫煙跟了過來。

四寨主這幾天帶著幾個伙計去郴州辦貨去了，根本不知道今天桂陽城出的這件綁票案居然平白無故給石牛寨招來了麻煩。

現在城里百姓已經因為這件綁票案變得人心惶惶，大家千夫所指把矛頭都對準了石牛寨，下午又有好幾撥商賈士紳聯合起來給縣令周敦頤施加壓力，要求派兵征剿石牛寨。

四個孩子加兩個丫頭坐在一起，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半天也沒個主意，最后還是眼巴巴看著石浩。

石浩在書院上學的這些日子憑借各種表現，特別是協助大夫子組建蹴鞠隊，并憑借高超的鞠球技巧帶著蹴鞠隊進行日常訓練，已經不知不覺被當成幾個孩子的主心骨了。

就連周蓁蓁雖然還是日常各種挑釁找麻煩，其實心里還是對石浩有了一丟丟的佩服。

當然，周蓁蓁在內心只愿意承認有一丟丟的佩服，如果你要是當面問她，她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比石浩弱的。

“說話呀，臭石浩，你睡著啦？”周蓁蓁一巴掌拍在石浩腦袋上。

石浩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被這一巴掌打的渾身一激靈，睜著迷茫的眼睛盯著周蓁蓁怒道：“干嘛打我？”

他還真的睡著了。

他又不是神仙，也不是神探，他哪知道怎么辦啊。

不耐煩聽這幫破孩子嘰嘰喳喳的盡說些沒用的廢話，早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害的周蓁蓁他們還以為他在苦思冥想呢。

周蓁蓁見他真的睡著了，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又要去抽他，卻被小姬手疾眼快擋住了。

“你干嘛又打我家少爺？”小姬怒目而視。

小姬一出手，紫煙馬上就跳了起來。

“停停停，都停。”石浩趕緊舉手作投降狀。

周蓁蓁氣呼呼道：“快說，怎么辦？”

石浩撇撇嘴：“怎么辦？涼拌，都回去睡覺。”

周蓁蓁惱了，恨恨道：“哼，那我也不管啦，反正官兵又不是要打我們齊云寨，活該你們倒霉。”

她氣呼呼的帶著紫煙走了，石浩又轟走了朱大勇和王進，屋里只剩下小姬大眼瞪小眼瞅著他。

“少爺，怎么辦啊？要不然我明天回山寨，讓大寨主堤防官兵吧？”小姬愁眉不展道。

小姬經歷過一次官兵大舉進攻山寨的戰斗，那次死了好多人，她想起來就心有余悸。

石浩擺擺手道：“不行，不能回去。”

他畢竟有著成年人的靈魂和閱歷，石牛寨背了這么大的黑鍋，這個時候肯定所有的進山通道都被官府監控住了，你小姬這個時候進山不是自找倒霉嗎？

要是被捉住，那石牛寨的黑鍋就真的背定啦。

沒有了那幫孩子的吵鬧，石浩的眼睛漸漸清明起來，忽閃忽閃的望著窗外的黑夜，陷入沉思之中。

這個時候他也意識到了一個疑點，就是歹人為什么要蒙面。

羅霄山的山賊不會蒙面，外地流竄作案的歹人也沒有蒙面的理由，這個時代可不像后世，還有什么警察根據受害者的描述來模擬嫌疑人畫像的技術，那些后世電視劇里描寫的畫影圖形來張貼告示捉拿嫌犯在這個時代更是扯淡。

他現在其實和周敦頤下午的猜測已經想到一起去了。

既然歹人特意蒙面，那就很大程度意味著，怕被人認出來。

什么人怕被人認出來呢？肯定是熟人，或者是在城里經常露面的人。

什么樣的熟人或者在城里經常露面的人會作案呢？

為什么以前治安良好的小縣城會突然出了這種大案呢？

為什么這么了解洪小丞每天上學的路線呢？

為什么會說交易地點和交易方式另行通知呢？又會以什么方式通知呢？

很多為什么逐一在石浩腦海中浮現，一個個答案被他猜測又被他否定，慢慢的，他的眼中有了一絲亮光。

小姬托著下巴呆呆的看著少爺陷入冥思，很想張嘴問問少爺在想什么，可是又狠狠咬住牙齒，怕打擾了少爺的思路。

小姬自從進城后，就越來越看不懂自家少爺啦。

“小姬，你會輕功嗎？”石浩突然問道。

小姬沒料到剛才還在發呆的少爺突然問出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會……會一點吧，沒有大娘子厲害。”小姬遲疑道。

“你換身黑衣服，咱倆出去逛逛。”石浩興致勃勃的站起來，小臉上掛著一副很激動的躍躍欲試。

啥？這都快三更了，少爺要出去逛逛？小姬懷疑自己聽錯了。

小姬當然沒有黑衣服，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會有黑衣服呢？

石浩當然也沒有黑衣服。

于是他倆都找了一身深色的衣服，輕輕開了院門，探頭往外面黑漆漆的街上看了半天，才鬼鬼祟祟順著墻角溜了出去。

“少爺，咱倆去哪兒？”

小姬從來沒有大半夜這般做賊一樣的經歷，小心臟砰砰直跳，忍不住把嘴巴湊到石浩耳邊問道。

“噓。”石浩將食指豎在嘴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話說他也只有在前世的兒時去瓜地偷西瓜的經歷，現在也很緊張啊。

桂陽縣城并不大，這些天除了上學，城里的各個大街小巷也都跑遍了，石浩帶著小姬一路往城南而來。

大宋的夜里自然是沒有路燈的，并且也不像大城市有各種掛著紅燈籠的聲色場所，再加上今天是陰天，天上的星星月亮一概被烏云遮的嚴嚴實實，現在只有一句話能形容三更天的桂陽縣城，伸手不見五指。

石浩和小姬基本上是盲人摸象一般往前走，幸好還沒有迷失方向，就這么跌跌撞撞的好半天，才走到南門城門附近，兩人躲在一個院子的墻外站定。

“少爺，這是守城廂軍的住處，咱倆上這兒來干嘛？”小姬比剛才更加緊張了。

她知道這院子住著二三十廂軍，她還知道這些廂軍是郴州過來的，主要是為了切斷石牛寨和齊云寨的鹽道才駐守在這里的。

大寨主他們花費那么多精力將鹽水融化成鹵，用自己的衣服浸透鹽鹵再曬干才能將鹽帶回山寨，全都是這幫廂軍害的。

大寨主躲這些廂軍還來不及，少爺帶著自己大半夜的跑過來作甚么？

“噓，”石浩再次提醒小姬禁聲，將嘴巴貼在她耳邊道：“你翻過院墻，聽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