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猛打哈欠的石浩、朱大勇、王進就跟在小姬身后，跌跌撞撞出了家門，往城外的書院走去。

今天沒有驢車送了，大人們都挺忙的，山賊家的孩子也沒那么嬌氣。

朱大勇和王進各自背著一個書箱，里面裝著新買的筆墨紙硯，當然，石浩的書箱肯定是背在小姬身上的。

書院的規矩，卯正三刻開始晨讀，遲到者挨三戒尺。

誰敢遲到啊？

瘋狂如周蓁蓁者，她也不敢。

周蓁蓁跟著紫煙躲在道旁一棵大樹后面，哭喪著臉，左手不停地放在嘴邊哈氣。

不是冷，她疼啊。

昨天挨了那個該死的周教授九戒尺，周教授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哪怕是面對一個如春花含苞一般可愛的小女孩。

三戒尺打她偷詩文，盡管她狡辯說詩文是石浩硬要給她的。

三戒尺打她撒謊說以后不敢了，周教授說她以后肯定還敢。

三戒尺是送給她的殺威棒，所有周教授認為的熊孩子都有殺威棒。

周蓁蓁如嫩藕一般的小手腫的比石浩還要高。

很久以后周蓁蓁才知道，桂枝嶺書院挨殺威棒的女孩子，只有她一個人。

周蓁蓁不恨周教授，她恨石浩。

因為她經過思考以后，認為這九戒尺都是石浩害她挨的。

所以她今天早早地帶著紫煙出門，埋伏在城門外的必經之路上，要和石浩算算總賬。

“來了來了，小姐，他們來了。”紫煙低聲提醒。

周蓁蓁精神一振，手掌心的痛楚也忘了，將小腦袋從紫煙腋下擠出去往城門方向看。

此時天色還未全亮，路上行人除了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書院學童，再無他人。

幾丈開外，小姬牽著石浩走在前面，后面幾步遠的地方跟著小黑胖子和朝天鼻。

周蓁蓁一捅紫煙的胖腰身，紫煙呼地跳將出來擋住小姬和石浩去路，嘴里大叫一聲：“呔。”

石浩和后面正迷迷糊糊走路的朱大勇王進都被唬了一跳，怎么縣城外面官道上還有劫道的呢？難道是哪家山寨的小嘍啰們窮瘋了要跑到縣城來做一票？

小姬眼皮都沒眨一下，她眼睛尖的很，紫煙肥大的身軀跳出大樹后面，雙腳還沒沾地就被她認出來了。

小姬冷笑一聲，將石浩護在身后，叱道：“紫煙，你又發什么神經？”

周蓁蓁得意洋洋從大樹后面跳出來，“石浩，今天我看你往哪兒跑？”

石浩哭笑不得，這個小瘋子腦子有問題吧，干嘛整天就愛找我的麻煩。

“小姬，你去打紫煙，大勇和王進，咱們三個去教訓周蓁蓁。”他指手畫腳開始分配人手。

紫煙一聽馬上緊張了。

她能不緊張嗎？自己和小姬打起來不分上下，這三個男孩子去打小姐，小姐肯定要吃虧啊。

不過很快紫煙就放心了，因為朱大勇和王進這兩個慫貨看見紫煙那肥大的身軀就心里打怵，低眉順眼開始往旁邊躲。

這兩人可沒被紫煙少收拾過，對她的害怕更甚于對小姬。

小姬下手總還顧忌三寨主四寨主的面子，打起來還是很有分寸的，可紫煙這丫頭天生腦袋缺根弦，下手沒有輕重，每次揍得他倆都是鼻青臉腫，凄慘無比。

他倆對紫煙躲都來不及，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當著紫煙的面去尋周蓁蓁那個小瘋子的晦氣。

紫煙見狀哈哈大笑，扭頭對周蓁蓁喊道：“小姐，我去跟小姬打，你去打石浩。”

周蓁蓁打石浩也是打慣了的，紫煙對自家小姐信心滿滿。

小姬同樣對自家少爺對上周蓁蓁沒有信心，氣得沖著朱大勇王進這兩個慫貨直揮拳頭，這兩頭貨只是低著頭假裝沒看見。

他倆心里清楚的很，寧可挨小姬十頓打，也絕不挨紫煙一頓打。

眼瞧著路上幾個人打起來了，路過去書院上學的學童們均都大為高興，三三兩兩，兩兩三三的圍上來，一會兒功夫就圍了七八個孩子，這跟后世的學校門口打架眾人圍觀沒什么區別。

孩子嘛，天生愛看熱鬧，再加上幾個孩子也認出來這就是昨天在書院門口打起來的新同學，昨天沒看過癮還遭夫子罰抄太公家教，今天早上很幸運的又看見了，豈不興高采烈乎？

“打呀，打呀，打呀……”

幾個性子急的孩子忍不住開始大聲呼喊起來。

能不急嗎？看完了打架就要趕緊去書院，遲到了要挨戒尺的，早上的時間多寶貴啊？

周蓁蓁是個人來瘋的性子，聽見眾孩童呼喊，哪里還能按捺的住，大叫一聲紫煙上啊，自己便掄起王八拳朝石浩撲來。

小姬很想替少爺擋住小瘋子的進攻，然而紫煙的拳頭已經到了眼前，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迎戰，只三五個呼吸的功夫，兩人便拳來腳往，打的虎虎生風。

“好啊，打得好啊，好啊……”

圍觀孩童紛紛鼓掌喝彩，這會兒功夫又有幾個孩童經過圍了上來，忙不迭的加入觀戰。

只是讓周蓁蓁惱羞成怒的是，大家伙兒的掌聲和喝彩都是給紫煙和小姬的，她和石浩竟然被眾孩童擠出了人群觀戰圈。

也是，大家愛看的是高手過招，花里胡哨，兩個七八歲小孩子的大家誰愛看啊。

更讓她郁悶的是，她哇哇叫著朝石浩撲過來的時候，竟然被幾個想擠進觀戰圈搶位置的孩童推了一把，很丟人的在地上崴了腳，摔了個狗吃屎，趴到在石浩腳底下。

石浩笑瞇瞇的蹲下來在她腦袋上摸了摸，還很關心的問她：“摔疼了沒有？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周蓁蓁疼啊，怎么不疼呢？她摔倒的時候是用腫脹的左手撐在地上的，地面很多砂石，她的左手掌本來就很受傷，現在又被砂石擦了幾個血道子，疼得她齜牙咧嘴，眼淚頓時就嘩嘩往外淌。

“疼，好疼。”周蓁蓁可憐兮兮的趴在地上，抬頭看著居高臨下的石浩，又看看自己流血的手掌心，眼淚止不住往外流。

她疼啊，她心里憋屈啊。

“別哭別哭，我扶你起來。”石浩哪里能受得住一個小女孩的眼淚，趕緊伸手去扶。

周蓁蓁一把逮住石浩同樣腫脹的左手，一口就咬了下去。

“嗷～嗷嗚～～”

石浩驚天動地一聲慘叫，叫聲之大，嚇得周蓁蓁當時就松了口。

石浩的左手虎口處，兩瓣清晰的牙印子浮現出來。

“嗚嗚嗚，你是屬狗的啊，咋還咬人呢？”石浩也要哭了。

聽見石浩慘叫，小姬嚇得一激靈，一個飛縱擺脫紫煙擠出戰圈來到石浩身邊。

石浩蹲在地上捧著手眼淚汪汪，周蓁蓁趴在地上捧著手眼淚汪汪。

兩敗俱傷，兩敗俱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