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伊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字跡,皺了皺眉道:“這不像是大師兄的字跡。”
守恩素來性情豪放不羈,平日里大多都用狂草,像這書信上的蠅頭小楷,絕不可能出自守恩之手。
既然這上面寫明了“獨孤立親啟”,林文煥偷偷撇了一眼靖伊,見她一臉好奇,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將書信小心翼翼地塞進懷里,此時天色已晚,林文煥于是連忙拉上靖伊下山了。
靖伊剛被林文煥拉住手,俏臉微紅,只覺得臉上像有火在燒,被牽著的手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忽然脫了力一般,靖伊只好垂著頭,任由林文煥牽著下了山。
兩人步履匆匆,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山腳,兩人沒料到獨孤立和獨孤雨柔就在山下等著,林文煥剛剛緊張趕路,兩人的手還緊緊地牽著,獨孤立看著林文煥,不懷好意地咳嗽了兩聲,臉嗆得通紅,獨孤雨柔見了,也是羞紅了臉低下了頭。
靖伊這才意識到林文煥還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手,中原講究男女大防,靖伊作為天地門的弟子,雖然從小沒有受過多少禮教的束縛,然而基本的禮數靖伊還是明白的。
靖伊瞪了獨孤立一眼,獨孤立又干笑了兩聲,摸了摸下巴,偷眼看了看林文煥,心里暗暗佩服,殿下果真是人中龍鳳,連師姑的豆腐都敢吃。
林文煥見獨孤立這小子眼神之中似乎在暗示著什么,便威脅性地瞪了一眼獨孤立,剛要轉頭說兩句緩解尷尬,卻正好看見獨孤雨柔投來了幽怨的目光,林文煥頓時感到心里一涼,只好訕訕地說道:“你們兄妹二人怎么還在這里?”
獨孤立卻沒理會林文煥的問題,反問道:“殿下怎么和師姑如此親密?”
林文煥一聽,要不是看在獨孤立是自己的幕僚的份上,自己已經舉劍砍了這廝,哪還容得獨孤立沒大沒小地取笑自己,只是獨孤雨柔那幽怨的目光還流連在自己身上,林文煥忽然想起懷里的書信,一下子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將懷里的書信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
這一下,獨孤雨柔的目光總算是被這封有些發黃的書信吸引,林文煥這才算是逃過一劫,林文煥還沒喘過氣來,靖伊卻已經一手掐住了林文煥腰間的軟肉,隨意地一擰,林文煥嘴里已經“嗚嗚”亂叫了,獨孤立撇了一眼林文煥痛得扭曲的臉,心里暗自幸災樂禍,臉上卻裝作一副很認真的模樣,手上已經麻利地將這封書信拆開了。
林文煥吃了虧,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靖伊見他吃了暗虧,這才滿意地撒開了手,轉而研究起那封書信來。
獨孤立把信拿了出來,慢慢地展開,眾人不再打鬧,注意力都被這封信所吸引,只見信上還是蠅頭小楷,只是看著字跡,似乎是在及其匆忙的情況下寫下的。
“立兒,爹已經沒得選擇了。”
眾人這才知道,這封信是獨孤明揚寫給獨孤立的,于是繼續看了下去。
“昨日驚悉福妃將要造反的消息,爹雖然是獨孤家的人,又是福妃的親弟弟,然而先祖有云:‘先國后家。’無論如何,爹都是中原王宮的禁衛軍統領,只是福妃素來和王后有隙,爹又怕是福妃放出的消息,故意設計陷害王后,爹沒有時間去想了,今夜過后,不管是亂臣賊子,抑或是護國功臣,你都要相信,獨孤一家,滿門忠良!”
幾人卻沒想到,這封信竟是獨孤明揚臨行前倉促所寫,只是獨孤明揚既然已經猜到這是當今的王后,當年的福妃所設的陷阱,還義無反顧地踏入了陷阱之中,林文煥不禁有些唏噓,這獨孤明揚雖說是忠心,但卻有些愚忠了,只是獨孤明揚畢竟是獨孤立的生父,林文煥也不好說些什么。
書信的最后,獨孤明揚誰也沒說,只是交代了獨孤立好好照顧獨孤雨柔,不能有半點閃失,這封書信寫到這兒就結束了。
獨孤雨柔的眼前已經騰起了一陣水霧,看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傷感地看著自己父親的遺筆,任誰見了都會心疼,靖伊連忙拉過獨孤雨柔來,柔聲安慰道:“雨柔妹子,這畢竟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靖伊說完,便和獨孤雨柔一起看著林文煥和獨孤立,同時陷入了沉默。
林文煥還記得,王后設計陷害了獨孤明揚,就是為了坐實先王后謀逆的事實,父王也因此而憎恨獨孤兄妹。
然而林文煥自從看了這封書信,里面的一字一句,字字真切,林文煥絲毫不會懷疑獨孤明揚的用心,此時既然已經知道了事實,獨孤立又是自己的幕僚,為自己出謀劃策,自己又馬上要接任驃騎將軍,林文煥自然不會放任此事不管。
“我總有一天,會讓父王還你們一個公道的!”林文煥信誓旦旦地說道。
獨孤立本來還在糾結,只怕林文煥因此左右為難,畢竟王后經營了這么多年,就連國主都保不住先王后的性命,卻沒想到林文煥已經許下了承諾,獨孤立此時已經是感激涕零,于是連忙扯了扯妹妹獨孤雨柔,兄妹倆跪下叩頭:“殿下,從今日起,我們二人一定會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林文煥笑著把兩人扶起,調笑道:“你不過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還談什么上刀山,下火海?”
靖伊也在一旁附和道:“‘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你凈說些不吉利的。”
獨孤立連連點頭稱是,用手使勁拍了拍嘴:“該打!該打!”
獨孤雨柔見狀,只覺得獨孤立模樣滑稽,“撲哧”一聲,這才破涕為笑,心里又念著林文煥剛剛所說的承諾,不知不覺間,紅暈偷偷浮上了兩頰,模樣嬌俏,林文煥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林文煥過了一會兒才晃過神來,自知剛剛已經逾越了,自然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到靖伊怒氣沖沖的模樣,于是連忙轉移話題:“我們早些回驛站休息吧,按照守恩前輩的意思,明日我們就得啟程去陽關了。”
幾人點了點頭,一起走了一會兒,這才到了驛站。
林文煥這一天先是闖了幻陣,又得知了靖伊的身世,此時已經疲憊不堪,顧不上洗漱,剛一沾上枕頭,林文煥就已經呼聲大作,去見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