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

“都走了，那謝縣令忽然有事走得很急，媽媽此刻去送聶大人了。小姐，我還是先給你處理下傷口吧。”春樂樓第四層，雅致整潔的花魁房里，侍女小宜心有余悸地朝那背立于窗前的絕美倩影回復道。

“不用了。小宜你先下去吧。”

侍女小宜瞧著主子綺凝垂下的右手仍握著那銀白色的發簪，發簪頂尖處宜稀還掛著一絲鮮血，剛才真的嚇到她了，媽媽再三來強迫她主子出去獻藝待客，主子始終要堅持自己的規矩，甚至到后面除下發簪抵頸以命相脅。

“小姐呀，你以后還是不要和媽媽，和他們對抗了，只出去獻藝已經是很好的了，在這里其他那些不聽話的姐姐們，她們的下場是多么凄慘。小宜真的很擔心小姐這樣下去，會真惹怒到媽媽……”

“小宜，你來這里才一年吧。以后多用心觀察你就會明白，在這春樂樓里，其實順從他們也好，不順從他們也好，最后的下場都是一樣，這么多年，還沒有一個姐妹逃得過，我也終究逃不過吧。在他們眼里，在世人眼里，我們不過是供男人縱欲玩樂，賺錢的骯臟工具罷了，誰又會真正關心我們青樓女子呢？”

綺凝抬起蒼白絕美的容顏，望著窗外那晴朗自由的天空，隨后斂眉低嘆了一聲，手中帶血的銀白發簪掉在了地上。

在臺前展現歌舞琴樂，詩詞書畫，本是她擅長且熱愛的，不是她不愿妥協，而是自那件事后，綺凝不敢再對那些人的安排妥協了！若強之，她寧愿死。

……

胡威天死了？他怎么會死了呢？想到昨天公堂上還懟他嬉笑怒罵，僅僅過了一天，那個活生生的人就死了？！謝凡為此感到很驚愕，疑惑，不真實。

聽到姚幡稟報的消息后，謝凡起身辭別聶雄，聶雄見狀說那擇日再邀請謝凡，并吩咐敖旬派人抬轎送縣令大人趕往案發現場。

姚幡前面引路，在趕往的途中，謝凡不斷詢問案子的情況，從姚幡口中得知，今天中午謝凡與柳玥剛走后不久，一村民便來衙門報案，說在城東豐禾溪附近的草叢中發現了一具尸體。

接到報案后，捕頭趙封便帶著幾名捕快隨那村民趕去了現場，沒過多久，一捕快回到縣衙向姚幡報告了大致情況，幾乎可以確認那尸體是胡威天。

姚幡得到消息后，畢竟這是殺人案，是大事，便親自跑一趟來到春樂樓向謝凡稟告。

“……也就是說，你目前得到的消息，主要是根據那具尸體的衣著和身形，判定死者是胡威天？”

謝凡揭開轎子左側小窗的窗簾繼續詢問，側前方帶路的姚幡聽到后回答道：“是的，大人。班穆回報時說，那死者的衣著和昨天胡威天在公堂上的一模一樣，身形也差不多，只是其頭部被毀得面目全非。不過，屬下走之前已經讓他去胡威天家里核實，如果胡威天不在家，那就立刻帶著胡父去現場確認。”

“嗯，先確定死者身份吧。”

“大人，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

謝凡坐在轎子里，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緊張，再往前行了一段距離后，只聽姚幡扯開嗓子喝喊道：“縣令大人到，閑雜之人快快讓開！”

聽到縣令大人到來，圍堵在豐禾溪路邊旁觀、議論的村民們立刻往兩側讓出了一條道路。落轎后，姚幡上前將轎簾掀起，謝凡緊接著下了轎子，踩著有些凹凸不平的鄉下土路，徑直朝前方現場幾個捕快衙役所在處走去。

謝凡當先快步走在前面，柳玥與姚幡緊隨其后，在還有十多米的距離，謝凡忽然頓止了腳步，跟在身后的柳玥一個收勢不及。

嘭！

“你，你怎么忽然就停了。害我撞到！”

謝凡往前踉蹌了好幾步才站定，回頭瞧著有些氣憤不滿揉著腦袋的柳玥，不以為意道：“你這頭鐵的，我才差點被你撞倒！”

“還惡人告狀！你不突然停步，我怎么會撞到你！”

“是，是，我的不是！”謝凡服軟道。

“剛才我是在想事，我們就這么走進去會不會破壞案發現場呀，需不需要穿戴鞋套手套后再進去？”說著，謝凡目光轉向旁邊的姚幡。

“啊？什么鞋套、手套？”姚幡不知縣令大人為何這么奇怪地一問。

謝凡會如此一問是因為在他前生21世紀的記憶里，他以前看的那些探案劇，警察們到現場辦案時，首先的鏡頭就是，他們利落地穿戴上鞋套手套，甚至還戴上口罩后，方才踏進案發區域進行工作。

“額，我在想什么呢。這里又不是21世紀，不會有指紋識別、監控器等高科技產品的輔助偵查，古人們的查案方法自然也不同。”

謝凡腦海中思緒著，神色微露出迷茫，這時捕頭趙封前來向謝凡拱手施禮。

“趙捕頭，現在情況怎樣？確認那具尸體是誰了嗎？”見一身著捕快公服、微挺肚腩、年約五十歲的中年男子前來作揖，謝凡不在乎這些禮節，他開口直接詢問對方目前案件的進展。

“回稟大人，經過胡延勘確認，死者就是他的兒子胡威天！”

“真的是他呀！”聽完趙封的回答后，謝凡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昨天還見到的活生生的一個人，忽然就被人殺了。

生命真是無常，禍福難測！

“據胡父所說，昨天胡威天心情不好地從縣衙回到家后，一小妾給他端上熱茶，因太燙，胡威天便沖那小妾破口大罵，甚至還動上手了。胡父在家看不過眼就斥罵了兒子一頓，胡威天才消停了下來。但隨后他生氣地離開了家，他離開的時間是日落時分，到今早上都沒有回家，胡父還以為他又到哪個青樓去鬼混了。”捕頭趙封道。

“那你們現場可有什么發現？”

“大人！從現場胡威天尸體的面目全非，其手法之殘忍狠辣，還有兇手在尸體身上血寫地“死有余辜”四字來看，可以斷定兇手是出于極度仇恨才殺胡威天的！”

“仇殺么，那有沒有目擊證人或嫌疑人？”

“目擊證人？！”趙封聽著縣令大人的話語，咀嚼了半響，還是不太懂，本想詢問下，忽然又好像懂他的意思了，“哦，大人。來報案的村民叫朱正，據他所述，今天中午他路過這豐禾溪時內急，便想找處背陰的地方方便下，結果無意中發現了拋置在大樹后草叢中的尸體。嚇得他當場尿意都憋回去了，慌忙跑來縣衙里報案！”

“趙捕頭，你前面領路吧。本官還是先去看下尸體的情況。”

“大人！您還是……不要看為好……”

“為何？”

“那兇手下手實在太殘忍了，連屬下們看了一會兒都受不了。”

“沒事，帶路吧！本官既然來了，應該去查看下。”

捕頭趙封見縣令大人堅持，便不再攔阻，領命，邁步在前開路，然而，謝凡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場面，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