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就不需要你愧疚
有時,認識一個人要一輩子,愛一個人卻只一瞬便夠了。
玲就是一瞬間愛上了偉的,偉是一家電子公司的科長,為人熱情而幽默,清秀的面龐架著眼鏡,總穿著干干凈凈的襯衫,高高瘦瘦的身材,那種書卷氣,讓人看得很舒服,玲,大學畢業后進這家公司的第一天,就不可抑止的愛了偉,這是玲的初戀,但她卻不得不把它壓在心底;其時,偉己有一個相戀了五年的女孩,她叫珍,一個美得讓玲自卑的女孩,玲是個溫婉的女孩子,不善言辭,她總是默默地生活在同事間,做著她該做的事,在偉面前她更沉默,常禁不住的就害羞,而偉常打著趣,這會讓她更手足無措;玲常恨自己為何在偉面前,總不能自然,偉在她心里就象一座山一樣高大,離去的背影也會是一種風景,玲默默地在夢中編織著與偉的愛情;這是王子與丑小鴨的愛。
而珍卻總是那么自信,那么的高傲,她具有征服一個男人的所有天賦條件,她讓偉瘋了般愛著,已經五年了,他們是同學,畢業后進了同一家公司,曾是讓人羨慕的一對。
可珍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虛榮,珍的美有種誘惑的危險,這家公司的老板迷上了珍,他向珍發起了攻勢,而珍也終于在他的金錢攻勢與美麗的許諾中,迷失了自已,最后,成了他的情人,這在公司已是一種公開了的秘密。
玲常聽著同事中傳著的關于珍與老板的八卦,她為偉疼著,而偉卻好象一點都不知情似的,依然那么朗朗地笑著,與她打著趣;每次玲偷偷地打量著偉的身影,她都會告訴自己;這是個多么令女孩珍惜的男孩呀!偉是個非常善良的男孩子。
在一次同事聚餐,玲和偉都參加了,那天偉拼命的喝酒,顯得很反常,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酒盡人散時,偉已喝醉了,偉踉踉蹌蹌的回家,玲偷偷地跟在身后,她擔心著偉,對偉的守護總那么不由自主,高高大大的偉,在她的心里永遠似個易傷的孩子,偉來到家門,怎么也打不開門,酒勁一上,就吐了,蹲在地上又哭了起來,玲急忙跑上去,再也顧不得女孩的嬌羞,一把摟他入懷,任著他的嘔吐和淚濕著她的裙子,玲扶著偉進了家,偉跌坐在沙發上,手緊緊地拉著玲,生怕她逃了似的,偉說:玲,我知道你會跟著,你是我的影子,而影子是從不會拋棄我的,做我的女人吧,就在今晚!玲,忽然地哭了,她知一些東西就要失去了,失去得那么無法抗拒,心甘情愿是最讓人無助的,那晚,瘋狂在肆意的淚水里流得很痛快,那晚,偉說珍正式向他提出了分手。
那晚后,玲住在了偉的宿所,她每天象個盡職的妻子為偉忙碌著,她很快樂,偉也帶了她回過老家,玲是個乖巧得人見人愛的女孩,偉的爸媽與哥哥都很喜歡她,一家子都為偉能擁有這么好的一個女孩而高興,玲也將自已當成了他家的一份子,那些日子里,一切期待都變得那么美好,幸福的婚姻也是那么真切的可憧憬!
日子在快樂中流逝總變得很短暫,有一天夜深,偉突然很反常的喝得醉酗酗地回來,對于玲的照顧他很煩躁,讓玲很無措;偉忽然大哭起來,叫玲不要管他,說玲對他的好讓他有負擔,玲問為什么?偉只一個勁流淚,沉默不語,后來,偉睡了,玲從偉的包里發現了珍寫給她的信:偉,我錯了,我在虛榮中迷失了自己,在金錢的誘惑與虛假的承諾中丟失了可珍愛的愛情!偉,原諒我,我是那么的無助!偉,走吧!和我離開這里,一起去美國,我們永遠也不分開了……玲,忽然明白,她的愛只是偉的替代,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那一刻,玲的淚如雨淋漓,在心里流成了河。
第二天,玲便收拾了一切,離開了有偉存在的城市,悄悄的,沒有任何辭別。
臨走時,她只給偉留下了一句話:愛你,就不需要你愧疚!
我要你幸福
夜很深了,毛小玲還蜷在被窩里看午夜劇場播出的韓劇《來世還等你》。鄭昀被毛小玲的抽嗒聲鬧醒,便有些煩燥,覺得毛小玲不可理喻。
毛小玲把兒子暢暢往床邊上挪了挪,擠到鄭昀的懷里。鄭昀就有些清醒了,他掃了一眼電視,模糊間看到電視中一對母子,母親悲切地撫著兒子在哭泣。鄭昀的心不由得一緊,想起還在鄉下忙著秋收的母親,心一下子柔軟內疚起來,擁著毛小玲在懷里,輕聲說:“別哭了,睡吧。”
毛小玲就在鄭昀的懷里拱呀拱的,摩娑著,喘息著,熱氣呵到鄭昀的胸膛上,手沿著鄭昀的腹部緩緩地向下游走,握著鄭昀的私處,溫柔地揉搓、撫弄。鄭昀一下子就被毛小玲點燃了,一邊吻著毛小玲,一邊急切地褪去內衣,毛小玲也沒閑著,不一會兒,鄭昀就翻身壓在了毛小玲的身上。
正當鄭昀在毛小玲身上大口喘氣時,一種異樣的感覺包圍了鄭昀。他驚異地發現,在黑暗中,透出兒子暢暢無邪的眼睛里發出的颼颼冷光。鄭昀嚇得趕緊翻身下來,安撫暢暢快點入睡。鄭昀心里還是有些發怵,他不知道兒子暢暢什么時候就睜開了那雙天真清亮的眼睛,也不知道暢暢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毛小玲感覺到鄭昀的異樣,預感到是暢暢醒了。偏過頭去,看到暢暢小臉側向他們倆,眼睛空洞地睜著,似醒未醒、似夢非夢的樣子。毛小玲輕輕地往邊上讓了讓,給鄭昀一些空間,挨著床邊輕手輕腳地穿起內衣,然后就安靜地臥著一動也不敢動。
兒子很快又入睡了,一句話都沒說。鄭昀有些慶幸,虛驚一場罷了。他想兒子也許只是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睜開了眼睛,看到的也只是夢里的風景,與他們無關。同時,鄭昀也提醒自己,再不能這樣了,一定得跟兒子分房了。可是又怎樣分呢?
暢暢睡著了,鄭昀側過身來想安撫一下毛小玲。此時的毛小玲送給鄭昀一個僵直的后背。鄭昀試著扳了扳,毛小玲不作任何反應。鄭昀知道毛小玲又生氣了。
兒子的蘇醒將毛小玲瞬間從韓劇的幻想以及身體的快感中拉回到冰冷的現實,仿佛剛剛還是在夢幻般的天堂,一下子就墜落到了無邊的如地獄一般的黑暗現實,快感消退了,體溫急劇下降,一秒鐘前還是熱血沸騰,轉眼間就已冰凍三尺。毛小玲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白天上班時又聽同事魏虹談起她在明珠花園花了四十多萬買的那套帶車位的復式樓。要知道她們一家三口現住的房子就有一百二十多平米呢,而毛小玲一家六口人,一個龐大完整的家庭,卻擠在一套只有八十五平米的兩室半二廳的小房子里,想想有多擁擠局促多寒磣吧。
魏虹的老公是供電局生計科科長,年收入明的就不下三十萬,這套新房子又是以供電局的名額購置的,比市場價少出近千元一個平米。毛小玲想魏虹也許根本就是故意以曬自己的幸福的方法來刺激毛小玲脆弱的心靈。
毛小玲比魏虹漂亮,做姑娘的時候單位的小伙子總是向毛小玲獻殷勤,說好聽的好玩的話逗毛小玲開心,買成堆的零食和水果給毛小玲吃,一個辦公室的魏虹也跟著占了不少光。遠的不說,就是現在吧,同事們也還對毛小玲照顧有加。尤其是辦公室主任路遙,那雙眼睛仿佛會說話似的,注視毛小玲的時候總是那樣的意味深長。毛小玲想魏虹心里也一定是酸酸的吧。可魏虹比毛小玲聰明也世故多了。她總笑毛小玲太幼稚太純情啦。魏虹說她找對象的標準只有簡單的三條:一是學歷,二是工作,三是家世。工作好的話家世也可以忽略,因為工作好了,那他就相當于是一只潛力股,有得賺呢。就這樣魏虹找了個比她大五歲胖得像頭豬的現在的老公霍剛。剛認識時霍剛還是供電局的一個小科員,可是幾年下來已經是人模狗樣的科長了,當然也越來越象頭豬了。
毛小玲沒見過霍剛,但聽人背后議論過。這些年的職場生涯,霍剛越發的顯老了,職位在上升,腰包在膨脹,腰圍也在銳增,什么都呈上升趨勢,只一樣越來越少了,那就是頭發,那頭據說早已經是瓦光锃亮了。不過沒關系,聽說魏虹成功地給他戴上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為這事霍剛和魏虹鬧過,還找那個男的談判過,就是沒離婚過。毛小玲怎么也想不通,霍剛是怎樣忍受這樣的屈辱的呢?單憑這一點毛小玲又得佩服魏虹啦,外面彩旗飄飄,家里紅旗不倒,說的就是魏虹這樣的人吧。
骨子里毛小玲是鄙視魏虹的,可面對魏虹的炫耀毛小玲心里還是酸酸的,有些憋屈。她想魏虹明里說她幼稚純情實際上是說她傻吧。她一邊覺著這世界太不公平了,一邊又為自己選上鄭昀而后悔不迭。當初怎么就看上了鄭昀呢?除了有點才以及略顯憂郁的眼神外,其它什么也沒有的樣子。可當初的自己楞是被他的才氣和憂郁的氣質打動了,愛得昏天黑地,無論家里人如何反對,如何給她講事實擺道理她都聽不進。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了才不能當飯吃,而婚姻生活中的憂郁簡直就是惡夢。
很多時候鄭昀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臉上現出曾經讓毛小玲迷戀,如今讓毛小玲憎惡的憂郁。毛小玲永遠徘徊在鄭昀的憂郁之外。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走不進去,也不想走進去。這一切都讓她厭倦而失望甚至絕望。以前的鄭昀在毛小玲心里就象是個謎似的,毛小玲渴望著把謎底一點點解開,一步步地走進鄭昀的心里;如今的鄭昀還一如既往地憂郁著,甚至比之過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現在的鄭昀在毛小玲看來就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這水一天天在腐爛并發出惡臭。
路遙和毛小玲同一年進的公司,至今都有十來年了。路遙帥氣,家底也好,父母是做生意的,單房子就有三套,可惜路遙沒什么文化,是靠關系進來的。后來路遙函授了個大學本科文憑,又漸漸地升了辦公室主任。
當初毛小玲和路遙關系曖昧了極短的一段時間。看了兩場電影,吃過幾次飯,壓壓馬路,牽牽手。路遙不敢靠近,毛小玲也走不近路遙,總是若即若離的。遇上鄭昀后,與路遙的曖昧關系也就簡簡單單地結束了。那時的毛小玲漂亮、安靜,又有些清高。這一切都讓路遙有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覺。后來路遙告訴毛小玲說自己追毛小玲時有些自卑,總覺得自己是配不上毛小玲的,看著毛小玲若即若離,自己就更不敢靠前了,當得知毛小玲有了鄭昀后,路遙就很自覺的退守在一邊,不再作任何非份之想。也許由于相聚的時間太短了,連告別都顯得多余。他們誰都沒有說什么,心照不宣地封閉了那一段短暫的戀情。
路遙告訴毛小玲這些話的時候,他們各自結婚生子都有好幾年了。那天晚上,他們幾個科室私下里組織了一次小規模的送別宴會,因為有消息說路遙近日將要被調往公司駐外辦事處工作一段時間。
結束了公司的聚餐,路遙擺脫了其他的同事,單獨和毛小玲走到了一起。那是一個初秋的夜晚。白天還很燥熱,可夜晚卻清涼如水。安靜、幽寧的氣息,有些曖昧的語言和表情,秋風涼涼地吹拂著,稀疏的星星在頭頂一明一滅,這個躁動不安的夜晚使毛小玲感覺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張開了渴望的雙唇。在越來越死氣沉沉的婚姻生活中,毛小玲在潛意識里渴望著能有一絲微瀾在她的湖心蕩漾開來,給她注入新鮮的氣息。此時,面對即將到來的離別,毛小玲一下子覺得與路遙的感情就像是陳年的老酒濃烈酣醇、深厚無比。她已經習慣了每天上班看著他,享受著他的溫柔憐憫。她不知道將要怎樣面對沒有他的日子。
這個夜晚有些迷亂,路遙的吻有些深情,毛小玲回應得狂野而熱烈。這個信息仿佛是給了路遙一把打開毛小玲的鑰匙,也就更加激起了路遙的欲念。路遙的雙手游移著沒有任何障礙,可當路遙想有進一步的動作時,毛小玲突然清醒了過來,路遙的欲念也就被迫到此為止。在路遙瘋狂索取的時候,路遙剛才說過的關于自卑的話瞬間又閃回到她的大腦,毛小玲忽然地就產生了心知肚明的怨忿和鄙視。她想反問他:“那你現在就不自卑了?現在就配得上了嗎?”
這個想法來得突兀無由,卻讓她成功地保持了與路遙的距離,并在兩年后路遙從駐外辦事處調回來工作時仍保持著以往那種微妙的關系。她把這個想法藏在心里,好象一下子看穿了多好東西,于是不靠近也不遠離。她想這也許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吧。
她想也許人總是要為自己的幼稚無知、鼠目寸光付出代價的吧。現在就是她付出代價的時候了。可這代價也太大了,時間也太漫長、太遙遙無期了。剛認識鄭昀時,鄭昀在一家國企任技術員,這么多年過去了,鄭昀還是那家國企的技術員。盡管也評了個工程師,可干的還是技術員的活,拿的也還是技術員的錢。收入不高也不低,位置不上也不下,就這樣尷尬地橫在那里。比他后進的人都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跳槽的跳槽了,就他鄭昀以不變應萬變姿態地橫著。
鄭昀內向而不善言辭,為人正直,不善阿諛奉承、溜虛拍馬,更不知道如何撈錢。在骨子里,鄭昀對那些行徑是鄙夷的。可是鄭昀難道就不知道一旦你鄙視了那些行徑,你就遠離了金錢,隨之而來的是別人對你的鄙視嗎?當初在毛小玲眼中的優點慢慢地都轉化成了缺點;曾經毛小玲為之驕傲的,如今都讓毛小玲厭倦而鄙棄。可當著魏虹的面,當著所有外人的面,這一切怨憤不滿毛小玲都得小心翼翼地遮掩著,維護著自己,也維護著鄭昀的尊嚴。她知道一旦鄭昀的尊嚴沒有了,自己的尊嚴也就隨之消失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呢。
婚姻這個共同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把無論怎樣疏離的兩個人都緊緊的扯在了一起。想要掙脫,除非魚死網破。有時她也會想象如果和路遙結婚會是怎樣的結果呢?現在的煩惱自然是不會產生了,但也許又會有其它更深的失落和愁悵滋生困擾吧。生活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物質與精神、精神與物質,什么時候才能兩全其美呢?物質滿足了,精神也許極度匱乏;精神也許會短暫地與物質無關地建造一座空中樓閣,可一旦這樓閣坍塌了,誰又能逃脫得了現實這個問題呢?
“必須得和暢暢分房了。”早上起來毛小玲壓低聲音冰冷卻堅定地把這個難題甩給了鄭昀。
“怎么分?”鄭昀反問。
“那是你的事,我管你怎么分!家里住的可都是你們鄭家的人!”刻薄的話一字一頓地從毛小玲牙縫里冷絲絲地擠出來。
“你……無理取鬧!”
“不分那以后你就永遠別碰我!”扔下這句話毛小玲像冰凍一般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話有些齷齪,“不碰就不碰。”鄭昀喉嚨里哼了一聲,明顯底氣不足,也是不想讓事態擴大。
一般情況下,只要能克制得住,鄭昀和毛小玲的爭執都是以這種壓抑的方式進行的。打開房門走出去后,兩個人都各自憋著一肚子氣,視對方為無形。
鄭昀的母親陳鳳霞看到毛小玲怒氣沖沖地走出來,就問:“大清早的,什么事呀?”
“問你兒子去!”毛小玲沒好氣地說。
陳鳳霞就拿眼睛脧著鄭昀。
鄭昀不耐煩地說:“沒什么事,你就別問了。”
悶頭吃完早飯,各自上班去了,鄭昀順便把兒子暢暢送到學校,把陳鳳霞一個人晾在家里。
鄭昀的家境毛小玲在結婚前就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用一窮二白來形容鄭昀的家底一點都不過分。鄭昀老家是農村的,父母靠著十來畝地的收成硬是把鄭昀和鄭潔兄妹倆都培養成了大學生。這在他們村子里傳成了一時的佳話。別人嘴里眼里都是羨慕,都說是祖上積了陰德,只有鄭昀清楚父母為了他們兄妹倆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
結婚前鄭昀每回說起父母的艱辛總讓毛小玲感動不已。她想著身邊的這個人是多么善良而深情啊。想起他對父母的這份愛的深沉厚重就讓毛小玲安穩沉靜又踏實,這種安全感將她緊緊地吸附在鄭昀的身上,她覺得鄭昀的這種美德在很多人身上都消失了,可鄭昀還完整地保持著它們,這是多么可貴呀!
我死了你還會娶別人嗎
“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會再娶其它女人么?”我記得問這話是在我與君的結婚一周年紀念日上。那時,他正忙著與鍋里的鮮魚對戰,根本無暇理睬我。“啊?哦,也許會吧!這得等你真死了才能說。”“什么?”我佯怒,從他身后抱住他:“你就這么討厭我啊?”
君笑,關上火轉身抱我:“傻丫頭,我答應過你不騙你。如果我說不娶可我后來娶了,不就騙了你么?”
我也笑,躲在他懷里,快樂得像只小鳥“好吧,準你娶她。不過,不許她碰我那些漂亮娃娃。”“為什么?”
“因為,那是你送我的愛的信物,死后啊,我要在那兒看著你!”“哇!好恐怖啊!”君大笑地抱緊我“傻孩子,你的命啊,長著呢!”
現在,我就活在這堆娃娃里,我想象不到短短十天,我便真的與君陰陽相隔。
我是死于車禍的。一切來的那么突然。那時,我正盤算著周末我們要去哪兒旅行,那車就飛速沖來了。其實,沒什么很大的痛楚,清醒時,我看到人們七手八腳的把我抬上救護車,只覺得好笑,因為我知道那是多余的。意識到自己的死亡,我一點也不難過。我一向沒什么朋友,只有君。現在仍可以陪著君,看著君就行了。管他是什么樣的形態呢。想到這兒,我便大步走回家。
家門前,我猶豫了。我記得以前聽說魂是可以越墻而入的。我試了試,居然成功了!這令我興奮不已,又來回再試了幾次。嘿,做魂也沒什么不好的。起碼鑰匙省了!
進到屋內,我逛了一圈,君還沒有回來。突然想起,這是上班時間。于是又在屋內不停的溜彎兒。欣賞我們的房子是我生前最愛做的事兒。當然,死后也不例外。雖然,這間屋子,我已再熟悉不過。因為,在這兒,我渡過了我一生中最幸福最快樂的375日。至今,我還記得結婚那天,君在家門前望著我的表情。他說:“丫頭,以后這就是我們的家了!我們的!”是啊,我和君的。從那天起,我便不停裝扮它,直至今天,我再也無法為它效力為止。
我看到屋內的粉紅色窗簾,卡通的大地毯和那堆了大半個臥室的娃娃。突然想起君每每撫摸我頭發輕聲說:“你真是個孩子。”時,那無奈又憐愛的樣子。是啊,能把家弄像個玩具店,我不是孩子又是什么呢?只可惜再也看不到群在說這話時的表情了。
我嘆了口氣,回到娃娃堆坐下。不知不覺中竟睡著了。
醒來時,已是天黑。我感到了一絲寒氣。使抱怨起君竟然忘了把我抱回暖烘烘的被窩。這才猛然想起,我已從君的生命中消失了,而且是很徹底的。我起身,開始繞著屋子找他,最后是在衛生間里找到我心愛的君的。
他趴在浴缸上,旁邊擺著許多空酒瓶,地上被吐得亂七八糟,一股刺鼻的味兒飄散在空氣中。我不悅地捏著鼻子,蹲下來看他。竟發現他臉上掛著淚痕。天!我的君會哭?!那個堅強無比的他竟然哭了!多不可思議啊!我試圖拉起他,可手卻穿越了他的身體!我試了一次又一次,在筋疲力盡后,我決定放棄。頭一次,我知道自己是這么無能的。在我的君如此近時,我連拉他一把的能力都沒有。這樣的妻子要來何用呢?
我輕輕吻了吻他的嘴唇,在他的身邊坐下。除了這樣陪他,我想不到還有什么其它的辦法。
“丫頭,不要走,不要……”我聽見君在叫我。我知道他是說醉話了。我笑:“傻瓜,我這么愛你,怎會舍得離你而去呢?”
一個月后,日子漸漸恢復正常。我的君仍舊準時準點的上下班,只是不再愛笑;而我,也依舊是那個快樂的小主婦,乖乖的呆在家陪我的娃娃們,只是君不曾發覺;我們還是那樣過著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日子,屋內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過。直到有一天,玲的出現。
玲按門鈴時,群正在書房里加班做他的計劃書,我則在一旁傻呵呵的陪他。我想不出在夜里這個時候會有什么人來訪?走到客廳,便看到性感的玲和呆呆的君。
這是我第一次見玲。她留著長長的卷發,穿著黑色的性感套裝,化了很濃的妝。四周全是她身上散發出的香水味兒。我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娃娃裙和兔兔拖鞋。和她比,我是名符其實的孩子。
“我搬來了。”聽到玲這樣說,我才注意到她身邊的行李袋。搬來?住哪兒?我和君的家么?我奇怪的望著她。
“別胡鬧,你給我回去”君似乎在發火。我頭一次看到君發火的樣子,很兇。我害怕。
“憑什么?你老婆都死了,難道我們現在不應該正大光明了嗎?”玲笑得很燦爛,可我覺得很冷“瞧!你老婆死得多好啊。多會挑時間啊。連離婚都省得你和她說了……”“啪!”我看見君打了玲一巴掌。我驚呆了!君怎么會打人呢?他平時連罵一聲都不曾有過的。如此溫柔的君竟然會打人?他還有多少是我不曾知道的?
“哼!現在打我?!以前在我床上對我甜言蜜語的日子,你忘記了是吧!你可別忘了,你是答應過我和你老婆離婚娶我的!……”離婚?!君想和我離婚么?他不愛我?他竟要娶玲?我怎么一點也不曾發覺?玲再說的話,我已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我跌跌撞撞的走回我的娃娃堆。抱著它們。我覺得鼻子酸酸的,一股熱浪從眼里涌了出來。原來,魂也會流淚啊!
玲就這樣搬進了我和君的家,像個女主人一樣睡在我和君的床上,不同的只是君搬去了客廳。她換掉我的卡通地毯和粉紅窗簾。拿走我衣櫥里的娃娃裙和鞋架上的兔兔鞋。她把它們通通扔到垃圾箱里。
君什么也不說,只默默地把它們撿回來,洗干凈,再放進我深愛的娃娃堆里。然后連續不斷的對我說:“丫頭,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啊!”我望著君,心疼的掉淚。可我不愿原諒他!我無法接受我和君的生活中,出現一個莫明其妙的玲。她像個女皇一樣在我和君的屋子里指手劃腳,把我一點點擠出去;把我曾精心裝扮的小屋變成她的家。尤其讓我無法忍受的是,君的欺騙。他為了玲欺騙我!他說過不會騙我的,連我死后的事兒都不愿意欺騙的君,為什么會在我還在人世時,就和玲在一塊兒呢?一瞬間,我與君有過的幸福日子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這堆垃圾給我扔了!”玲指著我的鼻尖對君說。我看了看四周,明白了,她指的是我的寶貝娃娃。這些都是君送我的。是我們每一次快樂的紀念。第一次約會,第一次做飯,第一次接吻……我們都異常珍惜。還說以后要留給孩子看,告訴他們爸爸媽媽有多么幸福,可如今……天!我看到了什么?君在收拾它們!他要扔掉它們么?他忘了我說過我活在娃娃堆里么?他真的不要我了?一點也再想念他的丫頭?我拼命的搖頭,卻阻止不了他的動作。
君把娃娃收做一堆時,玲很滿意地笑了:“快點,扔了它們,我們得忘了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了。”君看了看玲,并不理睬她。只很溫柔的在每個娃娃的臉上都親上一口,像以前親吻我那樣。“玲,你走吧!我求你了!離開我和丫頭的家!我不會扔了它們,也不能扔了它們!我的丫頭活在里面,她在看著我啊!”玲憤怒的望著君:“你說過,你愛我,你是我的!”“不是,不是!對不起,我騙了你,騙了丫頭,更騙了我自己!”君失聲痛哭“我只愛丫頭,只愛她一個啊!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我奔上前,像以前一樣抱住他的后背。淚水橫飛,我不能不原諒他啊!
不久,玲搬走了。像來時那樣匆忙。連聲再見都沒和君說。我想她是傷心的,我看著她憂郁的背影想為她做些什么,可有心無力。我不恨她,只希望她以后一切都可以很好。就像我不恨君一樣,我知道愛一旦深入骨髓,就不懂怎么會恨[FS:PAGE]了。
玲走后,又恢復以前寧靜而冷清的日子。君把我們的屋子恢復原樣。沒事兒時便捧著我的照片發呆。要不就一夜接一夜的不停工作。他把自己封閉起來。看著他日漸清瘦的臉龐,我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兒。
欣便是在那時候闖入了君的生活。
欣與君的相識平淡無奇。那日,欣剛搬到隔壁的空屋,可保險絲斷了,便來向君借。
我知道君看到欣時愣住了,因為我也愣住了。欣與我長得出奇的像。只是眉宇間多了份成熟。我看到君抱緊欣叫她丫頭時,欣莫名又尷尬的表情。忍不住大笑。我的君竟然也有此等愚笨的時候!從此,欣和君便開始了似有似無的交往。
欣是個很溫柔的女人。與創造性幼稚的我是完全不同的。她常在我和君的小屋出入,為君收拾房子,做出可口的飯菜,但從不過夜。我就那么每天坐在娃娃堆里,看著她擦拭我的照片,打掃娃娃身上的灰塵,看她不厭其煩的聽君講我和他的故事……
我打了個很大的哈欠,我想我呆乏了,或許應該換個地方。
君和欣的婚禮是那么自然。我甚至沒有一絲嫉妒。婚后的欣像以前一樣,她沒改變房中任何一點小擺設,包括我那堆曾被玲稱為垃圾的娃娃們。望著她每日奔波忙碌的樣子,我覺得像是一幅溫馨而美麗的畫。突然間發現我已是那么多余了。可是,我不愿離開君。
欣懷孕了。這令君興奮不已。初為人父的喜悅是無法言語的。他像當初嬌慣我一般寵著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想欣是幸福的。可我又該如何呢?這個的問題一直困惑著我,直到那日。
那天,君外出了。我看到欣站在娃娃堆前摸著肚子自言自語“寶寶,你會很幸福的,因為你有兩個媽媽疼。”然后,她摸了摸娃娃的臉蛋:“丫頭,你也很疼我們的寶寶的。對么?”我明白了,欣不是自言自語,而是在對我說。
我釋然了。站起來,伸了個大懶腰。窗外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我知道,寶寶只會有一個媽媽疼。便起身離開我心愛的娃娃們,我相信,很快會再見的。
數月后,君與欣生下一漂亮的女兒,取名叫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