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天氣日漸炎熱。林夏的單人病房空調開得足足的。仔細想來若不是他,她現在肯定和大多數人一樣三四個病人擠在一個房間里。
要是偶爾再來個親友探病什么的,病房里根本就挪不開地方。可是一想到這里她的心底就泛起一陣酸楚。
蘇立城在病房外看著這樣的她,心里莫名的疼了起來。唐允真是林夏從大學到現在唯一的好朋友,林夏這樣的反應她再清楚不過是因為什么。
“蘇總,能和你聊幾句嗎”?
蘇立城和唐允真來到外面走廊坐了下來。
“林夏住院這么久,您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吧”。
蘇立城沒有做聲,唐允真繼續說了下去。
“大學的時候,我和林夏就是好朋友。我記得那個時候她經常生病,我就經常翹課去照顧她。因為這個老師沒少說我。有一次我問她,林夏,為什么這么久從沒見你家里人來看過你啊?后來我才知道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大學四年她一直靠著打短工,給人當英語家教和獎學金交了自己的學費。我記得好像是大二那年吧,那年放暑假宿舍里的同學除了她都回家了,有一天晚上她肚子痛,痛的直流汗,還是宿管阿姨發現把她送去了醫院。我坐火車趕到醫院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整間病房四個人,只有她的床邊是冷清清的。住院那幾天除了我一直陪著她,就只有高中時候資助過她的那個老師和他老婆來看過。有好幾次我半夜醒來都能聽到她躲在被窩里哭。我想,她應該是想她爸媽了吧。后來,她每天堅持鍛煉身體,也很少生病了。我還記得有一回,學校安排學生去美國做交換生,作為新聞系的高材生她的名字也在名單里,結果因為沒有錢最后沒去成。還有一回我們剛到報社實習,突然有一天她闌尾炎犯了,我把她送去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再晚一點她可能就沒命了,那個我嚇得差點沒沖進手術室里抽她。但當我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我真的很難想象一個平時那么怕打針的女孩,為了保住工作愣是一聲沒吭地挺了兩個小時。后來我就跟她說,你以后有什么事別老一個人扛,你還有我呢。她說,我家里的條件也不是很好,犯不上為了她再連累我。蘇總,我知道你喜歡她,她對你又何嘗不是一樣。她不回應你是她不敢面對自己的真心罷了。我了解林夏,這么多年她一個人堅強慣了。她不想連累你,就像當初不想連累我是一樣的。所以,她才要一直趕你走。當然除了這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唐允真沒有繼續說下去。蘇立城追問道“是什么”?
“林夏是個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而你高高在上,她這樣的身份又怎么配得上你呢”?
蘇立城忽然站起來回道“配不配得上她說了不算。從今天起,我會傾盡所有去愛她,她從前缺失的安全感都由我來補上。你回去吧,今晚我來守著她”。
……
“真的,蘇總真是這么說的”馬路驚喜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了,我親耳聽到的”。
“我師父要是知道,肯定感動死了”。
唐允真警告道“喂,這事千萬別讓你師父知道,不然別怪我翻臉啊”。
這時玉米忙完了手里的活兒也湊了過來,還學起了蘇立城說話。
“這簡直就是現實版的霸道總裁。‘從今天起,我會傾盡所有去愛她,她缺失的安全感都由我來補上’。簡直太帥了,太男人了。蘇總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完美男神”。
唐允真打斷了她的幻想。“行了,玉米,擦擦你的口水。你的男神已經心有所屬了。你啊,還是好好珍惜珍惜眼前人吧”。
玉米嘟著嘴,一臉不高興地回道“老板,這說林夏姐和蘇總呢,你怎么扯我身上來了。不跟你們說了,我忙去了”。
“是該有個人好好照顧我師父了。看到蘇總這么挺身而出,我也就放心了”。
唐允真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道“會不會說話”?
馬路扒開她的手回道“能不能別打頭……,我是想說,就照我師父目前對人家這個態度,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你說,我師父要是繼續這么下去,萬一蘇總哪天撐不住了怎么辦?眼看都快28的人了,你這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她還是單身狗一個。有這么一個師父,真夠操心的”。
唐允真噗嗤一笑回道“能說出這話,說明你師父沒白疼你一場。算你有良心”。
“獎勵一杯咖啡唄”。
“可以,自己去弄”。
轉眼到了林夏出院的時候。對于蘇立城的出現她表現得很意外。
“蘇總,怎么是你啊?允真不是跟我說好了她來嗎”?
“她來不了了”。
這語氣她竟無力反駁。
“石總,怎么是你在開車”?
石宇跟她指了指蘇立城,她瞬間秒懂。
“石宇,你先送她回去,我還有事”。
石宇下了車對他喊道“喂,這可是你的妞兒,讓我送”?
蘇立城轉過身回道“你有意見”?然后駕著自己的車離開。
送她回家的路上,她開始跟石宇閑話家常起來。
“石總,您怎么對蘇總的話都言聽計從的。據我所知,他身邊這么多人里,可只有你敢跟他叫板”。
“那是在他心情好的時候。他生氣起來的時候我也得靠邊站。你不是已經見識過了嗎”?
“說得也是…”
“這都算好的了,你要是沒在。老四那天肯定要被他活活打死”。
“活活打死?天吶。……石總,像蘇總這樣的人,應該是沒有弱點的吧”。
“從前沒有,不過現在有了”。
“怎么說”?
“從你走進他生命里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別人攻擊他的軟肋。不過我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來”。
林夏不再回答。這些天是怎么了?類似的話已經聽過好多回了。他們是在撮合她跟蘇立城嗎?
“你剛才說只有我敢跟他叫板”?
“嗯”。
“不對,這世上真正敢跟他叫板的,是你”。
“我”?林夏不明所以地疑問道。
“這是他給你的權力。在蘇立城面前只有你才有這個資格。你忘了那天在夜總會你幫老四求情了。后來你受了傷,好多事都等著他拿主意,他卻為了一個受傷的你,丟下了我們。往后還請多多關照啊,林記者”。
林夏笑了笑回道“石總說笑了”。
半小時后。
“石總,這是哪兒?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嗎”?
“他說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些日子你暫時住這里。他已經都安排好了,會有專人來照顧你”。
“這也太夸張了吧,一百天,三個月啊,我工作還要呢”。
“守著個財神爺,還要什么工作……開個玩笑,他說了,等你下個星期拆了石膏就可以回去工作了”。
嚇死,她當初為了這份工作,差點兒沒把命搭上。下午六點蘇立城過來了,他親自下廚給她做了晚飯。
“蘇總,你還會做飯呢”?
“吃你的飯”。
她不過是想夸夸他,想不到他脾氣這么沖。
“蘇總,你到底長沒長心啊?你不是挺聰明的嗎,怎么沒看出來我準備夸你”。
蘇立城放下手中的碗筷,指著自己的左胸膛對她說道“我的心一直在這里,如果你要,隨時可以拿走”。
咳咳咳咳咳,她的重點是想夸他廚藝好。他是怎么聽出自己想要他的心的?前言不搭后語,她不再說話,老老實實地吃著碗里的飯。
一個星期后,總算解放了,她也如愿的回到了報社。事實證明只有工作她才會渾身充滿干勁。
……
“師父,你說這么熱的天咱們得等到什么時候”?
“你這吹著空調還這么多怨言”。
“問題是,那售樓處它在街對面,那經理也一下午沒來,咱們就這么干等著”?
說到這里林夏突然來了主意。
“我有辦法了,一會兒我假扮要買房子的人,你跟在我后面,但是別離太遠”。
果然,林夏說要買最貴的一處房子時售樓員終于松了口。
“我跟你說了這么半天,你還是那套說辭。這樣,把你們經理叫來,我直接跟他談。我全款買你們這么大個房子還不能打個折了”。
然后經理就被成功騙了出來。林夏立即朝馬路招了招手。
林夏靠近看了看他的胸牌說道“梁經理,是吧。我們是報社的記者,有幾個問題想問您”。
梁經理見是記者正打算轟他們走,林夏將手機拿出來,翻出照片往他面前的茶幾一放,梁經理立馬坐了下來。
“您要是不想這些照片被公之于眾,就請配合我們”。
梁經理嘆了口氣回道“你們想問什么”?
“我們報社前兩天接到匿名群眾打來的電話,說你們這個樓盤的平方數跟實際的不大對的上啊。梁經理,能解釋一下嗎”?
在林夏與梁經理的反復核實下最終證實了群眾的話。
“這是個新開不久的樓盤,銷售狀況不理想相信跟這個原因脫不了關系。梁經理,非常感謝您的配合。請代我轉告你的老板,這么做生意,早晚會出事的”。
林夏和馬路正要往外走被他攔住了“等等,那照片,你是不是可以刪了”?
隨后林夏當著她的面徹底刪除了照片。
“師父,你剛才給他看的是什么照片”?
“小孩子家打聽那么多干嗎”?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昨天找了娛樂版的同事,這照片,人家幫你拍的吧”。
“還挺聰明”。
“跟您比還差得遠。師父,要不你干脆調版吧。人家一個樓盤經理的私事你都能查出來。更何況是暴露在相機前的各路明星了”。
“能不能有點兒追求”?
“這還沒追求呢?憑您跟石總的關系,那隨便報個新聞,頭條分分鐘的事啊”。
林夏給了馬路一計白眼,沒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