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宇和鬼馬離開后,林夏和蘇立城就這樣靜靜地待到深夜。
“時候不早了,你昨晚肯定沒休息好,早點睡吧”。
什么意思,他讓她住這里?林夏沒有挪動地方,此時內心十分糾結。她現在單獨和一個兇手待在一起,他剛剛還親口對自己承認他曾經殺過人。
接下來他會怎么做?殺了她滅口嗎?還是把她軟禁起來?經歌廳一事,她已經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了。
原來他‘地獄之主’的外號是這么來的。她還以為他只是個心狠手辣的商人,想不到他身上竟背了這么多條人命。
這個地方她一秒鐘也不愿多待。不知她哪來的勇氣拒絕了蘇立城。
“不了,我想回家。我知道你那么多事,估計下場早晚也會跟迪廳老板一樣。我還沒活夠呢”。
她這句話很明顯是在諷刺他。林夏對蘇立城的舉動很是不滿,但是她不敢直說,萬一把他惹急了,再給她來上一槍。
他自己不也說過只要惹他不順心的人,就都得死嗎。她還沒評上首席記者,還沒談過戀愛,還沒結婚生子。
要是現在死了,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這代價太大了,她承受不起。
許是看出了她執意要走,蘇立城說了句“我送你”。
林夏本能地拒絕了。要是她沒親眼目睹今天的一切,或許她會同意。想起唐允真說他們會走到一起,她就覺得這些話很刺耳。
“不用了”。
“林夏”。
“蘇總,我們以后就別再聯系了”。
“林夏,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蘇總,你真的看不出來我怕你嗎”?
林夏下意識地說出了心里話。他怎么會看不出來,只是不愿說破。
“還是我送你吧,太晚了,你一個人打車不安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全是對她的關心。語氣也十分溫柔。好像生怕她一多心又誤會了什么。
林夏在猶豫到底該不該讓他送。他知道林夏在擔心什么。
“放心,就算我再怎么狠,也從來沒對女人下過手。更何況是你”。
蘇立城自己也未曾意識到,在一天之內竟有意無意地對她表白了兩次。前一次霸氣十足,后一次明顯底氣不足。
可惜,她始終聽不出來。或許,在她心里,他跟她身邊那些普通朋友沒什么不一樣。
所以,才對他的心意視而不見。他不禁感嘆,這還是他第一次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林夏跟報社的領導請了假,具體幾天沒定下來。領導對她先前的遭遇表示同情便暫時應了下來。她又一次打開電腦,試圖從網上找出點關于蘇立城其他的資料。
只可惜,這上面除了商界那些事幾乎沒有一個信息是有用的。甚至連花邊新聞都找不到一條。
網上的資料沒有一個是負面的,果然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隱藏得太深了。
對昨天的事林夏還心有余悸。她索性關掉手機,好好在家平復平復。三天后林夏收拾起心情,開始工作。
“石總,蘇總已經好幾天沒有來公司了,電話也打不通,到處都找不到他人。要是再這么下去,公司的股東肯定會有意見的”。秘書崔西著急忙慌的跑到副總辦公室跟石宇說明了情況。
“知道了,你先去工作。崔西,若是股東們問起來,讓他們直接來找我”。
不愧是跟在蘇立城身邊混的人,區區副總口氣竟然這么大。不過這霸氣的感覺與他還真有幾分相似。
“好的,石總”。
這蘇立城是什么情況。他剛一回來秘書就跑來‘告他的狀’。
好幾天沒來公司,他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這幾天自己也給他打過電話,結果跟秘書說的一樣。難不成,他還玩起失蹤了?
“石總,他們來了,在會議室等您呢”。
石宇起身做了個深呼吸回道“走吧”。
一個多小時后,散了會。他跟大家做了保證,可如今他連蘇立城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林夏”。
“石總?找我有事嗎”?
“我在報社樓下等你”。
從他的語氣林夏聽得出,應該是出事了。她讓馬路給自己請假,隨后收拾了東西便離開了。
“上車”。
此刻在石宇身上仿佛看到了蘇立城的影子。林夏毫不猶豫地上了他的車。
“這幾天立城跟你聯系過嗎”?石宇注視著前方板著一張臉問到林夏。
林夏搖了搖頭。
“他已經好幾天沒去公司了,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石宇和蘇立城不是最好的朋友嗎?關于這個問題,他怎么會跑來問她?
“石總,您和蘇總的關系那么好,您都不知道,我又怎么會清楚呢”?
“那天我走后,你們發生了什么”?
問到這里,林夏將頭低了下去。石宇看起來像是在興師問罪。她是個聰明人,知進退,懂分寸。這個時候絕不能把自己和蘇立城聯系在一起。
“林夏,你是不是跟他說了什么”?
林夏依舊沒有作聲。她拿出手機撥通了蘇立城的電話。隨后掛斷電話對石宇說了句‘蘇總說,他在郊外的練場’。
石宇立即發動汽車,油門給到最大,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練場。石宇走到最里面的機槍訓練室,果然在那里見到了他。
石宇朝他走了過去,蘇立城上半身的白色汗衫已被汗水浸得半濕。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到脖子上。此時,他正端著槍瞄準了前方的靶子。
“立城,你怎么回事?招呼不打一聲,一連消失了好幾天,公司也丟下不管。這還是你嗎”?
蘇立城將剩下的子彈全數打到靶子上,手下人從他手里接過槍。他轉過身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林夏。他用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道“怎么把她也帶來了”?
石宇回頭看了林夏一眼回道“你最想見到的,難道不是她嗎?你會跑到這里來,不是因為她跟你說的那些話嗎?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不是我說你,你也太莽撞了,你們才認識多久?你了解她嗎?就算你真的把她當成谷溪語,有些事你也不能讓她知道”。
雖然石宇在他面前也沒少煽風點火,也拿這事調侃過他。不過關鍵時刻頭腦還是清醒的。
“那是我的事”。
蘇立城的態度讓石宇又氣又憂,他壓低聲音對蘇立城說道“紅顏禍水的道理還用我教你嗎?從古至今多少大人物最后都折在了女人手里,你也想重蹈他們的覆轍,要把自己用命換來的一切毀于一旦嗎?你想沒想過,萬一她真的把這些事給你捅出去。到時候公司怎么辦?蘇家怎么辦?跟了你那么多年的兄弟怎么辦?你想讓大家都跟著你一起遭罪嗎?多少人巴不得你出岔子你不是不知道。你想過后果嗎”?
蘇立城扔下毛巾說了句“這就是你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原因?我去換件衣服,找人送她回去”。
“口是心非”。
“石宇”。
一直以來石宇都以為蘇立城對林夏只是單純的喜歡。
或者說,在蘇立城心里林夏根本就是谷溪語的替身。如今蘇立城對林夏認了真,這一點絕對在石宇意料之外。
既然蘇立城對林夏都這么沒有顧忌,那她也不應該誤會他。他走到林夏面前將她帶到外面的大練場。
“林夏,我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
“關于蘇立城”。
林夏停住腳步,石宇示意她繼續向前走,之后開始跟她說起蘇立城的事。
蘇立城10歲的時候就被送去了國外。在回國前身邊除了照顧他飲食起居的保姆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17歲的時候母親秦夢然因工作意外死亡。
他父親拒絕了他回國的請求。他和母親沒能見上最后一面。在那過去七年的時間里,和家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只有母親會常常抽時間跟他視頻。
每當看到別的孩子和父母在一起時他都會想起自己以前在家的日子。然而父親關心的卻從來都只是他的成績。
后來時間久了,他也漸漸麻木了。母親的死對他來說是個驚天的噩耗。那段時間我跟學校請了假去英國陪他。
在我印象里,那是他第一次喝得爛醉在街上與人大打出手。最危急的時刻他還替我擋了一刀。
那種從心底流露出的對親人的絕望,讓他明白這世上已經沒有人會在乎他。自然也沒有人再值得他去牽掛。
他20歲生日的時候我提前飛去英國看他,那個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變化。我不清楚他到底經歷了什么,才短短三年時間他就已經憑一己之力稱霸一方。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用槍結束一個人的生命。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死亡的氣息讓我不敢再靠近他。
你知道嗎?那時候的他對我來說就是暴力,血腥,無情和殘忍的代名詞。之后沒過多久仇家找上門來與他火拼,他又為我擋下一顆子彈,險些送命。
從重癥監護室出來后他昏迷了好幾天。醒來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石宇,還好躺在這里的人是我。我問他為什么這么說,他說,因為他現在只有我了,那種情況下即便是豁出他這條命,也不能讓我受到任何傷害。
火拼的那天是他的生日,但他卻因為救我,進了醫院。
22歲,父親一聲令下他回到國內。父子之間的相處比陌生人都不如。我問他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說,人只要沒了感情就什么都做的出來。
我猜到了他變化的原因,只是沒想到后果會這么嚴重。
“難道就因為他失去了親情就可以輕易決定別人的生死嗎”?
“不,林夏,那是你不了解他。他何嘗不想像平常人一樣。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才不斷匿名資助慈善事業”。
林夏冷笑一聲回道“就算他做的再多,也彌補不了他對別人造成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