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跟蹤到三不管,彎彎繞繞穿過幾條滿是煙館,妓院、賭場的胡同,忽從一家妓院跑出兩名農(nóng)村姑娘打扮的女子,被追出的妓院打手抓了回去。這一耽擱,飛燕想結(jié)識的那壯漢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出了胡同便是一處露天市場,只見這里人山人海,賣藝的、舉石鎖的、玩雜技的,兜售毒品的……飛燕見這個露天市場的北部圍著一大堆人,這個位置緊鄰從日租界到天津老城里的大道旁。人圈里,移動式旗桿上懸掛的印有德義樓三個大字的旗招在風(fēng)中舞動,走毯上德義樓三個大字也很是醒目,德義樓的妓女打扮的花枝招展,在露天走毯上走臺,擺著各種風(fēng)騷的姿式招攬嫖客。
飛燕看著德義樓三個大字,忽然想起日租界旭街上德義樓里那烏煙瘴氣的抽大煙場面、而且在海光寺兵營附近也看見有多家掛有德義樓招牌的妓院,再看眼前的陣勢,飛燕看出德義樓在日租界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毒窩、大妓院,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德義樓的大煙床上,不知有多少良家婦女在德義樓被逼為娼。這毒窩,妓院竟用“德義”二字作招牌,飛燕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砸得粉碎。
突然從人群走出四個人,頭戴黑色的禮帽,上身穿著黑色外衣,下穿白色長褲,腳穿圓口布鞋,一人手里提著一個石鎖。看的出那石鎖份量不輕。四個人著裝一致很是引人注目。在這四人的后面出場的是一個身材健壯的日本人。這日本人一出場,那四人將石鎖丟在德義樓的地毯上,幾名妓女驚嚇著跑開了。
德義樓壓場的幾名保鏢霍地一下站了起來,領(lǐng)頭的也是一個日本人。學(xué)著中國人拱拱手言道:“朋友,想玩地,我好招待,何必如此地。”
“即稱朋友,請給點面子地,我們老板想借此場地使用三天。”
“是那路神仙地”
“兵營”
“我們老板地可是警署”
“沒辦法地,老板新到地粉,急脫手。
“我也沒辦法地,受人錢材,各為其主。”
兩人話不投機(jī),燃出火藥味,拉開架式就要火并。這時一個年紀(jì)稍大的戴著瓜皮帽,穿著錦緞黑上衣的人趕來了,此人一張口說話原來是穿著中國服裝的日本人。此人一到,沖著砸場子的日本人說道:“三天地,一定。”
“一定地,一定。”砸場的這個日本人一口答應(yīng)。
瓜皮帽領(lǐng)著眾人收起道具走了。
飛燕看明白是日本人狗咬狗,在中國的土地上相互爭奪經(jīng)濟(jì)利益,飛燕心理即憤恨又無奈。這時飛燕感覺餓勁上來,環(huán)顧市場見估衣攤賣服裝的,剔頭挑子修腳的,算命拆卦的,擺棋攤騙人的,......真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無所不有。
飛燕走了走,來到賣小吃比較集中的地方,買了一套天津煎餅果子。這時一個盲人一手端著討飯碗,一手拄著探棍,緩緩從小吃攤前走過。這盲人胳膊上、臉上均有傷,不知是摔的還是被打的,穿著骯臟的破衣,邊走邊唱:“天下奇聞三不管,王土主人不來管。三不管來三不管,毒不管,嫖不管、賭不管。三不管來三不管,死不管、傷不管、殘不管。三不管來三不管,搶不管、騙不管、拐不管。三不管來三不管,火不管、水不管、地不管。三不管來三......。”飛燕聽著心酸,往那盲人的討飯碗里放進(jìn)了一個銅板。大概是受飛燕這一舉動的吸引,瞬間立即圍上來不少破衣爛衫的討飯小孩,面黃肌瘦的孩子們,睜著呆滯或是轉(zhuǎn)動的眼,望著飛燕或伸手或死拉硬拽地要求飛燕施舍。飛燕那里還吃的下去,于是又買了幾套煎餅果子分給他們。
飛燕離開小吃攤,心里難受,信步登上三不管有名的茶樓,德豐緣茶樓。來到三樓撿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舉目望向樓前廣場,見一賣藝的圈子圍了很多人,出于職業(yè)的習(xí)慣飛燕細(xì)細(xì)觀看。見圈內(nèi)一家三口,父、母罩著場子,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頭扎著羊角辮,臉蛋兒粉里透紅,上穿緊袖緊口花布上衣,下穿燈籠褲,正精神抖擻,在打一套少林長拳。那招招式式中規(guī)中矩,下盤沉穩(wěn)馬步扎實,雙拳發(fā)力干脆利落,一看便知是從小練武并受高人指點。
小姑娘一套長拳打罷贏來陣陣喝彩聲。小姑娘脆聲說道:“我隨父、母路過寶地,我一家三口盤纏用盡,敬請各位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姑姑、阿姨有錢的幫個錢場,沒錢的幫個人場,我這廂有禮了。”小姑娘說罷一揖到地。圍觀眾人中,有人扔出銅錢。小姑娘手持一盤收錢,并從地上撿拾。
這時卻來了幾名東洋鬼子,這幾人走進(jìn)場內(nèi),其中一個東洋鬼子幺喝著驅(qū)趕他們離開,那小女孩的父親見狀只好去收拾道具,準(zhǔn)備走。有一個東洋鬼子腳踩銅元不讓那小女孩撿拾。那小女孩仰頭望他,見他霸道,但那小女孩并不懼,言道:“請你把腳挪開。”
那東洋鬼子見小女孩不害怕本就已惱怒,竟還敢讓他挪開腳。那東洋鬼子飛起一腳就照小女孩踹來。那小女孩卻晃下身形,輕輕躲過他這一腳,用腳尖帶出那個小銅元,一個漂亮的側(cè)空翻將銅元撿起。那東洋鬼子見狀惱羞成怒,抬腿又向那小女孩攻來。
那小女孩的母親見狀忙躍過來,一把將孩子拽在身后,躲過那東洋鬼子攻來的一腳。那東洋鬼子不依不饒連連出招,那小女孩的母親左躲右閃一一化解。明眼人全看的出,賣藝人不想惹事,委曲求全,退出即可。可那東洋鬼子不知好歹,他見幾招不中,騰空就是一招連環(huán)腿,這一腿要是踢中,被踢之人不死也得重傷。
那小女孩的母親被逼無奈,只得閃過身形讓過他的腿,借力打力帶住他的腰部順著他來力的方向,拋了出去。那東洋鬼子跌到一丈之外,重重摔在地上。那東洋鬼子費力爬了起來又往上沖,另幾個東洋鬼子見狀,刷的圍上來助戰(zhàn)。那小女孩的父親本不想和這些日本人糾纏,已收拾好了器械準(zhǔn)備帶著小女孩母女離開。但面對這幾個橫行霸道的東洋人哪里走得脫。
這一切飛燕看在眼里,同情自己的同胞,憎恨這這些橫行霸道的東洋鬼子,一躍就要下樓。突然一女子一招躍步騰云進(jìn)到場內(nèi),左手一探,直奔攻到近前東洋鬼子雙目,逼其自救。那東洋鬼子忙擺臂來擋。可這是那女子的虛招,那女子墊步騰空一招鷹爪博兔直蹬這東洋鬼子的胸口,又借這一蹬之力,一招神龍擺尾一腿直鞭到剛才欺負(fù)小女孩那個東洋鬼子的頭部,這一招勢大力沉,那個東洋鬼子倒地不起。
那女子干脆利落的凌厲出場,立刻震懾了東洋鬼子。那小女孩的父親開始見出手相助之人是一女子,怕她吃虧不愿走,這瞬間變化見那女子武功高強(qiáng),遂帶那母女向圈外走去。
東洋鬼子在三不管地區(qū)作威作福慣了,他們毆打中國人時,大都不敢還手,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一時有些不適應(yīng)。那幾個東洋鬼子反應(yīng)過來,見是一女子,便一齊撲來。一個東洋鬼子使出沖天拳,奔向那女子的面門,一個東洋鬼子使出地趟腿,攻向那女子的下盤。個個都想一招要那女子的命。
突然一個頭戴禮帽,身穿大褂商人模樣的人,手提大褂,銼下身形,閃電般一腿側(cè)踹,踹在那使沖天拳的鬼子腿上,那東洋鬼子右腿應(yīng)聲而折,撲通倒地。這大褂商人并不停頓,順勢一招虎尾腳,側(cè)后隱蔽飛出,啪的一聲踢在那使地趟腿的鬼子頭上。這連貫動作太快了,那鬼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頭部便七竅流血。飛燕看得出,這兩人對東洋鬼子有深仇大恨,招招要命,絕不拖泥帶水。這一氣呵成的動作,威猛的招式嚇壞了余下的幾個鬼子,楞楞的站在那里。
那二人也不戀戰(zhàn),瞪了那幾個東洋鬼子一眼,穩(wěn)穩(wěn)向圈外走去,圍觀的人自動讓開一條道。
飛燕剛才被精彩緊張的博殺所吸引,現(xiàn)恍然想起,他二人用的是本門武功,那男子,莫不是善于易容的師兄姜濤,可那女子又是誰。飛燕想追但已來不及,他二人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本來日租界里的所見所聞就讓飛燕十分郁悶和師兄失之交臂又讓飛燕后悔不已。但飛燕想到蘆花第一棧已傳回消息,師兄已知秀水設(shè)擂比武一事,不久就能和師兄相見,飛燕想到此稍感寬慰。
飛燕抖抖精神,來到津市東南角。此時日已西沉,夜幕降臨,這座有600年歷史的中國北方門戶,經(jīng)濟(jì)重鎮(zhèn),在燈光的輝映中更顯出一派畸形的繁榮。飛燕走進(jìn)登瀛樓飯店,來到四樓,又在靠窗位置坐下。這里是在日租界外觀察日租界最方便的地方。
1913年創(chuàng)建的登瀛樓飯店是TJ市有名的津魯菜館,飛燕點了一道“糟熘魚片”和一碗米飯,邊吃邊觀察。在這里,日租界旭街的燈紅酒綠,波光粼粼海河邊日租界碼頭.....均能盡收眼底。日本橫濱銀行日租界分行在燈光中引人注目,德義樓那巨大的燈光店招,閃著刺眼的光芒。飛燕知道這畸形繁榮里浸透了同胞的血汗和尸骨。飛燕望著德義樓若有所思,漸漸下了決心。這時突然從日租界海光寺鬼子兵營方向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吃飯的客人紛紛跑到窗前觀望。忽聽旁桌有人說道:“這會不會是凌風(fēng)大俠出手了。”
另一人答道:“嗯,很有可能。青島婦女已救出幾人了。”
“已救出八人,還有德義樓那六人未救出。”先說話那人答道。
飛燕聽見德義樓三個字,一激靈,側(cè)身觀望,見是兩位壯漢,勁衣裝扮。飛燕一望便知這二人也是練家子。那二人見有人觀望,立即壓低聲音,吃罷飯離去。
飛燕吃罷飯,在窗前凝視德義樓那巨大的燈光店招,沉思良久,穩(wěn)穩(wěn)走下樓來,迎著冷風(fēng),堅定地再進(jìn)日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