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孤月謹果然就是上道啊,這么信任我,我怎么說都不能辜負了他這份信任啊!
這樣我還不用盡全力,那我蘇小江還是人嗎?!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為他正骨了,那隔著衣服看肯定不是個事兒……只是他肯定又要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
得,萬里長征才邁了一步就踩到釘子了。
他看著我眼神糾結(jié),問道:“可有什么煩心事?”
我看了一眼裹得嚴嚴實實的他,幾乎張不開嘴,這叫我怎么說啊。
孤月謹,還請你把袍子掀開來,讓我看看你的腿。
……
這怎么說都像是變態(tài)一樣啊。
就這么糾結(jié)著,最后還是用商量的語氣說道:“你把袍子往上掀開一些?我看看你的腿……現(xiàn)在是什么一個情況?”
他眼里閃過一絲了然,看著滿臉通紅的我,失笑起來,將袍子推了上去,我這才第一次看見他的腿。
呦……腿毛不少嘛。
心里難過到想要罵娘,就像是一副特別好看的畫作,我一直欣賞著他的寧靜致遠,清新脫俗。卻不想有一天畫風突變,轉(zhuǎn)而變成了魯智深倒拔垂楊柳。
誰能受得了啊?
我對著他的腿毛擠眉弄眼,跟著就是一陣嫌棄啊。
等平靜之后,我面無表情——我的心,碎了。
我家孤月謹絕美的畫風變成魯智深倒拔垂楊柳了。
這其中的落差叫我笑不出來。
默著臉給他檢查了一番,我猜的沒錯,骨頭確實是錯位了,太長時間過去,骨頭與肉已經(jīng)長在了一起。
可見他三年前受了什么對待……
我摸索了片刻,找準了錯骨的位置,深吸一口氣道:“你忍著點。”
我也不想他受這正骨之痛,但條件不允許,現(xiàn)在能給他骨頭推回去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
我試了試力氣,低聲道:“你讓開些,我使不上力氣。”
我額上已經(jīng)全是冷汗了,他見此,忽的湊了過來,用袖子擦了我額上的汗,低聲道:“怕什么?”
真是活久見了,到底是孤月謹被正骨還是我被正骨啊?!
他身子稍微仰了一些,手卻搭上了我的肩膀。
微微瞇著眸子,像是一幅色彩豐富的油畫一般,散發(fā)著帶有溫度的張狂,很是具備挑逗的意味。
我當時也沒有多想,平穩(wěn)了呼吸之后,找準了位子,用力向原來的地方推去。
“嗯——”他悶哼一聲,突然收手,肩膀上的力道似乎要把我的肩膀捏碎。
“啊——”我則是吼叫一聲,一則是用盡了力氣,二則是疼的。
我靠!孤月謹你大爺?shù)模?
隨著骨頭正位的聲音傳來,我顧不上他抓著我肩膀的手,立刻拿起一旁的木板,將已經(jīng)正了骨的腿綁了起來,一邊叮囑道:“傷筋動骨一百天,至少一個月,你這腿不能動,知道沒有?”
現(xiàn)在不是我停下來的時候,還有一條腿。
隨著另一條腿骨頭正位的聲音傳來,我失去了全身力氣癱倒在了地上,肩膀已經(jīng)被孤月謹捏到?jīng)]知覺了,迷迷糊糊地看著他,他疼的臉色煞白,但還是朝我笑了一下。
我忽的想到了他的相好。
實在也怨不得我,因為他大腿內(nèi)側(cè)的那道月牙傷疤實在是使人浮想聯(lián)翩。
那是一道咬痕,當時應(yīng)該是咬出了血,后來即使止了血,結(jié)了痂,還是在他身上留了一道疤。
可惜了啊可惜了。
我家的阿謹畫風全毀了。
治好了他的腿,我馬上也該和我哥走人了。
但走之前我想見見他的相好,畢竟人家把她的榻給我睡了半年呢。
還有就是說……我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入了孤月謹?shù)难邸?
能被孤月謹瞧上的女子,不說是傾城傾國,小家碧玉肯定是有的。
來了興致,我爬了起來,笑著問道:“咱們倆交情匪淺,怎么你有了相好,也不讓我看上一眼啊?”
他臉色蒼白,還沒有從痛苦中緩和過來,顯然大腦也處于混沌狀態(tài),很是懵懂地看著我。“嗯?”
我臉上露出了一抹賤賤的笑,坐遠了些,生怕我說了接下來說的話之后孤月謹會打我。
“你腿上的那個咬痕……”
“閉嘴!”他第一次發(fā)這么大的火氣,原本蒼白的臉越發(fā)的沒有血色,一雙眼睛卻出奇的通紅,低聲吼著,臉上的神色像是一只困獸一般,仿佛隨時都會撲上來嚼爛我的咽喉。
我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他狠狠地喘了幾口氣,之后閉上了眼睛,重新躺了回去,低聲道:“不關(guān)你的事。”
不說就不說嘛。干什么發(fā)這么大的火氣。
我有些委屈地‘哼’了一聲,將腳下的石子踢到了溫泉里邊,濺起了層層漣漪,走了幾步,卻聽他在身后突然叫道:“回來!”
得,您對我招之則來揮之則去,行了吧?
反正我蘇小江馬上就要走了,您就祈禱著能再遇上我這么好脾氣的人伺候你吧!
不情不愿地走了回來,蹲在他面前,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目光閃爍,反正就是不與我對視。
我凌亂了……剛才是誰吼我啊?現(xiàn)在這幅小媳婦樣子又是什么情況?
“你……莫要……”他低聲說道,聲音從嘴里出來,立馬消散在冷風當中,以至于我只能勉強聽清了幾個字,撇了撇嘴,我移開了眸子,嘆了口氣,看著星空道:“誰想管你的那些破事。”
他愣神,想說些什么,但最終沒有說出來,抿了抿嘴,繼而垂目,指節(jié)捏的蒼白,顯然是在極力忍著。
今晚的時間過得無比之慢,我又嘆了口氣,道:“真無趣。”
“不如我們打牌吧。”我實在想不出什么消遣時間的方法,想了半天,只能想出這么一個活動,興致沖沖地問他。
他沉默片刻,最后還是否定了我的提議。“不如下棋?”
“行,不過你得讓我?guī)讉€子兒。”笑話,我會是孤月謹這只修煉成精的狐貍的對手嗎?
他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點了點頭。“好。”
剛剛他的發(fā)怒,似乎是我的錯覺一般。
但剛剛那一瞬……我確實感覺到了困獸將獠牙搭在我脖子上的窒息感。
剛剛,孤月謹是真動了氣。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他那副清冷圣潔的樣子,怕是不近情欲,能在他腿上咬上那么一口,可能……他是被強暴的?
我一陣惡寒……似乎,孤月謹每每說起佩珠的時候總是吞吞吐吐,不愿提及的樣子?
莫不是?!
孤月謹殺了佩珠的原因就是……佩珠強暴了他?!
我想到了這一點,幾乎不能直視面前的孤月謹——佩珠強暴了他,然后我附上了佩珠的身子,他,他還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和我過活在一起?!
這人的心思……實在是深不可測。
齷齪的很!
我心目中對孤月謹美好的幻想全部破碎了!碎的只剩玻璃渣渣了!我清純善良美好無暇的孤月謹啊啊啊啊——
在我對孤月謹所有的美好幻想破滅之后,我很是不待見這個人。
幻想破滅,一時萬念俱灰。
于是更加頻繁地去找蘇桐,不斷朝他訴苦,有是說宮里的東西難吃,又說梅園里冷的很,總之要馬上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里東西太難吃啦。”
蘇桐沒有表情地捏了捏我胖了一圈的臉,我立馬敗下陣來,支吾了半天,臉紅道:“這不是胖!這只是水腫了!水腫,水腫知道嗎?!”
“這里冷死啦。”
“現(xiàn)在是夏天。”
“我不管!梅園里就是冷死了——”我插著腰,很像是胡亂撒潑的小孩。
“好啦好啦,等一會嘛,等我先攢夠了錢,咱們才能在外面活下來啊。”他像是哄小孩一樣,伸手要去揉我的頭發(fā),我早就料到了他會來這么一手,得意洋洋地將帽子扣在了頭上。
“那你給個準確時間。”
“今年過年的時候,咱們連夜出宮。”
“成交。”我與他擊掌,相視一笑。
蘇桐還是蘇桐,我大哥還是我大哥。這干凈利落,前后盡掌握在手心里的勁兒,可不是一般人都具有的。
簡直就是天人,完人!
將對孤月謹美好的憧憬轉(zhuǎn)移到了蘇桐身上,蘇桐也的確沒有辜負我對他的美好憧憬。
嗯,不愧是我蘇小江的大哥。
瘋玩了一天,晚上還是要回梅園去。
遠遠便看見了孤月謹坐在亭子里,桌上放著一個燈籠,靜靜地坐在那兒看書。
多么美好的畫面啊。
夏夜靜謐,月光柔柔的撒在那個人身上,一時讓我看花了眼,錯以為是天神降世。
現(xiàn)在得多看看孤月謹,省的以后跟我哥出去,就沒地兒看他這么好看的臉了。
但我離開他之前必須要確保佩珠死絕了才行!
不然等我出了宮,佩珠又和我爭奪身子,孤月謹又不在我旁邊,那可怎么得了?!
想到這一點,我連忙跑了過去,蹲在他身旁,一把搶了他手里的書,問道:“那個,佩珠……可是死絕了?”
死絕了……死絕了吧?沒辦法和我搶奪身子了吧?
我滿懷希翼地看著他,盼望著他能點點頭,說佩珠已經(jīng)死了,再也沒辦法和我搶奪身子了,這具身子以后就是我蘇小江的了。
“你問這個做什么?”他想重新拿回書,但我怎么會遂他得意?把書背到了身后,擠在他面前,一副他不回答我就不還書的蠻橫樣子。
“你快說你快說。”
被我猴急的樣子逗笑了,他模棱兩可地回了我一句。“誰知道呢。”
你知道啊。
你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聞此,我有些沮喪的癱坐在地上,向孤月長虹報仇道阻且長,看來報仇成功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啊。
“回去吧,夜深了。”他提起了燈籠,轉(zhuǎn)手將燈籠遞給了我。
我認命地拿起了燈籠,推著他進屋,一邊推一邊不死心追問道:“她死絕了,對吧?是不是?肯定是嘛……”
活著多好啊,人間太值得了。不說萬里河山的景色,就說這人世間玩的吃的,也足夠讓我舍不得死了。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我怎么能現(xiàn)在就死了呢?我要和蘇桐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才是啊。
“你不會讓你死的。”他似乎能看穿我的心一般,對我說了這么一句無厘頭的話。
我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又重新擠在了他面前。“真的?!”
“真的。”
聽他這么說我的心才放了下去,笑瞇瞇地將書還給了他。我就知道孤月謹不是那種心狠的人,肯定不舍得讓我死的。對嘛,我人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