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觀平時都是畫了陣法封了上朝云觀的路，百年一到，朝云觀就會開觀一次，每次開觀十天，俗世中人大可上觀拜訪。

開觀十天中，第一天主要是祭祀與其他仙家交好，第二天第三天則是論道說法惠及眾生，剩下的七天則是選拔弟子環節。

眼前這些俗世中人其實大多也是為了拜師求藝而來，然資質參差不齊，有的有道行，有的就是普通人，還有的可能是妖族的小精怪。

等朝澈終于把所有內容講完，便下了臺階走到云海觀臺中央鎮放的九鼎青銅大鼎前。

取過弟子遞來的一尺長香柱，掐法決點燃，隨后三拜天地，將香柱防入鼎中。

朝澈做完后，朝熙和譚雨軒也依次取了香柱點燃，跟朝澈一樣三拜天地，放入鼎中。

兩位司命祭拜后，隨即就是嗔，癡，怨，恨四殿的小殿主，這四人一人是朝熙他爹的徒弟，剩下三人都是朝澈的得意弟子。

殿主們祭拜完，便換做修為較高的弟子，一時間香火味連天，朝熙不覺嗆鼻，反而心曠神怡。

祭拜過后，今日的事兒就算完活了，朝澈那邊還要做人情往來的交往，云海觀臺那些凡人們則由朝云觀的弟子進行引導安頓，畢竟大部分人還要在這呆十來天。

朝熙雖好奇那個真佛，想著遲早能見到，也轉身回了小蓮花峰。

夜晚朝熙像往常一樣在飛云小筑中看書，朝澈的氣息就到訪了。

未見其人，朝熙先將手中的書準確甩回了柜子上，把房間的燈火接連掐決點亮。

在最后一盞燈亮起的同時，朝澈正好坐在了朝熙對面。

“這幾年修為又精進了吧。”朝澈俊朗的五官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溫和，語氣像是長輩對待自家孩子的關心。

“還行吧。”朝熙對朝澈的稱贊不怎么感冒。

“有時候我真是奇怪，你這修煉速度簡直跟天天吃仙丹一樣。”朝澈打量著朝熙，嘖嘖稱奇。

“你要是不忙觀里的事情，你也能。”朝熙瞅了朝澈一眼。

“不一定，現在你哥也就能仗著歲數的修為壓著你了。”朝澈似乎有些可惜。

“你來是有事想跟我說吧。”朝熙不怎么想跟朝澈閑扯淡，決定自己開門見山。

“是有兩件事要跟你說，一個是關于南禺之山鳳凰一族的事情。”朝澈伸著修長白皙的手，若有若無的在梨花木案牘上敲著。

朝熙以為朝澈會直接說讓她參加明天佛道之辨的事，不知怎么先扯到了南禺鳳凰族身上。

六界之中的南俞之山鳳凰族，東海龍族，青丘狐族，雖然都是由動物化成人，但他們都不屬于妖族，反而因生來自帶上古血脈，族中的孩子只要誕生，就是仙家命格，除此外，他們在修煉上比尋常仙者更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南禺的鳳凰族這些時日大小內亂不斷，鳳帝有個寵愛的小兒子最近剛封了小帝君，鳳帝怕這孩子被人利用，不想孩子牽扯族里亂碼七糟的事，就想讓咱們看這孩子一段時日，等族里安定下來，再接孩子回去。”朝澈娓娓道來。

“咱們憑什么替他們看孩子？”朝熙心想這是鳳帝也是奇葩，族里的人信不過，族外的就信得過？

“鳳帝與咱們爹交好，情誼深厚非比尋常，是生死之交，哪怕咱爹去了，這份情誼還在，他信的過咱們，咱們也不能辜負這份香火情。”朝澈緩緩說道。

朝熙不想聽她爹的事，也不想管，不以為意道：“那就放著唄，朝云觀又不多這一口飯，我不發表意見，你不必同我說。”

“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的身份放在朝云觀誰也欺負不了去，只是那孩子小時候就聽過你的事情，知道要來朝云觀后，特地求他爹，想拜你為師。”

“我不收徒。”朝熙老話重說。

“我知道你不收徒，喜歡自己一個人呆著，可是你總這么自己在小蓮花峰呆著，哥怕你一個人孤伶伶呆久了，這人就不好了。”朝澈嘆了口氣。

“有什么不好，醒著時修行，困了時休息，無欲無求，自由自在，我覺得挺好的。”

“你自己覺得好，可是哥覺得你這樣不好，我總覺得這些年你越來越寡淡，也不是寡淡……就是人有點……”朝澈一時間不知道找什么形容詞形容。

“有點沒人情味是吧。”朝熙幫朝澈接過了話：“我是仙，要人情味有什么用，再者，就我這點千年的道行，做他南禺鳳凰小帝君的師傅，他鳳帝也不怕我不配。”

“別人不知道你幾斤幾兩，你哥還能不知道么，”朝澈定定的看著朝熙，眼神期許道：“那孩子我今天見著了，挺陽光挺活潑的，沒有世族養出來的那股盛氣凌人，不管怎么說，鳳帝都派人來找我了，口都開了，你好歹見見，朝云觀別的我不用你出力，這你總得給你哥一個面子。”

朝熙心想這么些年朝云觀也確實沒用著她什么，反而是自己無意間受了朝云觀不少庇護。

念此，朝熙最終松口，答應有功夫先見見。

朝澈知道這已經是朝熙不小的讓步，心中頗為滿意，然后又說起了第二件事：“今兒早上觀里來了位貴客。”

“那貴客是個真佛吧。”朝熙搭話。

“你知道了？”

“嗯，譚雨軒告訴我了。”

朝澈聽到譚雨軒的名字，眉頭皺了一下，但馬上情緒又壓了下去道：“是一個真佛，不過他只是意識醒了，身體還是凡胎，聽他說他來這兒只是偶然，等咱們開觀結束后還是會回人界繼續云游。

“我想著遇到一個真佛不容易，機會難得，所以把開觀第三日的論道說法改成佛道之辨，我的幾個徒弟都挺感興趣想要參加，這次機會難得，想問問你參加嗎？”

“參加。”朝熙回答到干脆利落。

朝澈見狀，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然后就要伸手摸朝熙的頭發。

朝熙見狀立刻人影一晃，憑空消失了。

朝澈一愣，伸出的手在空中僵持了幾秒才收回來，有些無奈道：“真是越長大，越沒小時候可愛……”

移形換影的朝熙落在了飛云小筑外，從窗戶外她能看見朝澈盯著自己的手發了會呆后才從原地消失。

朝澈發呆片刻，感受著周圍熟悉的安靜，她抬頭看了眼頭頂漫天璀璨的星河，觀賞了良久，若有若無扯了下嘴角，沒有人情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