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姐，你猜，我現在在哪兒？”電話里傳來宋飄飄的聲音。

“你呀，不是在租商鋪，就是在租商鋪的路上吧。”花婉柔知道這些天她一直張羅著要開一家餐廳。

“非也。我在家樂樂公司做床品模特呢！”

“?。磕阋矇蚩斓模皟商靹偨o你說讓你給我掌掌眼，今天就打入家樂樂公司內部了！”

“當然，對表姐，小妹可是有令必行的?！?

“行，夠意思，等姐出來給你獎勵?？煺f說，你探聽到了什么？”

“首先恭喜姐，你那匹白馬很帥！讓我給你簡單描述下啊，頭發稍長微卷，斜流海拂過右側面頰，掩映著雙眼皮構造的憂郁的眼神。挺鼻梁，薄款弓形帶電唇，特別適合熱吻以及情話……”

“好啦死丫頭別貧啦，岔過去說他公司的事?！被ㄍ袢犭m笑罵著，但心里還是泛起喜悅的浪花。

“公司嘛……”宋飄飄語調降下，有些黯然，“今天上午，一群放高利貸的人來了，赤膊紋身，面相兇惡，在賣場門口肅立，把生意全給攪黃了。聽說路辰是被一個遠房外甥給騙了，就只在對方合同單頁上簽了幾行字，到最后，卻一分錢的貸款沒拿著，反而欠了36萬。”

花婉柔明白，這是遇上了仙人紙合同詐騙。合同分兩頁，只簽上面一頁，便會洇透到第二頁的仙人紙上，紙張還能遇墨水在分子級別變形，使得筆跡簽定也難辨真偽。

“不光這樣，還有呢！”宋飄飄接著說，“禍不單行，亂上加亂。賣場內浩源品牌正在裝修，一個工人從人字梯上摔了下來，竟然不醒人事，被120送往醫院，后來聽說進了ICU。即便路辰先墊付了五萬的醫藥費，對方家屬也不讓，糾集了十多個村民，在店門口鬧事，紅口白牙要五十萬！”

聽得花婉柔心驚肉跳的，情況如此動蕩不安，她和路辰哪有心情談戀愛？

花婉柔清了清嗓子，讓它顯得輕松自然些才說：“后來呢？路辰會不會給人打死，那你姐沒過門兒就得守寡了。”

宋飄飄咯咯一笑，說：“不至于。不過，活著也是受罪。整個上午，路辰在辦公室里羞于見人。但中午總得出去吃飯吧，結果被工地受傷的工人家屬堵上了，一頓胖揍。”

花婉柔莫名笑著說：“打死沒？”

“沒。他倒挺堅強的——應該說是變態。大家本以為他蜷縮在地、臉上掛彩，半條命是沒了。但是，他竟然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來，沖著那些村民哈哈大笑，笑得蕩氣回蕩，天昏地暗！”

“哈哈，真是個傻B……”花婉柔在吐到臟字時，遽然停住，歉意地向旁邊監聽的張曼蕊頷首了下。

張曼蕊笑笑表示可以諒解。

宋飄飄接著說：“那些村民以為他瘋了，就沒有再堵截他。路辰搖搖晃晃地從車里抽出一瓶酒，由老王攙扶著穿過馬路，進了富陽春飯店。高利貸人員隨后也跟了過去，一個頭兒進去與路辰一起吃喝，其余人等堵在飯店門口。”

行話叫盯死雞。意思是通過死死相逼，把公雞盯成母雞，且讓他便血下蛋，破財了災。這個花婉柔懂，她號里有這方面的專業人員。

“婉柔姐，雖然你不是嫌貧愛富的，但也不能自陷泥坑吧。妹妹勸你，這婚事就算了吧?！?

“此言差矣。這個小子姐是要定了！”花婉柔說，“接下來，妹妹給我做好三方面的工作。一是詳細調查高利貸和受傷民工的幕后情況；

二是貼近路辰，是為深入了解他，同時也測試一下他的花心度。以防攤上浮浪之徒，一氣之下，三拳兩腳把他打死，讓姐前腳拜堂，后腳做了寡婦；

三是把我真實身份透給他，讓人家心里有個底兒?！?

宋飄飄聽了連連乍舌，急忙說：“姐，這第二項難度太大，我可沒那方面功能。再說，萬一冰天雪地送溫暖把姐夫給泡上，那可得了！”

花婉柔哈哈笑著說：“要是敢泡上，就把倆負心鴛鴦綁上石頭墜井了事！這事，還是交給渺渺做吧，她這方面天賦好些。”

張曼蕊小聲提醒通話時間已到，臨了，宋飄飄忙不迭地透露了另一個消息：“聽老王說，在和姐對八字之前，公司經營還算正常。之后，倒霉事就接二連三地來了。我還罵他血口噴人呢！”

花婉柔的回答令人意外：“或許他說的對。自從知道了有路辰存在時，我就有所感應，好像我就是他命運的掌控者，似乎我與他之間有著莫大的淵源?！?

說到這里，她驀然感到自己掌心有些溫熱，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下，那里正氤氳著熒白色的光芒。雖然自小天賦異稟，有著超越常人的速度、力量以及記憶力，但這種詭異的光芒從未在身上出現過！

……

翌日，夜里八點多，臉上青腫未消的路辰沒有回家，他怕爸媽看到他這個樣子問三問四。店里所發生的事情，他囑咐員工對二老嚴格保密。

公司賬面上已是空空蕩蕩，手中的軟中華已換成白將軍，粗糲的煙質刺傷了路辰的喉嚨，他禁不住咳嗽起來。

一身旗袍的高挑倩影從賣場過道中掠過，宋渺渺還沒有換掉床品模特裝，她邁著嗒嗒的碎步向總經理辦公室走去。

那里燈光幽暗，煙霧繚繞。

“進來。”聽到敲門聲，路辰說。

皺眉挑了她一眼，路辰覺得這個床品模特的暗夜造訪很是奇怪。

“我，我的包落賣場了，是來取包的?！彼蚊烀鞊u了下手里的包包，說明原因。

“里面沒丟什么東西吧?！甭烦矫菜脐P切地應和了一句。

“沒。”

“那就好。”路辰說著，看了下門口，這是一種內涵逐客令。

“我覺得有點冷。”宋渺渺這話很帶劇情。

路辰橫向用力揮了下手，比劃出一條長長的直線?！按蠼稚吓軆扇Γ誓阆愫沽芾臁！?

“我穿了高跟兒，跑不起來?！彼蚊烀斓恼Z氣已含嬌嗔，她聳了下胸，旗袍很是塑身，恰好一陣風襲來，使得她跌宕起伏的線條就如暗夜媚火。

路辰撫了下額前的發綹，咧了下嘴，表情有點戲謔。

“姑娘，你的路只要走得正，穿什么鞋都跑得起來?？磥?，你跑不起來是有原因的?！?

宋渺渺心情一時變得復雜，有欣慰也有惱怒。

“路總，你含沙射影了吧。你自詡走得正，不過這兩天，你的路倒是坎坷無比，跟斗一個一個接著摔！”

“姑娘，你閑著沒事敲打我好玩嗎？我不欠你錢吧？”路辰記得下午剛通過老王給了她一千五。

“有話能直說嗎？”宋渺渺撩了下額前的一縷秀發。

為做床模，配合衣飾，她挽了個發髻，特意落下一綹流海，對著鏡子試過，那撩發的動作就如高壓電一樣魅惑人心。

“請便請便。”路辰略有些不耐煩。

“我對你很感興趣?！彼蚊烀斓难凵裣萑胍环N迷離狀態，略帶一絲憂傷，憂傷中摻著真情和強力壓抑的火種。

坐在板椅上的路辰的反應是，瞪大驚異的眼睛，身子后仰了下，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樣挺傷感情的。”宋渺渺有些嗔怒地說。

“走吧走吧，我這里馬上要破產了，別玩我了！”路辰的臉陰沉下來，煩躁地指彈桌面，當當當當。

第一關花心指數測定完成。宋渺渺心有不甘地開始第二項任務。

“路總，有點修養好不好！我是一個脆弱多情的女孩，經不起你這樣傷害的。給聊兩句緩沖一下心情好不好？”

路辰長舒了口氣，吐了口煙圈，瞇了眼，說：“隨你。”

“我聽說你的真命天女馬上就出獄了！”

這句話像閃電一樣劈在路辰的眼瞼上，雙目驀然翻開。他接到兩個信息，真命天女的事眾所周知，而出獄這個詞讓他聽著刺耳，難道花婉柔是社會女？

宋渺渺很欣常他被自己觸動的樣子。宋飄飄曾囑咐要把花婉柔的真實身份透過去，好讓路辰有個思想準備，具體的話，是做好肉體和精神抗擊打能力方面的雙重準備。

路辰起身，從身后的衣架上拿了件薄外套遞給宋渺渺，陪著翻了一百八十度的笑臉說：“妹妹，照顧不周哦，冷的話披上它?！?

“滾蛋，賤樣兒，一會陰一會兒晴的。”宋渺渺把衣服扔在旁邊的沙發上。

看著路辰急于探詢的眼光，宋渺渺說：“勸你最近鍛煉下小體格，準備接受挑戰。那個妞叫花婉柔，江湖號稱暴烈摧卵手！”這詞兒是她臨時亂編的。

“??？”路辰聽了，下意識地扭了下腰。“妹妹，你是她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只是聽過她的名號。你敢娶這樣的女孩？”

路辰心想，這女孩分明是個悍女，但自己有得選擇？看來，破產風波未盡時，更狂烈的暴風雨就要來了。

“路總，你還沒回答我呢，自己在那兒念叨啥呢，啥暴風雨哦，天晴得好好的?！?

路辰則顧左右而言他，詩興大發：在蒼芒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云……海燕叫喊著，充滿了對暴風雨的渴望！

“誒，妹妹，你看，這像不像海燕的眼睛？”路辰湊過身去，對著宋渺渺指著自己被人打成的黑眼圈，認真地問。

“熊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