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銀十字
- 神圣之國度
- 張冷冷
- 6144字
- 2019-05-08 22:29:02
西蒙一馬當先,躍過門檻,跳到閉眼禱告的中間,用他的公鴨嗓,一下便將著神圣祥和的氣氛給打破。
“就是他,普多神父?!?
西蒙指著最前面的教士。其實西蒙并不認識教士,但這并不妨礙他從一堆賤民中,輕松的識別出教士。
萊布尼茨念好禱文后,他把圣經合好,收下,平靜地看著底下的西蒙。
西蒙見教士這么年輕,便更加肯定自己內心的想法,這教士就是在裝蒜,別說這教士裝得還挺像的,到在現在還沒露出什么慌張的表情。
在西蒙的想法中,要么是那教士騙了萊德,要不就是萊德請他來騙眾人。不過他認為后一種的可能心更大,因為萊德太窮了,根本沒多少錢被騙。
后面,身穿一襲白袍,戴著圓帽,留著花白胡子的普多神父,一副圣潔偉岸模樣的走進了大廳。
西蒙臉上的憤怒與咄咄逼人,立即換成了諂媚與討好,他站到一旁,給普多神父讓出位置,臉朝著神父,手指著前面的萊布尼茨道:“神父就是他?!?
普多神父站好,去望著萊布尼茨,他眼角瞥見到萊布尼茨從宣讀臺側邊,露出的袍子下擺破了的口子。這讓普多神父不禁地想起了,當初自己還身為教士,那一段艱苦時光,他動了同情道:“教士,你的長者是誰?”
長者是引導一位信徒成為教士的那人。長者有權力去決定教徒的一些事情,當也有義務去教導,剛剛成為教士的教徒。在引導期,教徒所犯下的一些錯誤,長者也是要付上一定責任的。
現在普多神父已經,懶得去詰難這位年輕的教士,他準備直接去找教士的長一輩,商量事情的解決。
雖然事情最后解決的后果,無非是年輕的教士道歉嗎,說下次不會再犯了,他對年輕人教導幾句,長者試圖倍償他經濟的損失,他再非常有氣度拒絕那筆倍償。
事情看起來雙方都沒什么損失,但上次讀經人也講過,這是一個面子問題,他主要的是挽回面子,錢不錢不重要。還有給一窮苦平民舉行葬禮,能收到幾個銅幣?一個,兩個。他普多雖然喜歡錢,但這點錢都不放過,非要拿在手上,要是傳出了,是會被人笑話的。
如果有必要的,他甚至還會賞賜年輕教士幾個金幣,一方面是出于他對這年輕教士的同情,另一方面是想弘揚一下自己長者的風范。
萊布尼茨想了想,報出了老神父的名字。
“菲狄亞斯,”
“那叫他過來一下,這件事是要個解決了,”普多在米隆大主教會議上,沒聽說過這的名字,那可以確定,這是一位不知明的教士了。
萊布尼茨看著普多,問道:“神父我有做錯什么嗎?”
“教士你的長者就沒教導你一些,最基本的規則嗎?”普多反問。
萊布尼茨搖了搖頭。
“那你就更應該叫他來了,”普多說道。這太不像話,一名在長者竟然連一些基本的規則,都不教導給他的教徒,他是那樣將一名信徒引導為教士的,又是如何申請到教士名額的。
旁邊的西蒙,從兩人的對話中突然的意識到,普多神父似乎已經確定了,這位假教士是真教士。他覺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普多神父。
“神父,這位教士說不定,根本沒有長者,他是自封的教士呢?”西蒙對神父道。
普多聽懂了西蒙的話,他板起臉嚴肅起來,問萊布尼茨道:“教士你的長者呢?”
“他出遠門了?!比R布尼茨道。
“那要多久才能會來?”普多馬上又問。
“很久,很久?!?
“很久是多久?”普多的聲調愈發地重了。
“我不知道?!比R布尼茨道。
“你不知道?”普多拉長聲調,“你不知道,教士,那你可知道冒充神職人員是重罪?!?
“對,重罪?!蔽髅傻墓喩づd奮地叫喊一聲,似一只快和的鴨子。
一聲過后,壓抑緊張,蕩然無存。普多無奈地去瞟一眼西蒙,那個蠢貨還在那歡快的搖頭擺尾。
這讓一直在提心吊膽的,蘇菲和萊德莫名的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從那位教區神父的口吻,是能夠聽出來他的不滿的??涩F在危機還沒有解決,他們將注意力又重新地轉移到了教士,和神父身上。
“教士,拿出身份十架字吧!”普多最后的問道。盡管他心中已有答案,但他還是想對年輕人說上這一句話,因為之后,年輕人往后的二十幾年就要在監獄里度過了。
萊布尼茨對著神父面帶歉意的說道:“如果我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煩,那我現在同你道歉?!?
神父蠕動了下嘴,也許二十年,對一個年輕來說實在太過于殘酷了。他見到教士伸手往袍子去摸索著,可教士真能,摸出什么嗎?對此,普多神父保持著懷疑的態度。
關于身份十字架,萊布尼茨想,大約就是在他十歲那年,老神父為他舉行完,洗禮儀式叫他挑選的那個十字架吧!在他印象中,那十字架并無多少的珍貴,老神父一共將銀、金、鉆三色的十字架擺在他面前,老神父也未作多少的說明,就淡淡對他講了句,“喜歡什么顏色,就挑一個吧!”
那時,萊布尼茨反問了老神父,“那我挑完,你還有嗎?”老神父自嘲地笑了笑說:“西邊那些家伙,給我送了幾箱這樣的玩意來。這是里面,看起來還比較順眼的三個。”萊布尼茨點了點頭,從三個中拿了一個銀色。
這銀色的十字架綴滿了各種花紋,上的上主屈著腰,似背負著整個人間的苦痛。然后老神父對萊布尼茨講,“這是圣徒,意味著擯棄與克制?!?
萊布尼茨銀色十字架,從袍子里掏出,手握拳平齊在肩旁那,隨即他放開拳,手攥住銀鏈子,噗得最底部墜得那個銀色十字架,往下一落,搖晃閃動光亮。
“這是!”普多神父嘀咕著。
“假的,”西蒙大叫,“好你個混賬玩意,你冒充教士還不夠,現在連身份十字都敢——”他的話還沒完,就被一旁的讀經人打斷。
“閉嘴。”
“大人你?!蔽髅赊D過身來,向著讀經人詢問。
“蠢貨,你沒看見神父在思考問題嗎?”讀經人罵道。
這是榮耀十字,只有少數的幾個大主教,和教廷才有資格發放的十字架。
普多神父想起了,他原本修道院所學習過的一章的內容。這并不是身份十字架,但在榮耀十字面前這已經不重要了,一個擁有著榮耀十字的人,難道你還要去質疑他教士身份嗎?至于造假,固然普多神父的牧靈者職業是靠時間耗上去的,但畢竟他也是個牧靈者,榮耀十字周圍,隱隱散發出特殊光系,這點感知能力他還是有的。
一位有榮耀十字的教士,根據榮耀的權限,隨時有資格去覲見主教,大主教,甚至是教首。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普多神頭低下,微微給教士行了一個禮。
“大人,你干嘛不早點,亮出自己的身份。這樣我們也可以不必浪費,這么多口舌了?!闭f這話時,普多神父的臉上已換了副表情,那表情和西蒙對待他的,有九分的神似。
“那我現在向你抱歉,神父?!?
萊布尼茨抱著圣經從側面,走下宣讀臺和普多神父道。
“哦!你太多禮了,大人?!?
神父往前走向教士,西蒙見了還想提醒神父就又輕輕喚道:“假的神父,假的?!?
“閉嘴,你這個蠢貨?!?
普多神父在罵完西蒙后,臉轉回去道:“希望這個蠢貨沒打攪你心情。”然后,普多神父毫不猶豫地出賣了西蒙,“就是這個蠢貨,告訴我大人你來到這的事的,而且這個蠢貨還在我身邊,很不客氣的污蔑了大人,那些話,我不想說出來,因為那實在是太難聽了。所以我第一次見大人才如此不友好的。大人要處罰他嗎?”
“神父你,”當前西蒙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見神父對那年輕的教士一臉的和顏悅色,便把頭扭向了教士,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就結巴,“教士,我,我.......”
“無礙神父,”萊布尼茨搖了搖頭,“讓人說上幾句而已,算不得什么?!?
“你的寬容,真是讓我從心底的發出敬仰,”一些話很自然從普多神父口里講了出來,“那請問你是來自教廷那邊,大主教大人那?”
這里主教是指米隆那位大主教,至于普多神父為何那詢問這一句話,那是因為,以米隆為分界點,帝國東部那一整片廣大的區域,在暗地已經有了第三教廷之稱。帝國的第二次大內戰一旦打響,那第三教廷必將橫空出世,讓信仰的世界又增加一位所謂的主宰。
“主教那吧!”萊布尼茨直接的道。
“那你最近可覲見過大主教的?他最近可好?!?
“我很長時間沒見過他了?!?
“那是自然,大主教公務繁忙,這是誰都曉得的,”神父點頭道。
萊布尼茨頭扭過去,看著神父,想那可不一定。
普多神父見萊布尼茨不說話,他也不尷尬,繼續問道:“教士現在是在為人舉行葬禮嗎?”
“嗯。”萊布尼茨回應道。
“下一步是要下棺了吧!”
萊布尼茨很不禮貌地又答了聲“嗯,”他覺得神父的話實在多余了。
“那請問教士,是想把他下葬在何處?!逼斩嗌窀笡]半點的介意,依舊謙卑的問道。
“這你得問,萊德。”萊布尼茨把眼睛看向萊德。
普多神父順著萊布尼茨的眼睛,和顏地去問向萊德。
“孩子,你是要把棺槨下葬在何處?!?
萊德對這一系列的變化完全是一臉的莫名其妙。開始是教區神父咄咄逼人的發問;然后是教士拿出了;緊接著是教區神父迅速的變臉,去討好教士;現在不知怎的話題,又到他身上。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但這并不影響他,得知了似乎是教士身份比他想象的還要高上不少,讓原本他眼中只能遠遠觀望的大人物,竭盡可能的討好。
“神父,山背后的那座公墓?!?
“什么公墓!”普多神父瞬間變了臉色。
這突然的變化嚇到了萊德,他問:“有什么不妥嗎?神父?!?
“當然,當然不妥。”神父氣憤地說道,“一位虔誠的信徒怎能隨意的,被埋葬在荒郊野外呢?”
“可除這,已經沒別的地方安葬了?!?
“誰說沒了,教堂墓地難道不是專為,那些虔誠的信徒所搭建的嗎?”
萊德當然知道,下面普多神父要說的是什么。教堂墓地是給虔誠的信徒搭建,這是肯定,但教堂墓地的位置有限,怎么判斷那些人更虔誠更有資格進入教堂墓地,就成了問題。一般而言,這個是否都獻禮的多少、也就捐給教堂金錢的數目,以作判斷依據。具體多少萊德不清楚,但那定然是他負擔不起的。
“是的,神父你說的。是我忘記了,這重要的一點。”所以萊德道。
神父贊賞看了萊德一眼,道:“那是,上帝永遠都不會,讓他虔誠的信徒暴尸荒野的?!?
“既然這樣,那不宜遲,就去下葬吧!我將在教堂為死者舉行一場隆重的彌撒?!?
說完上句后,神父嘴里念道著。同時,他撇頭去往看下棺槨,又去掃了遍人群,最終眼睛盯住,呆呆地立在那的西蒙。他道:“蠢貨,還不去抬棺。”
處在一片恍惚的西蒙,聽到洪亮地一聲后,立即打了激靈,他眼迷茫去望向神父。他剛才一直的擔心,自己在此之后的結局。
“抬棺呀!”神父無奈地道。
“哦!是,好的?!蔽髅苫琶χ碜幼叩焦讟∨裕畔?。
神父把腦袋轉到教士那邊,露出剛才一模一模的諂笑,說:“大人,可以走了嗎?”
萊布尼茨把腦袋,挪到萊德那問:“可以走了嗎?萊德。”
萊德立馬搶著答道:“當然可以教士。”
萊布尼茨的兩次向萊德詢問,被普多神父記在了心里,他有些感嘆,這小子運氣真好,竟然被他旁上了一位榮耀教士,以后要多留意一下他了。
幾個合著西蒙一起,抬著棺槨往外走了去。這次堂區神父的出行,驚動了住在萊德附近的不少的鄰居,他們出來,帶著好奇,跟著悼念的人群,一同往這片區域的教堂里走。
教堂里萊德住所不遠,就他上方一點的位置。但普多神父帶上了,他那輛白色的繡著金線的華麗馬車。普多神父請教士上車,教士拒絕了他,決定步行走到教堂。沒辦法,普多神父只能陪著這位性情古怪的教士,一同步行。
普多神父和教士的周圍空了一個不小的圈子,這是結伴人群很自然的讓出的空間。普多神父在有一搭沒一搭,陪著教士聊天,探討了一些神學上的教義。萊布尼茨發現,這位神父在神學的造詣其實是非常之高的,當一名神學教授,完全不成問題的。
而神父也同樣,察覺到教士除性情古怪外,知識的淵博,就是在某些觀點是十足的異端。比如他認為,上帝給了人選擇,人的承擔只是選擇的后果。但按正統的教義思想是,人是沒法去做出選擇的,因為人本身沒有明辨善惡的能力,人的善只能來源對上帝全心全意的信仰。
不過教士的有一個觀點,讓普多感到十分新奇,他對這個觀點也充滿興趣。教士道:“幸福乃是上帝意志,一個幸福的人,是有資格對自己說‘我在這世上,實現了上帝的意志?!?
普多神父對教士點了點頭,他道:“大人,這條箴言我會盡我可能,告誡更多迷茫的人的?!?
對于,教士異端思想,普多神父并不準備去插嘴什么。在他印象里,這種身居一定的位置,還懷有異端思想的教士。要么是過不了多久就被人燒死;要么是很快的晉升,達到更高的位置以至于最后,沒人能去燒死了他,但教廷又不能錯的,于是,異端思想就成為了正統思想中一個流派。
這兩種情況,他沒必要去賭運氣,單說現在教士,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到了教堂,普多神父信守承諾的為萊德母親,舉行了一次彌撒,一同前來的萊德的鄰居們,借了萊德光,享受了一次圣餅。最后萊德母親的棺槨在教堂墓地下葬時,萊德激動的流出眼淚。
葬禮過后,人群漸漸的散去,萊德跑過去恭敬和萊布尼茨道謝后,就離了開。萊布尼茨本來是想,和萊德一起離開的??善斩嗌窀咐×怂?,邀他一起在閑聊了一會。
普多神父和萊布尼茨并排坐在紅木椅上,中間一個茶幾。普多神父叫聲端上了的兩杯清茶來。茶放好,萊布尼茨喝了口后,和普多神父道:“神父端東西上來吃吧!我早晨沒有吃東西。”
普多先是一愣,隨即笑著拍了拍,招呼仆人。他沒想到教士會這么直接的提要求。
仆人過來。
普多道:“教士,你會吃什么,跟我講。”
“隨便吧!快點就行。”
“去吧!”普多揮了揮手,示意仆人去準備。
普多就借著教士剛才的觀點,又同他聊起了神學來。普多找教士聊神學是沒有別目的,發自內心的。自他從一位經學院院士,成為一名神職人員以來,他已經有幾年時間,沒在去接觸過神學了,剛才和教士的一番話,喚起了他當年立志神學,試圖找出上帝在圣經所藏匿的全部真理的,那一段青蔥歲月。
那時候,他還鄙夷那些神職人員,認為他們腐敗愚蠢,上帝給予我們的以那么多,它在那,只用伸手便能夠觸到??蛇@些人卻還是,為了那一點點面包屑,像一群搖尾巴的狗一般的喪失所有尊嚴的去爭搶?,F在,普多自嘲的想著,他也成了那些狗了,而且還是一條老的。
萊布尼茨吃完東西后,又和普多神父聊了一會。隨后他告辭,要離開。普多神父也知道,他這次是不可能在勸動教士了,就教士離開了大門。走到門口,普多問教士,“大人,讓我用馬車,送你回去?!?
萊布尼茨搖頭拒接了他。
普多目送著教士的離去,他扭回頭時,發現西蒙正一臉可憐樣地望著他。不知怎的,普多今天似乎,格外的容易被感傷,他帶著低沉心情去問西蒙:“西蒙,你在教堂已經待了,多少年了?!?
西蒙以為是神父想趕走他,就哭著鼻子,說道:“十五年了,那時我還只是一個,小不點的孩子。那時候神父還不在呢?”
“哦!都十一年了,也是幸苦你了?!逼斩嗫粗^發亂糟糟的西蒙,“去和布德說下吧!你也應成為教士了,長者就寫我吧!”
“神父,”西蒙眼淚流的更多,他跪倒在神父腳下。
“記得以后改掉亂說話毛病?!?
——
萊布尼茨在回教堂之前,先去一趟萊德家。
萊德和蘇菲正在收拾,母親葬禮后的一些事宜。見了教士來,忙放下手中的伙計,走到教士跟前,對他行了一個禮。見這,萊布尼茨皺了皺眉頭。
“教士,你怎么來了?”蘇菲驚訝地問。她覺得教士已經,沒有必要在到他們家這里來了。
“你答應幫我,縫袍子的,你后悔?!比R布尼茨故意耷拉了臉,“那我可要生氣了?!?
“沒,沒有。當然沒有?!碧K菲忙答道。
“沒有就好?!?
萊布尼茨脫下袍子,把袍子遞給蘇菲。蘇菲伸手接住。
“要幾天時間?!比R布尼茨笑道。
“一天,一天就夠?!?
突然,萊布尼茨愣在那,他往下,去摸了摸褲子側面,只有一本圣經系在那,另一邊的書籍沒了蹤影。
“怎么了?”蘇菲見異狀問道。
“沒什么,”萊布尼茨搖了搖頭,他指著袍子道,“我兩天后來取,記得封嚴實的?!?
聽到教士話后,蘇菲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的?!?
萊布尼茨又和萊德寒暄幾句話,其間,他感到萊德說話時帶上了的拘束。然后,他離開,往昨晚森林里走了去,他想看看,那本書還在不在那。白天,那巫師應該已經轉移了,陣地吧!不然,要是被人發現了,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