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年前,朝廷不仁,橫征暴斂,苛捐雜稅。四處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于是,四方群雄并起,紛紛插桿立旗,對大廈將傾的腐朽帝國送去了最致命的一擊。
其中頗得民望的就是已經占據帝都城的——弘殷,此人驍勇善戰,殺伐果斷,又射得一手好箭,前唐莊宗曾讓他在禁軍任職。
正因如此,他才近水樓臺先得月,舉兵奪下帝都易如反掌。
前有項羽跟劉邦預定先入關中為王,后自有他弘殷先得帝都為皇的說法。
軍事上,他力創朝廷主力軍,編制軍隊,善用人才。民生上,他開倉濟民,收留無家可歸者,葬老庇幼,創德仁之舉。
且民之所向兮,亦大勢所趨,眾多英雄豪杰也紛紛交劍歸順。
自此他創立了新的王朝,也成為署國的開國圣主。
這個弊端深藏,處處瘡痍的王朝在他的勵精圖治,日理萬機下出現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的景象。
他承天命,為天子,救亂世百姓。本以為福澤綿長,卻未曾想天不遂人愿。盡管他親登泰山祭天,以身作則節衣縮食為天下百姓。
上天還是收走了他最愛的嫡長子,自此東宮太子之位懸空。
國喪之時,他已是耄耋之年,或是放不下昔日曾愛護有加,寄予厚望的太子,又或許從年幼的孫兒身上看見了曙光。
在他彌留之際,他居然將這萬里江山托付給已故太子的兒子,自己的孫子。當時他孫兒還不過幼學,龍椅之旁還有丞相在虎視眈眈。
那個圣祖最信任的丞相最終成了他孫兒最大的敵人。
弘戟揉了揉眉心,看著半明半昧的燈火旁站著的史官:“且退下吧。”
那史官行了個一絲不茍的禮,抱著史書退了出去。
弘戟自己都快忘了,這本史書他自己聽了多少次,聽了多久?
他只是清清楚楚地記得,一點也錯不了,也不允許自己錯。
“皇上,該休息了。”王寶貓著腰進來小聲提醒著。
“對,朕不休息又該做些什么?批閱那些早就被篡改的奏章?還是坐在這里看著他們夸獎丞相的為國為民之心?”弘戟也不知道笑自己還是笑別人。
王寶見皇帝這樣頹廢,心里又是急又是慌:“皇上要保重自己的龍體……”
弘毅看著服侍自己多年的王寶此時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那滿腔的憤恨不平終究還是化作了一聲若有若無的低嘆聲:“你起來吧,朕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王寶見皇帝平靜下來了,這才扶著地慢慢站起來:“奴才是個粗人,文化不多,卻也知道越王勾踐臥薪藏膽終舉兵大破吳國,一雪前恥。”
弘戟合上那些字跡飛揚卻華而不實的奏表:“你倒是有心了,是不是回去特意翻閱些書來哄朕?”
王寶被一眼看穿,有些不大好意思撓撓腦袋:“皇上英明。”
弘戟笑著用手指著他,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卻到底也沒了剛剛的頹廢低沉之氣。
“皇上,這是今夜加急送進宮的。”門外將士手捧一沓奏章進來。
弘戟揮揮手,王寶便接了過來呈了上去。
見守門將士退了出去,王寶才勸解說:“皇上先休息吧,有什么明日再看。”
弘戟拿起其中的一本:“朕倒是要看看朕的好丞相又打算給朕送些什么點心宵夜。”
弘戟剛剛看了幾行,卻只覺得一股咸甜的氣息從腹部一直頂到喉嚨間。
“昭禾公主,天資清懿,性與賢明。然邊疆告急,本應大軍北下,厲馬秣兵,彰天子之勇。然國內憂外患,實應議和從權,若以公主下嫁……”弘戟念到最后聲音已經斷斷續續不成樣子。
他握著奏章的手骨已經泛白了。
“皇上!?”王寶就算大字不識一個,也明白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公主也算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那群亂臣賊子居然要送公主去北狄和親,且不論舍得與否,這一旦議和喪失的將是整個署國的尊嚴。這置黃土之下圣祖于何地?置天家顏面于何地?
昏庸無道的前唐莊宗都知道對于北狄此等兇殘野蠻之人宜鎮壓不宜求和。
可現在,丞相居然堂而皇之地讓他手上人這樣做,這是要把皇上推到千古罪人的地步。
“都是朕的棟梁之才給的好建議!”弘戟又翻看了幾本,果不其然全都如出一轍。
上至尚書,下至郎中。弘戟嘴角含著最冰冷的笑,奮力將堆積的奏章推掉,其中一本奏章撞到臺階散落開。
上面落款之人是楊呈。
這事,他這種墻頭草居然也有份,到底還是小看了他。
弘戟盯著那行小字,突然對著王寶說:“你找人跟何老說,計劃提前。”
王寶一驚:“皇上不能……”
燈已經燃到了底,燈火昏黃,明暗交替之間見弘戟束手在背后,影子落在一層層階梯上:“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