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并沒有逃跑成功。
開玩笑,一個萬年老妖怪,一個千年吸血鬼,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要是能夠在距離這么近的情況下成功逃脫,那不少編劇都要沒飯吃了。
被抓回來的宋初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端坐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一動不動,用眼角余光把石昆侖新買下來的這處房子大致打量了一番。
上任屋主一定是個愛干凈的,十有八九是喜歡逛宜家的年輕人,裝修風格完全就是照搬了宜家的北歐風樣板房。
“你不要害怕,我們是絕對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變回人形的石昆侖遞給宋初一杯熱氣騰騰的白水,還把一盤水靈靈圓滾滾的車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如果刨除掉從他身上透出的那層淡淡白光的話,真的是一個外表很普通很老實很憨厚的平凡男人。
該隱站在陽臺默不作聲。
宋初直覺認為他是在曬月亮,但并不想開口求證。
“咳,你可以開燈,不用自己照明,”宋初捧著茶杯,干笑道,“人類的科技成果還是很方便的?!?
“這光對你有好處,可以幫你平心靜氣。”石昆侖坐在宋初身邊,笑道。
“是嗎?那還真是好方便,呵呵?!?
宋初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在平心靜氣。
“你不用覺得我們可怕,實際上,在兩百多年前你決定自我封印之前,一直都是我們覺得你可怕。”
石昆侖盡量柔和了語氣,免得又把宋初嚇跑。
“我?我可怕?”
宋初依然出于受驚狀態中,長大了嘴巴,手指戳向自己。
“嗯,誰也不知道你的來歷,但誰也打不過你?!?
石昆侖伸出右手的食指。
“你一根手指,就把我連同一整座像泰山那么高的大山給按進了地里。”
“我?一根手指?”
宋初愣愣地舉起自己的食指,戳了戳茶幾上的車厘子,連個印子都沒有。
“我為什么要把你按進地里?”宋初狐疑地看著他。
這聽起來像是有很大的仇啊。
石昆侖摸摸鼻子:“大概是因為,我擋了你的路?”
宋初無語望天。
嗬!我還真是個暴脾氣!
“咳,那次大概是你心情不好,一般情況下,你還是很溫和的,都會跟我先過幾招再把我揍飛?!笔龊┬Α?
“......所以,我其實經常揍你?”宋初捂臉。
這真的不是來找她尋仇的嗎?
以前打不過,現在趁她弱小可憐又無助來欺負她?
“那叫打是親罵是——”石昆侖歪了歪腦袋,避開了從陽臺飛來的一只黑色短刀,“畢竟我是唯一一個會在明知打不過你的情況下,還堅持不懈地找你挑戰的......生物。”
“嗯?!彼纬趵^續捂臉。
所以,她不僅經常揍他,這人自己還經常找上門來挨揍?
這什么破毛病?抖M?
“當然,你能做到的事情遠不止如此,假如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無所不能的神明的話,我想,那就只能是你了。”
“等等等等?!?
見石昆侖似乎打算繼續舉一些讓自己腦震蕩的例子,宋初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用力揉著兩側太陽穴:
“我今天這一下午接收的信息量太大,讓我緩一緩?!?
“好,你可以慢慢接受,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笔隹粗纬?,笑容憨態可掬。
宋初看向近乎融入黑夜的該隱,又看了看墻上的表,試探著問:
“那我,可以先回家吃飯了嗎?”
......
將如釋重負的宋初送進林家的家門,石昆侖身形一動,就出現在了自己剛買的這間屋子里,將鋼筋水泥的樓板視若無物。
不過,當他回家以后,就迅速在這間三居室的各個角落布置了一番,免得有如他一樣的非人生物不請自來。
該隱看著他忙碌,發現這人竟然將他身上的一縷靈光拍給自己,將自己放進了自由出入的白名單里,十分意外地挑了挑眉:
“我以為你不歡迎我來打擾你近水樓臺先得月?!?
“公平競爭。我是厚道人?!笔龃鸬?。
該隱輕笑了一聲,笑聲輕飄飄的,像是迷離的夜風:
“我想了想,與其搞一些無聊的爭風吃醋的把戲,還不如干脆把她身上的封印解開,這才有競爭的意義?!?
石昆侖微微嘆氣:“這封印是她自己設下的,那可是阿初,除了她自己,誰能解開那封???”
“難道她當年就沒想過有一天需要把這封印解開?她就不擔心有什么意外發生?”該隱皺眉。
“不清楚,不過依照我對她的了解,她應該有布置下后手,就是不知道這布置是怎么回事,又需要如何觸發,或者是一定的年限自動解封,或者是需要達成什么條件吧?!笔龇治龅馈?
該隱思索片刻,也猜測道:
“近兩百年這片土地有太多動蕩,她布置的后手或許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一定,我們總要嘗試一下,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石昆侖看了他一眼:
“不要做什么過分的事試圖刺/激她,如果你不想被她扔進世界邊緣的裂縫里自生自滅的話?!?
“要真能讓她立刻就清醒過來的話,別說把我扔到世界邊緣,就算讓我......”
月光被云層遮擋,該隱的下半句話隨著夜風飄散,石昆侖聽著風中傳來的只言片語,望著該隱消失的方向蹙了蹙眉。
......
回到林家的宋初毫無形象地癱在了沙發上,林諾伸著懶腰拉開臥室門,看見她的樣子,好奇又興奮地湊過來踢了踢她的腳。
“怎么?這人也抵抗不過你的神力?他是進了醫院還是警局?”
宋初一腳踹上他的后腰,又砸過去一個蘋果正中肚子,再扔過去一個抱枕拍在了他的臉上。
“行了,你這臭小子怎么嘴那么碎,還不來端菜?”
林媽媽的大嗓門從廚房里傳來。
宋初沖著林諾努了努嘴,林諾悻悻地把蘋果和抱枕放好,乖巧地端菜擺飯去了。
飯桌上,林媽媽看了幾眼宋初的臉,用筷子敲斷了林諾幾次試圖調侃她的玩笑,語重心長地對宋初說:
“阿初,你也不要太在意自己那個古怪的體質問題,你們年輕人愛看的電視劇里怎么說來著,真愛無敵嘛,你要是真的喜歡他,他要是也真的喜歡你,這么一點小困難肯定不會難倒你們的,要相信心的力量?!?
埋頭扒飯的宋初被飯粒嗆住,咳嗽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一臉難以名狀的復雜:
“阿姨,您是怎么看出來我喜歡他,還,真的,喜歡他的?”
林媽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在她耳垂下搖晃的藍寶石耳墜。
一切盡在不言中。
“阿姨,其實我是根本摘不下來這破耳墜,您信嗎?”
宋初早就試過了,這萬年老妖給的東西果然有古怪,就像長在耳朵上了一樣,怎么都摘不下來,她總不能把自己的耳朵硬扯下來吧?
“我信我信,放心,我特別信?!绷职⒁塘⒖探釉?,笑容和藹。
宋初把剩下的解釋伴著飯咽回了肚子里,在心底幽幽地無聲嘆息。
等她這頓飯吃完,一定會胃疼。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