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站在窗邊目送覓離開后,便拿著覓交給他的通訊錄坐回床上。現在他的心情極為復雜:說實話,有一段日子他甚至認為葉哥哥不會來救他了,但當他今天從窗戶中看見覓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葉哥哥派來救他出去的,所以他瞪大了眼睛半天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直到后來終于意識到外面那個少年已經快被冷死的時候,才回過神來打開窗戶讓他進來。想到這,西望心里頓時對覓充滿了愧疚。
但無論如何,西望只要一想到自己就快要離開夢境時,就感到無比的歡暢。還有覓說他出去后,葉哥哥就會教自己地球之力的事,更是讓他期待不已,他現在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這個加起來困了他二十多年的夢境。
現在西望手里拿的通訊錄就是通往真實世界大門的一把鑰匙,西望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雙手正在抖動,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從來沒有事情能讓他像現在這么緊張,特別是在他知道了自己生活的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人所創造出來的,而目的就是為了囚禁他時,生活更是失去了原有的樂趣與刺激?,F在他終于可以解放了,終于可以去見現實生活的模樣了,于是他深呼了一口氣,打開通訊錄,將手上的橡皮對準了選項中的第一項擦了下去,等了幾秒之后……
“你好,西望,好久不見了?!边@是西望在通訊錄空白頁面上看到的第一句話,他很清楚地知道說——不,是寫這句話的人是誰。
“你好啊,葉哥哥,真的好久不見了,自從你在我面前消失之后,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你了。聽說你現在還做上了老師啊,看來我得對你換稱呼了?!蔽魍募右缬谘员恚种械墓P有幾次差點被他握斷。
“哈哈哈,沒關系,你繼續叫我葉哥哥就好,只要你愿意?!崩蠋煹淖盅杆俚爻霈F在西望所寫的句子下面,西望感嘆這個通訊錄居然如此神奇,似乎比柳云梯還令人吃驚,“讓你看到被人趕出夢境真是讓你見笑了啊!”
“什么見笑,我當時都哭了。”西望寫道。
“是嗎?那真是讓你擔心了。嗯……怎么說呢,這真是一言難盡??!等我們把你救出來之后,我再慢慢向你解釋好嗎?”老師知道西望多年壓抑的問題現在都急著去提問,但他還是要把重要的事情先和西望說了,畢竟救出西望之后,以后多的是時間聊天。
“好,你說吧。”西望也知道老師的用意,所以控制住了自己激動的情緒。
“想必你已經見過覓了吧?”老師寫道。
“嗯,是他把通訊錄給我的?!?
“哦,那很好,看來他比我想象中要快完成任務?!逼鋵嵾@時老師很好奇覓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激活西望的記憶,但他又怎么會想到竟然是西望自己找回記憶的。
“嗯,他人很好。”西望雖然是第一次見到覓,但就和他第一次見到葉哥哥一樣,對覓很有好感。
“他是個好孩子,你和他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我想也是的?!?
“嗯,那廢話先不多說了。我先來告訴你我們的計劃:我們準備就在覓找到你之后的二十四小時內進行,也就是說二十四小時后闖入不存在局——就是囚禁你的地方,然后由我們在不存在局的臥底釋放睡眠瓦斯,讓不存在局的特工們全部進入夢鄉,然后由覓過去救你出來。你認為怎么樣?”
“非常好!”豈止是非常好,西望此時簡直覺得好到不行了,“也就是說,我后天就可以離開夢境了嗎?”西望已經迫不及待了。
“是的,沒錯。”
“那我須要做什么嗎?”西望問。
“不用,我們會直接從外界中斷夢境,所以到時候你只要做好心理準備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
“但有一點你要知道,就是夢境中的時間和現實世界不太一樣,要比現實世界快一點,所以你要時刻準備好。”
“我明白了!”
“西望,這次我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我知道,對不起,西望,等你出來后,我會好好跟你解釋上一個夢境我沒有成功救出你的原因的。”
“好?!痹谶@八年里,西望無數次回想上一次夢境中發生的事情,但每次回想都只會感到無比的悲傷。
“那就這樣了,再見?!崩蠋熥詈髮懙?。
“??!等等,葉哥哥,我想問最后一個問題,可以嗎?”西望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可以,你問吧?!?
“可是如果我什么都不須要做的話,為什么你們不直接從外界中斷我的夢境呢?”
“你的意思是為什么還要大費周章地派覓進入夢境找你是嗎?”
“嗯?!?
“因為我們得知不存在局將你洗腦了,要是我們從外界直接喚醒你的話,你原本的記憶可能就會和囚禁你的夢境一樣消失。當然我們也可以放棄你作為西望的記憶,將你另外一個身份喚醒,如尚恩這個身份,但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保留你的記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西望心想要不是自己的記憶突然回來的話,如果葉哥哥決定直接將自己喚醒,那從現實世界中醒過來的就將會是一個完完全全沒有第一個夢境記憶的尚恩而不是自己了。雖然這一切并沒有發生,但西望還是很感謝葉哥哥的這個決定。
“那明天見吧,西望。”
“明天見,葉哥哥?!?
西望看著那些正在慢慢消失的對話記錄,心想這可能是一種就算通訊錄不小心被其他人拿去了,也不會泄露秘密的保險措施。他在那些文字全部消失之后,將通訊錄輕輕地合上,然后拿在手里細細打量,同時回想著剛剛和葉哥哥的對話。以前每次想到葉哥哥時,他都會回想起葉竹被槍殺的那天晚上,他永遠無法忘記那天晚上的事情,因為那些事情已經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這時他得知自己在后天就能離開這個他生活了前后加起來二十年的夢境,不禁又回想起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思緒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在西望經歷了葉竹被自己的爸爸槍殺,兩名警察也死于爸爸的槍下和爸爸向他坦承一切后,便化為結晶消失的一連串令他既驚訝又難以置信的事情后,他只記得自己昏睡在了那間不知名的小房間中。西望在睡夢中看到了各種美好的事物,那些與現實相反的事物,但最終他的美夢開始破碎,他可以感覺到他的意識正在消失,就如同累了一天后在床上呼呼大睡時一樣,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覺,仿佛他從來就沒有在這個世界中存在過。但這時他還是可以感受到自己正在經歷一種不尋常的變化??墒呛芸?,他連這些都感覺不到了,因為他——西望,已經消失了,而且在一個新的世界中,他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因此他完全不知道之后發生了什么事情。但當他慢慢地找回了自己作為西望的記憶后,他也能看到他另外一個身份——尚恩的記憶。他知道自己被重新安置在一個新的夢境中,在這個夢境中,他不再是在一家三口的幸福家庭之中,那享受爸爸媽媽寵愛的快樂小男孩——西望了,而是失去了爸爸媽媽,只有外婆陪伴的瘦弱小男孩——尚恩。他的身邊被安排了很多虛構出來的亞洲小男孩,他們有著和西望在第一個夢境中差不多的特征,目的就是為了擾亂進入夢境拯救西望的人的視聽(但不存在局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就是西望在第一個夢境中時,被葉竹的炒菜鍋砸在額頭上所遺留下來的小腫包,可是西望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成了葉竹確認他身份的關鍵)。但既然西望的記憶已經回來了,那么不存在局所布下的這一切把戲就開始顯得毫無意義,因為西望知道,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他需要耐心,他需要投入這個瘦弱小男孩與外婆相依為命的角色,以躲避身邊那些特工的監視,終于就這樣又過了八年(前五年是尚恩度過的),西望終于被葉竹告知可以離開夢境了。
想到這里,西望的思緒又回到了與葉哥哥通完話的這一刻,他的手中還是拿著那本通訊錄,但眼中卻已經充滿了淚水。在這八年里,他曾經哭過無數次,還有幾次險些被外婆發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已經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可是現在西望卻難掩心中那積壓已久的情緒,因為他終于熬到頭了!想到可以離開夢境了,西望開始想象現實世界的生活到底會是什么模樣的。他總是認為在這個虛假的夢境世界之中,每個人都是不存在局所設定的假象,雖然西望需要與他們每天相處,但他們卻總是給西望一種十分虛假的感覺,好像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監視自己,讓西望感到十分不自在。而這也讓西望對自己即將面對的現實世界的生活充滿了期待,期待著現實世界的一切。
西望就這樣想啊想啊,完全忘記了時間,現在窗外早已是破曉時分,淡橘色的日出將西望那瘦弱的臉龐照射出了深邃的陰影,但同時也將在這個房間中的另外一個人的陰影照射出來。那個人就一直站在西望房間的入口處看著西望的一舉一動,若不是西望被將要離開夢境世界的激動沖昏了頭腦,他又怎么會發現不了那個在自己房門外站了許久的身影呢?而那個身影正是與西望或者說與尚恩生活了十三年的外婆。
“尚恩,你一整晚都不睡覺在干什么?”外婆突然而來的聲音將西望嚇了一跳,他立刻將手中的通訊錄藏到了被子底下。
“我……沒干什么,我昨晚失眠了……”西望慌里慌張地說,但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那你剛剛急急忙忙的,是在藏什么東西?”外婆看了一眼西望蓋在身上的被子說。
“沒……我沒藏什么啊。”西望心想,糟糕了,自己昨晚還自信滿滿地答應覓不會被其他人發現的。
“胡說!”外婆走近西望的床,一把將被子掀了起來,看到有一本淡黃色的小本子,問道:“這是什么?”
這時西望已經蒙掉了,他滿腦子想著,難道自己終究逃離不了這個囚禁著自己的夢境嗎?難道自己就真的要在這個虛假的世界里面生活一輩子嗎?但誰知道這時尚恩的外婆突然說道:“所以他們已經聯系你了嗎?”
“誰?”西望下意識地回道。
“那些要救你出去的人。”外婆帶著一種無法看透卻對西望來說有些熟悉的表情說道。
“外婆……你……”西望還想裝傻,“你在說什么???”
“別裝傻了?!蓖馄诺闪艘谎畚魍?,但下一刻眼神卻流露出了一種西望似曾相識的感覺,“你和那個小子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你會去通知不存在局嗎?”事到如今西望也不能再裝傻了,他知道外婆應該是不存在局的一名特工,在這新的十三年里面監視自己。
但沒想到這位假扮了西望外婆十三年的女特工居然說:“不會。”
“真……真的嗎?”西望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問,他想不到任何讓眼前這位老太太不去通報不存在局的原因。
“真的,”女特工說,“但你要老實告訴我,你真的是西望嗎?”
“我……”西望一開始不知道這個女特工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但他隨即想起她偷聽了自己和覓的對話,因此知道尚恩早就已經找回西望的記憶了,于是他想現在再去隱瞞也于事無補,“對,我是西望。”
“那……那你這么多年來都認不出我嗎?”女特工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但這個突然開始顫抖的聲線,加上日出那越來越耀眼的光線照射在女特工那充滿皺紋的臉龐上,讓西望突然發現眼前這位臉上布滿皺紋和老年斑,但是輪廓沒有絲毫變化的臉龐竟然是自己在第一個夢境中的媽媽。
“媽媽!”西望欣喜若狂地叫道。
只見女特工將自己臉上一層像面具一樣的東西掀了起來,在那面具之下的女性正是西望第一個夢境中的媽媽——昱美。
這一刻西望和昱美都同時大哭起來。西望看著這個曾經呵護自己十年的媽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原來在這第二個夢境的十三年中,也是這個曾經扮演著他的母親的女性照顧著他。雖然西望已經從戴先生的口中得知昱美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甚至不是自己的養母,但與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家人,西望又怎么會因為不是親生而產生怨恨呢?相反,西望在第二個夢境中有無數次做夢夢到昱美被警察抓走的那一刻,每當回想起那幕場景,西望就會深深地自責,為什么當時的他沒有與媽媽好好地告別……
昱美在被警察抓后就一直被關在拘留所中,雖然她一再解釋自己是西望的母親并且有證件為證,但警察還是不肯放昱美離開。特別是那名警察在街上看到她拖著西望走的證供,更是讓警察們對她產生懷疑,加上當晚兩名警察被槍殺,還有西望的行蹤一直下落不明,都讓警局的人認為這是一起團伙性質的人口販賣案件。但當昱美在拘留所睡了一覺醒來后,她卻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之中。
昱美醒后隨即便被抓去拷問,但事實上昱美并不知道戴先生,也就是她夢境中的搭檔任嵐為什么要把監視器丟掉,還有他丟掉監視器后去做了什么。但昱美很清楚,無論任嵐做了什么,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保護西望,因為他和昱美一樣,對西望早如自己親生的小孩看待了。
昱美被連續盤問了幾個月,但不存在局的人看到她實在對任嵐的行為一無所知后也只能放過她。在這期間,昱美曾無數次要求與任嵐見面,因為她知道,如果她從夢境中出來了的話,那么西望與任嵐一定也出來了。可是不存在局的人拒絕了昱美的要求。
之后昱美被要求寫一份詳細的報告。寫完后昱美還以為自己會因為任務失職而受到懲罰,但誰知道她被告知自己將會再次回到夢境,對此她感到完全無法接受,拒絕接受這個任務。但是不存在局的人當時已經察覺出了任嵐和昱美之間的關系已超出了普通的特工搭檔,于是便威脅她如果不接受任務回到夢境之中,那么任嵐將會因為行為失職而受到嚴厲的處罰。昱美知道不存在局的人大多心狠手辣,若自己不回到夢境,任嵐恐怕會吃很大的苦。迫于無奈,昱美只好接受這個任務,于是昱美再次回到了夢境之中,并且與一個叫尚恩的小孩開始了相依為命的生活。
昱美與那名叫尚恩的小孩生活了一段時間后,便發現這個名叫尚恩的小孩除了沒有以前的記憶外,從性格到行為舉止都和之前的西望十分相似。也因為如此,她越來越投入到這個新的夢境,用心地陪在這個失去記憶的尚恩身邊。其實當時西望的記憶已經慢慢地回來了。
兩人的思緒都在回憶中不斷翻滾,完全高照的陽光終于將兩人從回憶的浪潮中拉回了夢境世界,但西望和昱美還是怔怔地望著對方,畢竟要將所有事情都從腦中整理出來需要一定的時間,而接受這一切也同樣需要時間……
“西望,”最終,昱美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她緩緩地坐到西望的床邊,“你這么多年來都沒有看出我是誰嗎?”
“沒……沒有。”西望回答。其實如果仔細觀察,西望應該可以從生活習慣甚至說話方式中發現外婆其實就是自己的媽媽,但是西望又怎么會預料到這種事情呢?
“這也難怪,我戴著這樣的面具,實在是沒有辦法辨認?!标琶揽戳丝醋约菏稚系拿婢撸氲阶约阂呀浭隂]有以真面目示人了。
“對不起,媽媽,當時我叫警察把你抓了起來……”西望低著頭說。這句話他已經在睡夢中無數次地與媽媽說過了,其實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有機會當面對媽媽說出這句話。
“沒事,西望,是我的不對,一直以來我都向你隱瞞了我的身份,其實我是……”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媽媽,”西望看著昱美說,“爸爸……爸爸都和我說過了……”
昱美停滯了一秒,然后小聲地說道:“是嗎?我其實已經隱隱約約地猜到爸爸把我和他的身份都告訴你了,那你不恨我們嗎?”
“不,不恨,你和爸爸永遠都是我的爸爸媽媽?!蔽魍l自內心地說,他看到昱美眼中已經充滿淚水了。
“那……那真是太好了,能做你的媽媽,我真的很高興。”昱美大哭著說道。
“媽……媽?!蔽魍牭竭@句話突然想起了當時與爸爸幾乎相同的對話,想到這兒,他突然問道:“媽媽,那爸爸呢?他現在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昱美回答,“應該是被不存在局的人關了起來……因為……”
“因為他告訴了我一切真相嗎?”西望緊張地問。
“嗯,可能是這樣吧,我也不清楚,我從第一個夢境中醒來后就沒有再見過他了。”昱美說到這里哭得更厲害了。
“爸爸他會沒事的,等我出去,我一定會叫葉哥哥幫忙救他一起出去的?!蔽魍粗鴭寢尡WC,但又想到不知葉哥哥肯不肯幫助一個曾經開槍打他的人。
“那真是麻煩你了,西望。”昱美對他微笑著說,“那你那位葉哥哥打算怎么帶你離開夢境呢?”
“他說……”
“噓,等等,差點忘記了?!标琶来驍辔魍脑?,走到窗前看了看,確定附近沒有特工后便把窗簾拉了起來,“你說吧。”
于是西望把葉竹的計劃告訴了昱美。昱美認為這個計劃雖然簡單,但除此之外倒是也別無他法,又說沒想到海鱗部長居然是他們的臥底,怪不得當初那個男人和剛剛那個少年可以進入夢境,還有當時她從夢境中醒過來的時候,每個人都認為她是不存在局的叛徒,對她冷眼相待,只有海鱗一個人對她很好,因此她很感激海鱗。
“媽媽你放心吧,我會叫葉哥哥把你和爸爸都救出去的。”西望說。
“你一直說的葉哥哥就是那天在柳樹下的那個男人嗎?”昱美問。
“對啊,他人很好的?!?
“希望他會幫助我們吧?!标琶佬α诵?,但笑中似乎有些無奈。
“媽媽,你是不是擔心葉哥哥不會幫忙救你們出去?”西望問。他以為昱美擔心葉竹會因為那晚的事情而記仇,其實他一開始也有點擔心,但隨后他便想到葉哥哥人那么好,是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不,我不擔心。”昱美微笑著對西望說。
“哦,對了,”西望突然想起了什么,“媽媽,那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我的腿?”昱美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但她隨即明白西望指的是她那條一瘸一拐的腿,“沒什么,那只是我裝出來的而已。”
“是不存在局的人叫你裝的嗎?”西望問。
“嗯,他們總是會想些新的把戲出來?!标琶罒o奈地說。
“他們真是可惡?!睅讉€人的描述已經讓西望對不存在局的印象壞到了極點。
“可是我和爸爸也都是不存在局的一員喲。”昱美開玩笑地說。
“那不一樣?!蔽魍芄麛嗟卣f。
“嘻嘻,”昱美微微一笑,然后說,“西望你就要離開夢境了,我們不如來慶祝一下吧,怎么樣?”
“可是這樣不會引起其他特工的注意嗎?”西望有些擔心地問。他在經歷了八年的隱藏身份后,已經漸漸開始會考慮事情的后果了。
“不會的,過兩天就是圣誕節了,我們提前慶祝一下不會引起注意的?!标琶勒f。
“好?。∧俏覀兲崆皝磉^這個圣誕節?!蔽魍芨吲d地說。還記得在第一個夢境中的時候,每年圣誕任嵐都會帶著昱美和西望一起出去旅行,但那些時光都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想到這里,西望的眼淚不禁又在眼中打轉。
“傻孩子,那我們來準備準備吧?!标琶揽吹轿魍煲蕹鰜淼哪又浪肫鹆艘郧暗臅r光,于是她摸了摸西望的頭像以前那樣安慰著他。
“媽媽,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蔽魍蝗幌肫鹑螎乖诨癁榻Y晶消失前拜托他的事情。
“嗯?什么事情?”昱美剛走到西望的房間門口準備去準備一頓豐富的圣誕大餐。
“爸爸他在第一個夢境的最后讓我告訴你,”西望有些緊張地傳達著任嵐的話,“他讓我告訴你,他很愛你。”
昱美在聽到西望的這句話后,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最后她眼中含淚地對西望輕聲說道:“謝謝你西望,謝謝你傳達這句話給我……那我們去準備圣誕大餐吧?”昱美迅速地緩和了一下情緒說。
“好!”
西望和媽媽把屋子裝飾得充滿圣誕氣氛,然后晚上享受了一頓豐富的圣誕大餐,這也是在第二個夢境中的十三年來他們吃過最豐盛的圣誕大餐。雖然圣誕節還沒到,但他們都知道不久之后這個夢境隨著西望被救出就會結束,因此昱美把所有的存款都拿出來準備這次屬于他們母子兩人的圣誕節。
兩人吃完飯后連餐桌都沒有收拾。平時都是西望以尚恩的身份幫外婆做家務,但他們都知道這個夢境將會完結,因此他們都懶得再去收拾餐桌,吃完飯后就坐在沙發上吃著零食一起看電視。就在這個時候,二樓突然傳來了一陣怪聲,西望和昱美都瞬間警惕起來。昱美怕是不存在局的特工來了,于是趕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叫西望坐在沙發上不要亂動,她趕緊回房間從抽屜里面拿出面具往臉上一戴,走上樓去。
但這時西望突然想到覓昨天晚上說今天晚上會再來找他,于是他趕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沖上二樓。發現昱美正站在窗前把頭伸出去四處張望,西望心想覓肯定是看到媽媽后逃跑了,于是他趕緊沖下樓走到自己家的后院,果然發現縮成一團的少年正躲在圣誕樹后面冷得直發抖。
“西……西望……”覓看到西望從屋子里面走出來后咬著牙看著他。他剛剛因為實在太冷了,于是自己打開了昨晚西望沒有鎖的窗戶,進了房間準備等西望回來。但沒想到西望的外婆突然走進了房間,嚇得覓趕緊跳窗躲在了那棵圣誕樹的后面,幸好這時的積雪已經很厚了,否則覓這一跳很可能把腿給摔斷了:“你……你干什么去了?”
“抱歉……覓,我忘記了,你趕緊先進來吧?!蔽魍荒槻缓靡馑嫉卣f。
“進……進去?”覓不知道西望想干什么,他又怎么會想到不存在局的特工居然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呢?
“先進來再和你解釋,我看你都快冷死了。”西望邊說邊把冷得雙腳不停顫抖的覓扶進屋里。
“還……還不是你……你的原因!”覓抱怨著,牙齒還不停地打戰。
“啊,這不就是昨晚的男孩嗎?”昱美這時已經拿掉了面具,站在屋子里面說道。她本來還擔心西望突然跑出去是發生了什么事情,生怕他被不存在局安插在夢境里面的特工抓走。
“這……你是誰?”覓突然將扶著他的西望推到自己的身后,做出保護他的姿態,“是不存在局的特工嗎?”
“冷靜點,覓,她是我的媽媽?!蔽魍s緊跟覓解釋道。
“你的媽媽?”覓皺著已經開始結霜的眉頭問。
于是西望將自己和昱美的關系簡略地和覓解釋了一下,覓這才放下了警惕。
“這個不存在局,真是邪門……”他剛說完,就暈倒在地上了。
覓被加拿大晚上的風雪吹得發了燒,直到凌晨才終于醒了過來,他看到西望和昱美都在自己的身邊。
“你醒啦!好點了嗎?”西望滿臉關心地問,因為是他的錯,覓才會在外面凍到發燒的。
“好點了……”覓迷迷糊糊地回答。
“來喝點湯吧?!标琶腊炎约汉臀魍仁5挠衩诇o覓加熱了一下。
“真是抱歉啊……覓,兩次都讓你在外面等了那么久?!蔽魍谝捄韧隃蟮狼傅馈?
“那我就再原諒你一次吧,哈哈。”覓虛弱地笑著說,然后他又問道,“你和老師說的怎么樣?他安排你什么時候離開?”
“他說在現實世界二十四小時內就行動。”西望說。
“二十四小時內?那他差不多要把我弄出去了?!币捜粲兴嫉卣f。
“哦,對啊,你還要去不存在局救我呢?!蔽魍蝗幌氲健?
“對啊,我現在差不多要行動了,好在我現實世界中的位置離不存在局的分部挺近的?!币捳f。
“不存在局分部?”西望問,這是他第一次知道他被關在不存在局的分部。
“對啊,是分部。這個分部是專門囚禁古人類的,防備得很嚴密,不過好在我們有臥底幫忙?!币捴狸琶朗亲约喝撕笳f話也沒什么顧忌了。
“原來是這樣?!蔽魍f,同時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個,覓,有一件事情我要拜托你?!?
“什么事情?”覓問。
“能不能幫我和葉哥哥說救我的時候順便把爸爸和媽媽也救出來?”西望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媽媽。
“嗯……”覓遲疑了一下,但他隨即說道,“沒問題,我會幫你和老師說的。”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蔽魍Φ?。
“不用客氣。”覓也笑了一下。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三人都坐在沙發上看深夜搞笑節目的時候,覓的身體突然化為無數的綠色結晶開始消失。這場景西望已經是第三次看到了,昱美卻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她隨即便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
“看來海鱗已經開始行動了。”覓看了看自己正在消失的手臂說。
“祝你能成功救我出去。”西望看著覓的雙眼,心想自己能否離開夢境全看覓的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覓也堅定地看著西望,然后又看了看正在微笑著向他揮手的昱美,“那么,我們在那邊見啦,拜拜?!?
“拜拜。”西望和昱美剛說完,覓就從這個客廳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西望在媽媽的懷抱中醒來,他們昨天晚上都在沙發上睡著了。昱美發現西望醒后也跟著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她看著這個已經與她總共相處了二十三年的小男孩,心里突然無限感慨,心想若不是自己的身份所阻,或許他們便能如同真的母子那樣一直生活在一起了。但昱美很快便拋開了腦中的顧慮,走到廚房為西望做早飯,而西望也跟著進去幫忙。昱美看到西望也進來幫忙時朝他笑了一笑,因為他們都十分珍惜可以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時間來到早上九點,這時西望和昱美還坐在餐桌前慢慢地享受他們的早飯,但突然間村鎮上傳來了警報,村鎮上的居民都驚慌失措地跑到大街上想看一看發生了什么。只有幾名偽裝成特工的居民皺著眉頭察覺到是這個夢境世界開始崩壞了,于是他們趕緊跑到了西望家。但為時已晚,當他們撞開大門時,留給他們調查的只剩下桌子上沒有吃完的雞蛋、面包和火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