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后偷牛黑的時刻終于過去了。
包玉金披著晨光站在哈斯巴根的遺體旁,懷著極其復雜的心情看著他撿回來捧在手里滿臉血垢的哈斯巴根的頭想,從哈斯巴根從西山走下來的時候,雖然知道他會面臨不幸,可是怎么也沒想到等待他的不幸是這個樣子。
包玉金想到這里,一邊擦拭哈斯巴根臉上的污垢,一邊想,這位狹義的兄長,要是從私人交情來講,我欠你的太多了,為了安答這份情義,你把在綹子里的權力交給了我,為了兄弟的情義,你在開山庫的時候,把安全留給了我,為了對我的尊重,你在春燕受傷時,在我的山洞里,表現得那樣兄長,可是因為你懷著錯誤的仇恨產生了你的固執。遠藤太郎也是利用了你的這個固執,我呢,為了我的信仰,為了我肩上的使命,在沒有能力改變你的固執的情況下,我也利用了遠藤太郎利用你的固執,這一點姜不辣看得很清說得很對。我站在這里我的心情也很不安,我不知道我對待你的做法是對還是不對。我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對我的依賴。包玉金想著把擦拭干凈了的哈斯巴根的頭對在哈斯巴根的脖子上,把公狍子髀骨石墜戴給了哈斯巴根,把“二十響”從哈斯巴根的身上摘下來,背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向哈斯巴根的遺體鞠了一躬。
就在包玉金準備離開哈斯巴根的遺體的時候,從身后傳來“包玉金同志”的呼喚。包玉金回頭循聲望去是劉志國向他走來。
包玉金問:“劉志國你叫我什么?”
“同志呀,”劉志國笑著說完,又補充一句“不是嗎?”
“原來你就是我的同志。”包玉金雖然在預料之中,可還是補充了一句說“劉志國你跟了我這么長時間,我才得到你對我‘同志’這個稱呼。”
劉志國說:“如果我過早暴露了原形,那么潛伏還叫潛伏嗎?”
“那么說是你把《指示》夾在《阿Q正傳》里的?”包玉金雖然解開了心中之謎,但是還是問了一句。
“對。”劉志國說“不然,有誰能進咱們的山洞,我是定期去遛沙半雞的套子,就是定期去取《指示》,其實你要稍有考慮,你就會明白,只是你認為我不可能,不可能是你的同志,我也,不,不是我,是領導利用了這種障眼法。”
“所以你就時不時,給我出讓我反感的事,尤其是那次開山庫?”包玉金問.
“你前面的話說的很對,后面的話說得也對也不對”劉志國說“那次是因為上級不同意你的那個行動,可是又來不及制止,只能采取了那個應急的措施,”
“啊。”包玉金恍然后說“那么你說的上級就是‘松籽’?”
“開始不是,后來是。”劉志國說。
“那么說你肯定知道‘松籽’是誰了?”包玉金問。
“我和‘松籽’從沒見過面,我也想和他見一面,可是不允許。”劉志國說。
包玉金問:“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同志?”
劉志國說:“在‘一線天’我之所以那樣對待你,就是按著上級的安排貼在你的身邊,一是保護你,二是當你和上級的聯絡員,你說我能不知道你是我的同志嗎?”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在春燕被搶到山洞時,你還在我的身上有那份的擔心?”包玉金問。
“我知道我對你那樣的擔心是多余,可是我還是把心放不下。”劉志國說。
包玉金問:“為什么?”
“為了一個人。”劉志國說。
“誰?”包玉金問。
就在劉志國剛要回答包玉金問的時候,聽到了從大車店西屋傳來的哭聲,劉志國覺得那哭聲很耳熟,就忙說:“咱們去看看是誰在哭,為啥要哭。”
包玉金說:“好吧。”
包玉金和劉志國走進了大車店的西屋,見鄭掌柜的和寶振江正站在趴在躺在炕上已經告別人世的大車店小伙計身上邊哭邊說的孫光棍旁邊流著淚。劉志國輕輕地叫了聲“鄭掌柜的”,然后問:“這個小伙計和孫光棍是啥關系?”
鄭掌柜的說:“那個小伙計叫孫小三,也是我們的同志,為了不暴露我們的計謀,在土匪軍師的威逼下,吃了下蒙汗藥的豬肉后就又燒開一鍋燉豬肉,時間長了用解蒙汗藥的藥解不過來了,孫光棍是孫小三的父親。他們都是為家人報仇先后來到北山里,父親被寶振江拉進了哈斯巴根的綹子,兒子到我這里就被我留下了。”
劉志國聽完鄭掌柜的話后,向孫小三的遺體鞠了一躬后,又把包玉金介紹給了鄭掌柜的。
鄭掌柜的拉住包玉金的手說:“我叫鄭國順。你的潛伏很成功。”
包玉金說:“不,我應該向組織檢討,我沒有完成組織交給我的獲取《大興安嶺軍需庫分布圖》的任務。”
鄭國順說:“我是大興安嶺剿匪總指揮部副總指揮,對于你的那次任務,組織早有明確的指示,因為你的那項任務,是原內蒙人民革命黨交給你的,在內蒙古人民革命黨的優秀分子被推薦為中國共產黨成員,內蒙古人民革命黨不再存在后,我黨對你的那項任務宗旨是不被外國人帶出國外就可以,你的主要任務是潛伏下來,消滅這股土匪,我聽洪總指揮說,那圖和密碼,都被那個日本女人燒掉了。”
包玉金說:“那個女人很正義,很善良,她的意愿就是讓那些戰爭幫兇永遠埋在大山的腹部。”
劉志國說:“鄭國順同志,我倆想打聽一下,在石門山寨里指導我們工作的‘松籽’是誰?”
鄭國順說:“這個‘松籽’只有洪海同志知道,‘松籽’和洪海單線聯系。”
包玉金問:“洪海同志是不是在柞林里遇到的那個盲人占卜者?”
鄭國順說:“對,就是他。關于‘松籽’的事只能去問他。我這里還很忙,我和寶振江同志還得一起處理孫小三的后事,不然我和你們同去問洪總指揮。”
包玉金對寶振江身份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還是問了一句:“寶振江也是我們的同志?”
鄭國順瞅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寶振江,說:“他是在抗戰的初期沂蒙山軍分區派往陰山的去爭取少數民族抗戰力量的同志。”
包玉金對寶振江說:“‘松籽’是你?”
寶振江笑了一下說:“‘松籽’不是我。”
劉志國說:“咱們還是去問洪總指揮吧。”
包玉金和劉志國從大車店的西屋走了出來,見洪總指揮在大車店的大門外站著,面對著從柞林延伸出來到了大車店門口又拐向南的荒草野道的南方,看樣子在等什么人。
包玉金和劉志國與洪總指揮保持一段距離站在了早就站在那里扶著一個老婦人的年輕人身邊。
年輕人打量他倆一眼先自我介紹一句“我叫洪建”。然后說:“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你們其中的一位就是朝我這個‘太平鳥’上空開搶的人。”
包玉金指著身邊的劉志國說:“那一槍是他開的,他叫劉志國,他很聰明,在我身邊幾年,幫我解決很多難題。”包玉金說著就轉向了洪建扶著的老婦人,問:“這位是……”
洪建說:“她姓辛,她有個兒子叫辛福,辛福是在一個黑風天失蹤了,將一年了。我和辛媽媽在這等出去采解蒙汗藥的藥辛老爹。”
辛福娘說:“我的兒呀,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呀,人都說這北山里是塊凈土,干凈個啥,還有春燕也被鬼抓走了。”
包玉金忙說:“大娘,辛福還活著,春燕也沒有丟”
辛福娘忙把包玉金的手拉住,問:“孩子,他們在哪里?”
“包玉金同志你看。”在包玉金要回答辛福娘的話時劉志國指著荒草野道的南面說“那有一道白影。”
“白影?”洪建和包玉金同時循劉治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白影快如風,輕如云地從南向北而來。包玉金忙向辛福娘說句“娘,辛福和春燕的事一會我告訴你”,就把目光盯向了那白影。
洪建說:“那白影和四年前我見到的,還有陰歷十月十二夜我去道士溝回來我見的是同一個。”
包玉金說:“難道洪指揮等的就是那白影?”
就在包玉金和洪建說話的時候,白影飄落在洪總指揮的跟前,像釘子釘在那似的,說:“報告參謀長,原沂蒙山區獨立三團團長劉振華向你報告。”
洪海總指揮把懷表掏出來看了看,說:“準時到達,接受報告。”
劉振華說:“奉你的命令,陰歷十月十二日夜去了長仙洞,見向你的《匯報》已經不見,我就知道我的匯報被你批準,就去了道士溝的南崗的坐棺墳旁取出你的《指示》,一路南行,到了王爺廟,省軍區采納了你的建議,在駐軍全部開往通遼前線的情況下,把省軍區的警衛部隊調了出來,又通知科右后旗和科右西旗的公安大隊以及武裝大隊,分別埋伏在草上飛、花蝴蝶和江北好趕往德伯斯的路上,結果三股土匪被全殲,索倫的武科甲的叛匪也包括在內。報告完畢。”
洪建心里的謎被解開了,他瞅了包玉金一眼剛要扶辛福娘回屋的時候,辛福娘問包玉金說:“先生,啥時告訴我辛福和春燕的事?”
“就一會。”包玉金說“我把事辦完就告訴你,你先回屋吧。”
洪建扶著辛福娘向屋里走去。
劉志國問包玉金說:“那個向洪海總指揮回報的人,不就是給遠藤美子當護衛的啞巴嗎?他會說話呀,當了這些年啞巴,可真不容易。”
包玉金說:“是他,真是不容易,這一年多不管春夏秋冬都睡在遠藤美子山洞的臥牛石旁,他在護衛和勤務的山洞吃飯時,我遇上了好幾回,灶上的人竟讓他吃別人吃剩下的東西。”包玉金說到這,眼睛一亮又說:“難道,也許,他就是……”
正在包玉金猜測的時候,洪海領著劉振華向他們走來,到了跟前說:“你們認識吧。”
包玉金說:“認識。”
洪海說:“你們雖然認識,可是你們認識的是那個又臟,又窩囊,還不會說話的啞巴,不知道他就是在石門山寨領導你們工作的領導人‘松籽’吧?”
包玉金和劉志國像是初見到劉振華,疑視了好久。
“咋?不認識了?難道你們對我這個‘松籽’有懷疑?”劉振華說。
“難道兩個當家的出山寨的那天,是你有意躲出山洞的,讓我去找辛福?”包玉金問。
“其實我就在山洞里,我利用了遠藤美子對我不隱瞞的她的那幾個密碼。”劉振華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交給了包玉金。包玉金接過信先看了一眼信皮上的發信的地址,然后又忙問劉振華:“這個人是省軍區的?”
“對。”劉振華回答完包玉金又說“我得去看看遠藤美子。”
劉志國說:“她和辛福都沒進大車店。”
劉振華問:“有人去找嗎?”劉振華還沒等人回答,就又沿著荒草野道向東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