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4)
- 亂了序的人生只好將錯就錯
- 張張張徑是
- 8278字
- 2019-04-02 18:01:18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沉浸在快樂中,竟沒多余的時間去關注時光。
趙玲恩跟以前的我一樣,總被老師逮住,去折騰一些事情。她總想把我拖去當班委,我不干,我才不愿意給自己找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來添堵,再說基本所有的職位我都換過一遍了,再去做一遍,我會覺得無趣得緊。
這倒不是說我做得不好,我真做得很好,好得讓人瞠目結舌的那種。我的人緣挺好,當一項工作得到大家支持,所有人都配合你的時候,想要做不好的愿望真的很難實現。
“我總覺得讓你呆在這里什么都不做真是太便宜你了!”趙玲恩憤憤地看著我。
“我看你做得挺好的啊!”我笑笑,拍拍她的頭發。
她側過身想要閃躲,我也晃了晃頭,不和她計較,等她回過身,我又繼續拍她的頭發。三番五次,她終于不再和我計較。
“我覺得要是換你來做肯定做得更好!”
“少給我戴高帽子,我不干,你要是覺得麻煩,按部就班多好?非要讓我去搶人家飯碗!”
“不是這個意思,比如你可以幫我啊!”
“我現在也可以幫你啊!”我把她的頭發揉過來、揉過去,終于弄得亂糟糟的。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瞪了我一眼表示她的不滿,看到她亂糟糟的頭發,我也覺得不好意思,假裝看書,一邊傻笑。
n中的班級籃球賽開始了,我個子不高,是作為控衛上場的。
其實一直以來,我的運球并不算好。在m大的那次辯論,因我的失誤讓我們與冠軍失之交臂后,在那段萬分低迷的日子中,每天晚上我都拍著兩個球圍繞著田徑場跑圈。腹黑看我暴走,也懶得管我,想著冷落我幾天就好了,誰知道我這一暴走就是半年。好消息是我的運球水平有了顯著提升,我也從拖后腿的混子變成了大腿。
在n中,籃球打的好的都被拉去當體訓生為校征戰去了,他們也不屑于參加這種小打小鬧的比賽。其實真正參賽的,水平都很低。
基本沒有什么意外,我們就進了決賽。我和劉凱都打得不錯,我的控球、中投,劉凱的突破上籃,以及隊友們的信任,使得我們幾乎以橫掃之勢進入決賽。決賽的對手是十班,十班的實力也不見得多強,獲得冠軍似乎并不困難。
之前的每場比賽,趙玲恩都會站在場邊,靜靜地觀看。她從未很欣喜,甚至,連表情都從未變過,只是一副恬靜的笑容,直直地站在那里,在我們休息的時候,為我們送上水。
“喂,要加油!”
看到我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走向球場,趙玲恩輕輕地拍了一下我喊道。
我點了點頭,滿臉笑容。這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也是我的習慣。所有的比賽或者考試之前,我總是努力調整自己,讓自己達到目空一切的狀態。我很不喜歡在戰斗之前就讓自己有潰敗情緒。還有,我很喜歡看趙玲恩撅嘴的樣子。
我之前看過十班的比賽,他們有一個高手,叫王逸興,他們的打法就是將球交給王逸興,其他四個人,更像是湊人數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進球場,我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我和劉凱相視一笑,接著又向其他三個隊友投以微笑。這是我們的賽場!
然而,十班并不按套路出牌,除了王逸興,其他的四個人我從未見過。最重要的是,其中有三個是身高一米八以上,體重差不多都超過了兩百斤的大胖子!他們不像是來打球的,更像是來參加相撲的。
他們一出場,全場嘩然。我們幾個更是愣得說不出話來,班主任的嘴已張成了“o”形。趙玲恩忍不住偷笑起來,然后擔心地望著我。
事實證明,趙玲恩的擔心并不是多余的。那三個胖子根本就不會打球,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是來打球的。他們往哪兒一站,就像三個碉堡,劉凱根本無法逾越。我想要投籃,在身高的絕對差距之下,也沒有半分機會。他們三個就站在禁區內,拿到球就交給王逸興,我們對這般簡單而有效的戰術毫無辦法。
事實上,比賽也不像我預想的那樣:雙方打得難舍難分,然后我突然一個絕殺結束戰斗,收獲至高無上的榮耀。比賽毫無懸念,我們被十班虐得體無完膚,三十比十,這是半場之后的數據。
并不是說我多么想要借這個冠軍去炫耀什么,但是它真的很重要。首先我的好勝心很強,我不是個能輕易接受失敗的人。再說我也設想過無數次,拉著趙玲恩一起,站在主席臺前振臂高呼的場景。看到懸殊的比分,我知道希望破滅了。
下半場開始時,劉凱已經不愿意上場了,其他的隊友也都喪失了斗志。
其實我也已經喪失了斗志,與其說是上場比賽,更像是上場被虐。只是我沒有放棄的習慣,即使明知是條死路,如果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就會走到盡頭。
我方開球,他們把球直接給了我,他們看得出我很想打。我抓住球,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起剛才,趙玲恩在我上場前對我揮了揮拳頭,我知道她在給我加油。我明白已經不可能贏了,整個隊伍,連同我都喪失了斗志,我只想再打進一個球,向上揮舞拳頭,回應著趙玲恩,也算回應我自己。我每個進球之后,總會握緊拳頭,拳心向上,從腰部劃到肩部,趙玲恩顯然已經記住了這個動作。
防守我的那個胖子向后退了一步,在三分線外,我完全可以把他晃開。
皮球拍打著地面,又撞擊著我的手心,一直以來輕盈無比、宛如跳動的精靈一般的皮球,此刻笨重得像個鉛球。只要我舉起手,那個胖子便會貼到我的面前,如果我往前一步,另一個胖子又會從旁邊協防。我捏緊了拳頭,做出了決定。我決定從兩個胖子中間鉆過去,此時顯得有些勉強,但畢竟這是我曾經最擅長的招數。
右手運球,胯下交叉,背身,左手持球虛晃,胯下交右手,轉身變向,這是我唯一一個完全熟練掌握的動作,經過無數次練習,手上的動作比嘴里的詞匯還連貫。
果然,見防我的人被晃開,右邊的胖子前來補位。背身,胯下,轉身,我的身體以極其扭曲的姿勢和詭異的角度避開了那個胖子。然而那個胖子并不會讓我輕易地鉆過去,他只是手臂一帶,我便呼吸緊促,氣血翻騰。我的腦袋出現暫時的暈眩,更要命的是,不知什么時候,第三個胖子已經到了我面前。我的隊友對我投來歉意的目光,他們實在也阻止不了第三個胖子的協防。不對!那個胖子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無處可避,慌忙之中,我強起三大步,和他相撞的剎那,右手順著他腰部一勾,轉身,勾手,球進了。我順著地面滑了好遠。
老師和同學們簇擁了過來,檢查我的傷勢。望著場上氣喘吁吁的彪形大漢,我的難過勝過進球的喜悅。我悵然地坐在地上,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只靜靜地看著懸殊的比分,這個世界給予失敗者的永遠只有同情,只有成功者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喝彩。
哨聲、掌聲、歡呼聲,我隱隱約約聽到了一系列嘈雜而繁復的聲音,然后看到了記分牌的翻動。突然,一道小巧的倩影竄到了球場上,氣沖沖地奔向那幾個胖子。
“有你們這樣打球的嗎?你們是奔人去的還是奔球去的啊?我看你們根本就是想要把人給撞殘!打場球而已,輸就輸、贏就贏了,有什么了不起?你們這三個兩百斤一人來一次,想干嘛啊?人肉炸彈么?恐怖分子啊?要是他出事,你們付得起責任嗎?”
我還是第一次見趙玲恩這么氣勢洶洶地說了一大堆話,更好笑的是,趙玲恩那么嬌小的體型,指著幾個碩大的身軀,對比感實在太強烈。那幾個胖子也不見得有什么惡意,只是看我突破有些著急。他們被趙玲恩劈頭蓋臉一頓罵,只撓頭笑笑,也不說話。
趙玲恩突然看到我在偷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第一次發現,躲女生后面的感覺,原來這么棒!
后來自然是毫無懸念地輸了比賽,我受傷離場,劉凱代我罰球沒進。又接受了近二十分鐘摧殘后,最終比分四十七比十五,據說是歷屆比賽決賽中最懸殊的比分了。
班主任和趙玲恩帶我去包扎,我不愿意,最后拗不過她們,只好去了。我討厭紗布,無非就是破了皮而已,非要把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一樣,讓人覺得似乎非常嚴重,剛一到教室我就把紗布給拆了。
“你拆了干嘛?”趙玲恩瞪著我。
“又不是多大個事兒,我說,你這,對,叫皇上不急太監急!”
“呸!你才是太監!”趙玲恩鼓著眼睛,氣鼓鼓地說道。
決賽的失利,還是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我身上,我表現得沒什么,但是心里還是很難受的。可怕的不是失利,是經常沒有機會讓人彌補。
“開心點啊!”趙玲恩看我悶悶不樂,也皺了皺眉頭。
其實看到趙玲恩俏皮的樣子,我已經很開心了,但是我很想繼續看她這樣的表情,所以更加夸張地悶悶不樂了好久。
“又不能怪你,你已經盡力了啊!”
我根本就不在乎這樣的比賽,也不是在乎一個獎杯或者獎牌,我只想多一段銘刻的經歷,給這平淡的生活加重回憶,而這回憶中,有趙玲恩。
時間會淡化一切,更別說這樣的小事了。我每天插科打諢,也夾雜著認真學習,我依舊朝著前五的目標奔襲。
“唉,氣死我了!你說這幫人到底怎么想的?”
我還是很少見到趙玲恩滿腹牢騷,一般發牢騷的都是我。為加強高三的學習,班主任允許我們自行編排座位。而趙玲恩則負責協調這件事。編排小組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問題,問題出在小組序號,總有些人自作主張亂編序號。其實就是他們既想安排自己的小組內部成員,還想安排自己的鄰居。
“你說座位是他們自己編的,規矩是他們自己定的,到現在又不遵守,他們到底想干嘛?”顯然趙玲恩對他們自己投票提出方案又自行否決的做法很不滿意。
“一個方案不可能滿足所有人嘛!照顧大部分人就行了唄!”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趙玲恩瞅著我,她看起來有些憔悴,也有些無奈,讓人覺得有些心疼。她不愿意得罪人,但做這些事情,她得罪了很多人。
如果是我,我大概會讓帶頭者們自己去策劃然后自己去協商安排。這些人都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只要讓他們做點事,就都跑了。如果沒人帶頭,只要不太過分,基本上就沒有什么反對意見了。大部分人只愿意鬧事卻沒人愿意挑事。當然,如果他們的策劃可行,就按照他們的方案執行就好了。反正大家都是尋找一個合適的方案。
我還是沒有開口,趙玲恩大概有自己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強制執行,我的天!我沒想到她最終選擇的是這個。當然,趙玲恩選擇的也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只是又要得罪很多人。不管怎么樣,問題解決了,趙玲恩的心情很好,我的心情也不錯。
“你為什么到這里讀書啊? s中挺好的啊!”
我的身份一直沒有告訴他們,他們只當我是轉校生,我也不打算告訴他們。
“我也覺得s中挺好的,只是出于一些原因,我不得不來這里。”
“n中比s中差遠了,真搞不懂你!”
“n中也還好吧!”我笑著,撐著下巴看著趙玲恩。
“看不出哪兒好,我很討厭n中!”
“討厭?干嘛要討厭?”
“n中太功利了吧,很黑暗!比如說社團吧,其實都是學校在操作。”
我不知道趙玲恩在說什么,但是看得出來,她甚至有些憤怒。
“s中的確很自由,可能是理念不同吧,s中從來不愁生源,所以也沒那么功利。就拿我們老師說吧,他曾經說過一句話,‘只要你覺得是對的,你就做下去。人一定要有想法,并且堅持自己的想法。’他一直很想我們有自己的想法。他其實很富有,只是他覺得教學生是種樂趣,所以才來教書。他似乎,想把我們培養成改變世界的人,雖然這樣說起來有些夸張。”
“真幸福,那你還過來?”
“不是為遇見你嗎?我笑著。”
“貧嘴!”趙玲恩拍了我一下,也笑著。突然間,她有些悵然:“那個……算了吧。”
“啥?”
“最多再過兩三天就確定下來了,到時候再告訴你。”
“什么啊?說得這么神秘。你別亂來啊,我會思念你的。”聽她的語氣,我總覺得有一點奇怪,有一絲不安,但是也沒過分在意。
“沒什么,你帶我打游戲啊!”
在打游戲上,我真有著驚人的天賦,關于這點,我也時常炫耀。最近出了個新游戲,我剛才還叫趙玲恩一起玩。
我笑著答應了她。
n中的學習很緊,也很難得有一個小長假。趁放假,我回c市去了。
長時間沒見父母,他們似乎對我格外的親切。他們好像經常和班主任通電話。對于我目前極好的狀態,他們也是很欣喜。
我媽總是清楚地記得我的喜好,每次我外出回家,她總會帶我去吃我喜歡吃的東西。在m大的時候是,現在也是。
看著他們慈愛的表情,我有些恍惚,這樣的生活好美,如果我當時不那么任性,犧牲一下自己的偏執,會不會結局更好?
不過現在這樣,勉強也能接受。雖然曲折了一點,就用努力去彌補吧。我和他們聊著天,我心情好的時候,話就會變得很多。
飯后陪爸媽散步的時候,我很想給趙玲恩打個電話,沒別的什么,單純的想念。
c市夏日的陽光很刺眼,卻不讓人心煩。這里的天氣很舒服,我很喜歡這個城市,不可理喻的愛,不善于表達,又顯而易見。
“你要快樂!”很突兀也很奇怪。剛打開手機便飄來了這條短信。
似乎我的生活永遠都不會甘于平淡,反正亂七八糟,總會來點驚喜。
之前的預感在這句看似不痛不癢的話上得到了證實,這,似乎是最委婉的告別。
我有片刻的失神,隨即意識到了什么,心中瞬間有一股無法言說的刺痛,我拖動著步伐,似乎和剛才并無兩樣,只是我能感覺得到,我的步伐沉重了很多。
我將手機塞進了口袋,又拿在手上,如此反復。我一口呼著氣,一手攥著拳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后還是一個數字接著一個數字地按出了那串手機號。
“喂……”趙玲恩的聲音很低落。
“喂……”我接起電話,之前設想的千萬句質問,此刻都變成了沉默。
“什么意思?”我還是先開口說道,我覺得,此刻應該需要我更勇敢些。
其實也不算沉默很久,但是我總覺得間隔了很長時間。
“我要走了,其實我準備很久了,這兩天確定下來了,我要走了。”有些混亂,有些語無倫次,似乎趙玲恩一鼓作氣地說下了這一串話。
“去哪兒?”
“RB。”
“什么時候?”
“就這兩天吧。我今天回學校收拾東西,后天走,去c市讀語言學校。”
……
我倆的對話更像是一場盤問,我的心情有些不好,語氣也有些急躁:“你發個短信都不發全,你就是這么告知我的?”
“你別這樣……”
“哪樣?”我去m市,她來c市,又是多么嘲諷的劇本。
“你真別這樣,我也很難過……”
“對不起,我的語氣讓你難過了。”我還想說點什么,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趙玲恩那句話仿佛點燃了我心中的炸藥。我掛掉了電話,將手機關成了靜音。
趙玲恩是第一個看見我生氣的人,我控制情緒的能力很強。我的朋友們想方設法地惹我生氣,他們都沒成功。
我關上自己的房門,側坐在椅子、靠在書柜上,一種很空洞、失魂落魄的感覺。
我的房燈是個鐵絲盤成的球,上面鑲嵌的彩管燈,我親自選的,也特別喜歡。此刻這鐵球在風的吹動下轉啊轉,轉啊轉,燈光晃花了人的眼睛,讓人心煩意亂。我關掉了鐵球,點燃了一支又一支的煙。
趙玲恩對RB的一切似乎都挺在行,包括一些動漫、一些歌曲,包括日語,甚至好多RB文化。其實真的說起來,她準備奔赴RB,并不很讓人意外。
不過,這是我二十一年來第一次這么難受,準確地說,是因為一個認識了并不太久的人,想想真的好神奇。
我退學的場景也時不時地浮現在眼前,這時候我才突然想起,我也和她一樣,做了一個義無反顧的決定,拋棄了所有人,選擇了一條自以為是的道路。其實我能理解她。我走的時候,杜力哭得很厲害,或許我從來沒把他當做好朋友,我才知道,自己也會有顯得那么重要的時候。
真的就像報應一樣,仿佛一切就再次發生在我身上,讓我以不同角度去體會去理解。n中不同于s中,這里根本不屬于我,我每天以一種特殊的身份、以一種特殊的心情去面對一個陌生的地方和一群陌生的人。就這樣吧,熬一年就過去了,什么事情沒見過啊?我最好的朋友彭博還有妹妹葛葉都在M市,我無法將自己的處境告訴他們,更無法見他們,因為他們一直把我當做榜樣,榜樣不能倒下。
其實趙玲恩很早之前就邀請過和我同桌,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她,我拒絕了。我也根本不想認識她。我只想來n中安安靜靜孤孤單單地修煉一年。
可是命運就這么愛開玩笑,另一個同學和我換位置,我還是陰差陽錯地坐到了她附近。然后或許是命中注定吧,我認識了她,也很喜歡那種相處的感覺。后來,我、趙玲恩還有曲鵬坐到了一起。之后我不再熬日子,我想,n中雖然很苦,但是也可以很快樂。再后來,生活終于欣欣向榮了,我不再每天數著還要煎熬的日子。
她說她要走,我猜到了的。我告訴她我會思念她,妄想影響她的決定,可惜沒有然后。
之后的時間不長,可我總感覺度日如年。我拿出手機,很多條短信。
第一條不是趙玲恩的,是張徑是的,一個我暗戀了很久的女生。
短信很長,有著諸般懷想和感嘆,重點是開頭的幾個字:“謝謝你喜歡過我。”
說起來自己挺花心的,見一個愛上一個,見一個喜歡一個。再說起來我喜歡的這些人沒一個喜歡我。
曾經的我做錯事會發抖,說句謊話會臉紅,靦腆到自己都難以相信。
后來的某一天,我遇到了那么一個人,她坐在角落里,默默無聞。高聳的書籍把自己圍了起來,偶爾透過的陽光不小心打在她的臉上,稀稀碎碎。
她的過去似乎不堪回首,她也不愿意回首,她有著看似冷漠的人格。
我跟她打了個招呼,非常忐忑,因為我真的很不善言辭,我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正好,她也不是很想理我。
她喜歡看書,喜歡寫文字,喜歡聽一些冷門的歌,反正喜歡做種種一個人可以做的事情。于是我開始認真學習古文,強迫自己看散文,搜集各種怪談雜志,
逐漸變得健談而搞怪。
可是,我最開始的目的,只是想要和一個比自己還要自閉的潛在心理患者作交流,僅此而已。
我喜歡跟她說話,喜歡模仿她說話。沉浸在和她相處的恬靜中,渾然不自知,又或者是,自欺欺人。
我愛跟她講笑話,反正把她逗笑就非常開心。我認真地學習數學,耐心地跟她講解她想不明白的習題。
后來,她很開朗,愛笑,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在其中起到了那么一丁點的作用,又或者,讓她做了很久的噩夢。
再后來,我去了N市,她去了B市,我們離得很遠,遠到讓我感覺到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
我聽到了很多很多關于她的故事,知道有很多很多人向她表白,知道她在另一個城市里喜怒哀樂。
我退學前,恰巧她遠道而來到N市。頹喪的我瞬間振作了精神。
我和摯友羅衫,帶著她游玩,給她介紹城市的風情。
我看她好近好近,突然又好遠好遠。我再也開不出當年那種輕描淡寫的玩笑。
事實上我們的相處并沒有太久,她游玩了幾天就回B市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她我喜歡過她,大概她也不知道,可能在她的印象中,我就是那個一直喜歡欺負她的惡人。
是羅衫告訴她的。羅衫笑著,夸張地說,我的這種表現,會不會太明顯了!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出來,也就只有當事人可以渾然不知。
我笑了笑,說不出什么感受。
這也許不叫短信了,算是她的一篇長訊。
看到了那句“謝謝你喜歡我”,以及中間斷斷續續的祝好,我便刪去了短信。很高興認識你,可是對我來說,僅此而已。
越是喜歡的東西,越是不敢靠近,越是用真心去看待,越是不敢癡纏。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懦弱的理由連我自己都感動。我只是不愿親自去對一個被治愈的心理患者施加可能的傷害。
她到南方的一個大公司實習去了,我跟她的距離更遠了。
雖然,這輩子跟她注定都是淡淡的交集,但認識到某些現實的問題,尤其是連夢都更飄渺了之后,人還是忍不住難受。
我沒想到這條短信剛好在這個時候到來,宛如一記溫柔的毒藥,讓人醉生夢死。
腹黑見到張徑是的時候,一個勁地鼓吹我直接去抱她,把她搞到床上去。我哭笑不得地罵了腹黑一頓。腹黑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他正兒八經地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道:“隨你。”
我當然比不了一個星期換一個女朋友的腹黑,腹黑也一直對我不屑一顧。
接下來全是趙玲恩的短信,還有她的十幾個未接來電。
“對不起。”
“我很早就在計劃了,n中黑暗什么的都他媽是借口,我是混蛋。”
“總之這種突然消失大概確實很不好但是對不起我也有自己的選擇,我現在能做的只能告訴你結果,抱歉我真沒想過會有什么影響,是我不負責,但是希望你也能好好過。”
“我也有很多話想和你們說,但是真的很難,說不出的感覺很難受啊,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未來。”
“謝謝,乖,我沒想過會給你帶來這么大影響,但是真的謝謝啊,好好過下去。”
“在n中和你相處的日子很愉快,你很特別。”
“好好珍惜曲鵬,他人不壞,他對你是真好!”
“真的謝謝你,你這樣我也很難受。”
“以后大家還會見面的啊,要開心點!”
“要開心!”
“好好學生物!”
“你還要帶我打游戲呢!”
是不是直接說告別會很難?所以告別的時候大家都會找一大堆借口。
我能感覺到我在趙玲恩的生命中也算是很重要了,只是聽到這一大堆算是安慰的話,我只是單純的更難受。其實,這算是什么呢?也許是好朋友,又也許,在這一段旅程的同行中,我們只是相處的很愉快而已。
難以言說的無助和空落,此刻的我不想要寬慰,我甚至有點自虐,我希求的,是更加無法抗拒的難受。
不知為何,淚如雨下。二十年沒哭過了,我媽說我小時候就不愛哭,誰要是欺負我,我就很憤恨地把他瞪著,然后找機會抱著他的大腿咬一口
人難受的時候很想找人傾訴,我也不例外。只是,突然間,我卻不知道如何言說,也不知道找誰言說。又或者,因為自己根本就是生活在一個個的謊言之中,要圓上一個謊言,就只能編造下一個謊言,小心翼翼地維系,真的好累好累。
我不明白是不是生命中越是想要珍惜的東西越是珍惜不了,也不明白是不是生命中越是糟糕的事情越是容易碰在一起。其實誰都沒有錯,我能理解趙玲恩的善意,也能理解張徑是的歉意與不忍,可是很多東西就是簡簡單單的傷害,無關故意,無關善惡。
“要快樂!”我搖了搖頭苦笑,嘆了口氣,對自己說了這三個字,然后攤在椅子靠背上,望著一片漆黑的電腦屏幕,不想動,也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