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皇上，該歇息了。”

“嚴松，朕想出去走走。”

嚴松沒有說話，叫小太監取來披風，提了燈來，就邁出勤政殿。

月明星稀，晚風習習，月輝如水，藻荇交橫，倒是叫人心靜，“要數伏了，今夜倒是舒爽。”

嚴松伺候的久了，聽音就知道皇上心里的郁結這會舒展了些，笑著說道：“難得這樣的好天兒，奴才陪皇上再走一段？”

宸景帝沒說話，只往前走著，不知不覺到了未央宮。

“皇上可要奴才去通報皇后娘娘？”

宸景帝擺了一下手，轉身去了宮殿前的荷塘，靜靜佇立著，并不開口，嚴松略一想就恍然明白了，皇上這是想見明涓公主，正想著法子，突然看見荷塘中心的小亭里有人影晃動，立馬警戒起來，又不敢驚動，小聲道：“皇上那邊小亭里有人。”

宸景帝仔細盯著看了一會兒，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是明涓。”

嚴松一臉迷惑，“公主這么晚不睡？”

“去看看。”

一行剛靠近，云川就察覺，愣了一下，立馬將手中的東西扔進荷塘里，宸景帝看的清楚，蹙著眉峰正要問，恰好聽見什么東西落水的聲音，隨后就一聲蛙叫，云川一臉尷尬，白日里在書里看見了牛蛙的吃法，以前從沒試過，所以一時手癢就編了個網子下好套準備晚上偷偷出來，抓幾只試試看，剛剛撈上來，又覺得下不去手，正要放生，就偏偏撞上了皇上過來，其實也沒什么，偏偏有點做賊心虛。

宸景帝嘆了口氣，在亭子里坐下，望著荷塘一時也不說話，云川也不知道說什么，就尷尬著，嚴松本來想調節一下氣氛，說兩句吉祥話，看見云川瞟他也每張嘴，就這么沉默了半刻鐘，宸景帝站起身來，既沒叫云川回去，也沒說罰她，她只好跟著回了勤政殿，宸景帝繼續批著折子，也沒理她，她只好站著。

過了一個時辰，仿佛是忘了有她這么個人，云川才恍然：罰站呀！

“罰你跪，你便覺得朕折辱了你。”宸景帝沒抬眼，仿佛不是和她說話。“你便在這里站一宿。”

云川在心里咬咬牙，沒做聲。

宸景帝抬起頭，眼見她并作聲，雖然垂眸，但是眼里卻有不甘，“你心中不服。”

云川抬起頭來，眼眸中的神色更甚，“這是規則，沒什么不服氣的。”

皇宮處處都是規矩，她作為公主，獨自一人溜出，沒有連累別人就不錯了。

宸景帝反而不生氣了，笑了一聲，將朱筆擱下，“明涓，你很聰明，你與這皇宮里的人都不一樣，他們一進那道宮門就變了，有的彎了脊梁，有的折了翅膀，還有的失了良心，你知道為什么嗎？”

“錢和權。”

宸景帝站起來，走到窗前，“沒錯，朕喜歡你，因為你看得清，可朕也不喜歡你，因為你太剛強，過剛易折。”

云川仿佛醍醐灌頂，她任性妄為，從不在意那些規矩，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笑的是她身在其中，這其實就是游戲的規則，誰違反了規則，誰就要出局。

黎云川性情剛強，不愿跪，不愿低頭，她為這些倔強已經受了不少苦，可偏偏怎么都不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