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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仙界垃圾桶
  • 一只啾啾
  • 3163字
  • 2019-04-07 08:56:00

哮天犬最近老做夢,夢見自己是個凡人,與一位玄色衣裳的男子成了親。

二郎神聽說了后,說:“孝孝,你發春了,等著,哥給你去找只漂亮健壯的公狗,你要什么品種?藏獒、拉布拉多、柯基、貴賓、哈士奇……”

被哮天犬一巴掌拍飛。

二郎神很憂傷,當初收養哮天犬的時候沒有看清楚性別,等她長大了不讓親也不讓抱了,才發現她是個不帶把的,以前對他不冷不熱的還好,現在竟然要拋棄他這個孤家寡人,投向其他男人的懷抱。

于是二郎神揚言不再管孝天犬,自己下凡歷劫去了。

一個種了一顆梧桐樹的小院,每到秋天,梧桐葉簌簌落下,噼里啪啦的砸到地上,積了一地的秋黃。

女子很愛干凈,每日清晨都要把院子掃的干干凈凈,然后回到屋里開始織布,織布機嘰嘰喳喳的響,她故意踩得很用力,好讓響聲大一點,讓屋里不那么空寂。

日落時她又要將院子掃一遍,免得夜里有人回來,踩著落葉的響聲驚動了鄰里。

夢里的女子眼睛不太好使,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典型的高度近視。這讓哮天犬很是苦惱,因為每次醒來都無法回憶起自己夫君的盛世美顏。

暮色四合之時,她的夫君便閃亮登場。

于是她等他,對燭刺繡。視力有限,能做的事不多,唯有縫縫補補能補貼一點家用。

夜深人靜,外面風聲又起,梧桐葉翻飛,簌簌落下,想必又是積了一地。

窗戶被吹開,撞上墻,卻沒有意料中的響動。

“啪”地一聲,窗戶被合上,落了鎖。

孝孝面無表情:“你又不走正門。不能仗著自己能飛就翻窗戶。”

她夫君便說:“免得你去開門。”

話說的有道理,竟讓她無力反駁。

她嘆一口氣,挪出一個位置:“你坐會兒。”

他卻搖頭:“不早了,天快亮了。”

盛夏的清晨總是來得早一些,窗外的天際,隱約一點白。

他于是朝門口走了幾步,回頭說:“錢都在床底下青灰色的罐子里,地契用羊皮包了壓在木箱下面。”

她打斷他:“我都知道。”

他于是說:“以后少織點布,晚上也別熬夜刺繡,對眼睛不好。”

她點頭。

一陣疾風過,外面的梧桐樹葉落起雨來,密密匝匝地砸落,樹葉被風刮得嘩啦嘩啦響。

哮天犬被驚醒,一腳踹開門,對東方吼道:“風神你再給老子吹,信不信老子一口咬死你?”

風弱下去,只留了滿院狼藉。

她捏了個決,把落葉都清理掉,拍了拍灰,大步走出院子,掐指一算,距二郎神去歷劫已經過了六天,也就是說,二郎神已經六歲了!

想起司命星君一臉陰險的說要玩死二郎神的那個場景,她不禁打了個寒顫,然后調轉方向朝火神府邸走去。

哦,火神,性別男,品種為鳳凰,是二郎神這世的情劫,她要用他的高智商慫恿火神去人間走一趟,以便讓他倆擦出愛情的火花。

像是感應到什么,她回頭看一眼梧桐樹。微風里的枝葉輕輕搖晃,篩過的光斑打在地上,交合錯開。

人生十載,如夢如幻。

孝孝說:“今年的梧桐長得真好。“

村北的小麻子接話:“是啊,樹不知人愁,天下越來越亂,這樹卻一年比一年茂盛。”

她剛把衣服汰干凈,拎起來使勁扭,水嘩地被擠出來砸到青石板上。她問:“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小麻子壓低聲音,“我聽我京城里做官的表哥說,當今太子被人刺殺,死了。“

“刺殺”這一字眼刺得她猛然一顫,有些恍然:“誰刺殺的?”

“是個有名的刺客,鮮有失手,現正全城通緝。”

她低頭繼續洗衣服,手一不留心擦到石板上的石子,劃出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小麻子驚呼一聲,扯了把葉子,洗干凈,包住孝孝的手:“別洗了,這血流的,先跟我回家涂些藥。”

她像是才看見傷口,抽出手來:“沒事,我回去自己弄。”

小麻子拖著她走:“你家里又沒有人,能幫上什么。”

她怔住。

日落時分她把院子,抬頭看那棵梧桐樹。模模糊糊的樹影與灰色的天空融為一體,看不太清楚。她突然覺得,這種日夜清掃梧桐樹葉的日子,是快到頭了。

這天夜里她夫君并沒有回來,事實上,從四天前,太子被刺殺那日起,他就再沒回來過。

她沒有熄燈,她要讓人知道她在等人。

第二日孝孝醒來看見窗臺上多了一樣東西,是個編織的草環,草環底結繩,綁了塊刻字的木牌。

結草以為期。

她拿手指輕輕摩挲著刻痕。

勿念。

“我還以為你又玩人口失蹤,沒想到是被困入了夢境。”

“那你可知何解?”玄衣男子問。

“你火神都束手無策,我又奈它何。”蒼術神君微微瞇眼,笑了笑,忽然壓低聲音說,“不過方才我經過時,感受到了上古那位。”

他道:“你得問問你那位真神姐姐長曦神君。”

想了一想,補充道:“不過現在也晚了。”

火神皺眉:“這是何意?”

他問得焦急,蒼術卻不緊不慢添了壺茶:“長曦神君前幾日便下界應了魔君的戰帖。為你織夢,想必就是為了困住你,好不讓你攔她。”

畫舫過橋,撞了礁石,橋身微晃。

外面一陣喧鬧,不遠處傳來女子嘻笑的聲音。

蒼術挑起簾子,朝外看了一眼:“你日子過得瀟灑,岸上的女子看了你半天,是有多覬覦你的美貌,嘖,這眼神……”

火神瞥他一眼:“你覺得瀟灑你留下來。”

“我想留還留不住,只是興起借物入夢。眼下,那借魂香燃得差不多了。”

“可我在夢境里倒是遇見了一個人。”

握著茶盞的手微頓:“熟人?”

“不算,一面之緣而已。”

“性別?”

“我娶了她。”

蒼術道:“哦,夢中情人。”

火神:“……”

哮天犬沒有見過火神,但對他的事跡略有耳聞。若是說火神在九重天十大失蹤人口排第二的話,沒人敢稱第一。

傳聞幾千年前那場仙魔大戰正打得難舍難分之時,火神睡醒出來溜達一不留神揮揮手燒幾千魔兵,魔族死傷慘重。而揮揮手后的火神打了哈欠,回去繼續睡。

這是幾萬年間火神唯一一個現身,其余時間都用來睡覺。

簡直令人發指。

像這樣志同道合的神仙已經是少見了。哮天犬覺得,不管是否出于為二郎神的幸福著想,她都應該與之深交。

于是她跋山涉水到達火神府邸門口。

抬頭看時,一棵梧桐樹直插云霄。

哮天犬在腦海里將這棵與自家門口的那個比較了一番,頓時覺得自家那棵長得太挫了,便心想著什么時候也弄出這么高端大氣的品種來。

門口沒有仙婢或仙童之類的把守,哮天犬便徑直進去轉了一圈。讓她大失所望的是,里面連一只蒼蠅都沒有,更別談火神或者是鳳凰。

出門時莫名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細察卻有些捉摸不透。

她慢慢地,慢慢地走到樹下,白色的霧氣將她籠罩。像是一直隔絕聲音的罩子破碎了,喧囂一點點涌到耳邊。

霧氣迷蒙的盡頭,被一堵圍墻攔住。墻上開了一扇門,外面是長安繁華的街頭。

哮天犬回過頭去,簡陋的小屋里亮起燈光,女子的身影映在窗紙上。

原來不知什么時候,天黑了。

孝孝正在收拾衣物,邊收拾著,想起了許多事情。

她爹原是商人,腰纏萬貫,可地位卑微,諸多限制。想著他女兒未來可不能像他這般備賤,便請來夫子給她授課。

再說她娘,是正室,生她不過幾年便撒手人寰。此后她爹又納了幾房小妾,幾個姨娘求佛問祖卻仍是一個孩子都沒生下來,如此,她爹更是把她當做掌上明珠,許她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十六歲那年她與一位素未謀面的公子哥訂了親,就在人們大張旗鼓籌辦婚事時,她爹突然染上天花,沒過一個月氣絕而亡。

家里的頂梁柱倒了,姨娘丫鬟紛紛作鳥獸散。她無權無勢,婚事自然也告吹。這時忽然有媒人來跟她說有人指名道姓要娶她。

她自是懶得信,媒人卻說這推辭不得,那是個大人物。

她更是不信,直到聘禮被抬到自己的小草屋來。

再之后,既來之則安之。

成親那日她仔細瞧了自己夫君一眼,雖只能看清模糊的一道影,但她還是確定自己不認識這樣一個人。

于是她借酒壯膽問:“我以前見過你?”

她夫君很坦誠:“沒有。”

她:“……”

而成親這五年來,她對自己的夫君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媒人口中的大人物是如何不可一世。有時她甚至想,她是他瞞著家中正室與老母在外養的小妾。

每這樣想,她都覺得人生很憂傷。

可是細想,又有很多事情說不通。

于是她覺得隨便,反正這么多年都渾渾噩噩過去了。

但如今,答案呼之欲出。

“你知道了什么?”哮天犬問她。

孝孝像是聽不見,繼續想自己的事。每一件事都清晰地傳到哮天犬心底。

哮天犬伸手去碰她,觸到女子那一霎被一股強力推進去。再睜眼時,自己身處鬧市街頭。

她茫然無措地站著,人山人海巨獸般從她身邊擠過,迅速地呼嘯而過。只有燈籠高高掛著,靜靜地照著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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