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Calvin，是許久沒見了。凌科這個項目都是大家的功勞。你們的MT項目如何了？”

他拿著咖啡壺，向我走來，把咖啡倒進我的馬克杯中，我向他說了聲謝謝，他點了點頭，邀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聊天。

“到目前為止還不錯。IT對于我們公司來說是個新領域，幸好我在美國念書的時候讀了個computer science的雙學位，有一定的知識作基礎，應對客戶能得心應手。”他呡了一口咖啡，自信洋溢地說著。

可我卻察覺到今天的Calvin與以往不一樣，至于哪里不一樣，我又說不出來。

我打量著他，今天還是梳著光亮的頭發，西裝革履，皮鞋擦得發亮，翹著二郎腿坐在那里怡然自得，與平常并無區別。

“那就好。”我也喝了一口咖啡。

接下來我們便潛入沉默了，誰也沒有說話。我愈覺得氣氛怪異了，平時的Calvin就是個熱場網，至少在客戶、Martin和我面前是這樣。

“對了，曾太太還好嗎？”他的眼睛沒有看我，而是望著他手中那杯所剩無幾的咖啡。

“她很好。”我一陣疑惑，怎么他忽然提起王德芳了？

“我和曾太太，現在應該稱呼她作王董了。我們是在去年我到上海總公司出差時認識的，當時她陪同她的先生，也就是凌科前任董事長曾總，來總公司和我們董事長商談關于凌科聘請未來戰略顧問的事。董事長早就屬意我們廣州分公司接這個項目，于是他就讓我陪同他接待曾總夫婦，我們商談甚歡。”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摸著他那光潔的下巴，視線直直地停留在我身上，帶點探究與不解的意味，“可是后來得到的反饋都是模棱兩可的，直到去年總公司年會后，凌科終于給我們肯定的答復了。”

他猛地把身體往前傾，眼里帶著滿滿的求知欲，看著我說：“Amanda，我真的很想知道這究竟是為什么？”

我當然知道這是為什么，還不是王德芳一心想要捉弄我的惡趣味，但畢竟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私人恩怨，而且又不是什么好事，我哪能說得出口，再加上她是我的客戶，我基于工作道德是有義務維護她的。

“我也不清楚，每個公司都有他們的考量。像凌科這樣的大公司做決策還是謹慎些的。”

“也許吧。”他呡了一口咖啡，又靠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胸，低頭沉思著，隨后又抬起了頭，“你和王董不是高中同學嗎？我看你們關系很好啊？”

我正在喝著咖啡，聽到他說我和王德芳關系好，就嗆了一下，“也沒有很好，我們高中時就不親近，也許多年不見，現在只是業務上的關系。”

我和王德芳的關系是不能用好與不好來形容，而是用有與無來形容。可以說，我們之間既有關系，又沒有任何關系，連我自己也沒搞懂。現在我們之間只是關系緩和，卻不能說是好。Calvin準是被王德芳那次到N&S碰見我時，對我表面和顏悅色給欺騙了。自去年接手凌科后，我就一直被她折騰著，應該說我們全組都被她折騰到人仰馬翻，現在才稍覺好過一點。

“其實，我有時在想，如果我還是凌科的負責人，會是怎么樣呢？”他不斷地用右手轉動著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他看上去有點焦躁。

我對他的話語一片疑惑，但心里有個聲音告訴我，他絕對不再是我印象中的那個Calvin了。

于是我便打哈哈說道：“那現在我可能在負責你的MT項目了。”

“也許吧。”他挑了挑眉，心不在焉地繼續說道“我聽Martin說第一階段的整改不太順利？不過幸好最后還是能如期完成。我之前和她溝通，她為人還是挺爽快的，對我提的意見幾乎都是認可的，對我的方案更是贊同的，你在我的基礎上繼續推進應該是沒問題的，怎么會......我真的不理解。”

我對他這番模棱兩可的話語愈來愈不懂了。年前我和Calvin就凌科集團的主管問題曾成為公司的八卦主角，不過我和他一般都是置若罔聞，即使有傳聞說是我用了什么不見得光的手段把凌科集團弄到手，我雖惱怒，但也一笑置之。畢竟對我來說，完成好項目才是我的首要任務，當“吃瓜群眾”可不是我的行事風格。難道Calvin坐不住，聽信了流言蜚語？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把聲音放沉，語氣中還透出絲絲冷淡。

Calvin睜大著眼睛，直直地盯著我，似乎要把我看出一個洞來。他“噗嗤”地笑了起來：“你怎么忽然嚴肅起來了？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他的臉上又綻放出和煦的笑容，“我最近處理的事情比較多，想的也多。只是想閑聊一下，你可別放心里去。”

“當然。”我假裝不在意地說。

他起身，拿過放在一側高腳桌上的咖啡壺，非常紳士地給我添上咖啡，隨后閑聊了幾句，我們便離開了茶水間，各自回辦公室里去。

第二天早上，我根據安排先到凌科集團追蹤第二階段的整改收尾情況，而王德芳就一直和凌科的高管在會議室里開會，到中午時分會議室依舊大門緊閉。到下午，我本來想讓她一起去查看整改收尾，誰知道我連她的面也見不上，最后她的助理小黎讓李副總過來，說是王董吩咐的。我額頭真是一抹汗，心想著如果這李副總又像上次那樣，我還得再次向王德芳作匯報，但我又不能拒絕，畢竟他是凌科的對接人。

幸好，這次的李副總沒有再用那些不確定的詞語應付我了，而是給出了肯定的回答，讓我著手準備最后階段的整改。我心里還是沒底，畢竟王德芳有“前科”在，我可不敢打包票。我嘴里還是說著“好的”以示回應。

出乎我意料的是，當天晚上八點多王德芳給我打電話，她聽了李副總的匯報覺得整改工作很好，讓我把第三階段的時間表和具體事宜安排發給她看，暫時也不需要我過去，至于第三階段的事情就等她通知。后來幾天里我不是呆在公司，就是到東莞和佛山出差去了，Calvin也不見蹤影，聽他下面的analyst說是去深圳出差了。

終于在第五天，我剛剛在東莞開完會議，坐上回程的高鐵，就收到王德芳的微信，她說很滿意日程表和整改事項，讓我準備好確認書給她。我心里高興得很，本來還想著要改個幾遍的，現在好了，也許整改可以提前完成。

等我回到公司，走進我的房間，便看見Martin坐在那里，笑容燦爛，他的眼神還帶著激動，但臉上還是保持著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