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大學之于我到底是什么，生活中沒有波濤洶涌，沒有艱苦奮斗，亦沒有一個女生突然闖進我的生活。似乎我所有青春的激情全都揮灑在了那兵荒馬亂的幾年里，而如今的生活，沒有與家人們的針鋒相對，沒有更像是秋霜打蔫了的柿子一般，周圍的喧囂熱鬧仿佛對我而言像是指間的風，微微輕撫而過，甚至連波瀾都不會有。

不得不講，這是一個及其消極的生活狀態。但有幸，我遇見了莫澤，一個做什么都會帶上我的、非常好的朋友。如果把我的生活看成草原，一片荒蕪，那他無疑是草原中飛奔的烈馬，揚起漫天的塵土，攪動這一片死寂的大地。

我看著莫澤慢慢地戒了煙、有了對象，真心為他高興。他也常常正色對我講，趁早找一個對象，省的一個人不好受。我何嘗不知？可還沒等我找到個能共舞的女生，他卻出了事。

那是一個即使過去很久我依舊無法遺忘的中午。

出奇明亮的太陽照射在我倆的臉上，還有柏油路面、花瓷磚上、一排排整潔有序的宿舍樓墻壁，對了，還有那學校旁邊一棟棟裝滿了玻璃的社區房子，滿世界的影子與莫澤的雙眼在我的目光中與記憶攪拌，發酵，像是夕陽落在風吹過的向晚湖面一般，它在波光粼粼的風和水中踩著火焰嬉戲、跳動。

它似與我的心情作對，熾熱的風吹來，我直了直腰，站在清澤餐廳前的高臺上面，用手指著在我們面前長長的甬道，說道，“莫澤，日子是一天天過的。”

他的目光順著我的手指，飄向了遠方，我不知為何突然害怕了起來，難道如今我應當對他報以微笑，或者安慰他講，一切都會過去？

若是在昨日還不清楚事情始末的時候，我當然會用拳頭對著他的胸口錘去，然后用無謂的口氣，安慰他道，沒事兒，不就是個女生嘛，又不是第一次。

可我知道這次不行，我知道，這次是他錯了。

我出神的片刻，他收回目光，瞇著雙眼，看向太陽。

“用你那些矯情的話來講，我現在就是，追逐燦爛去吧，向著太陽。”他深呼一口氣，把我以前在朋友圈里發的動態背了出來，裂開嘴的微笑在陽光下及其燦爛，白皙的面龐在陽光下映地粉紅。

這時我才恍惚間發現他穿的是白色的T恤，那是我在他生日的時候買給他和李夢梁的情侶裝。莫澤T恤上是LOL里霞的圖案，李夢梁T恤上自然是洛的圖案——這是我特地在定做的時候耍的一點小心思——希望他們二人能夠心中有彼此。沒想到，可能莫澤也沒有注意到，他竟然穿著這件T恤徹頭徹尾堂而皇之地背叛了李夢梁，也背叛了我的本意。

事情發生在昨天，不像今天，昨天的中午有云，有微微的風，令人及其舒服，我自然不會放過太原春末舒適的天氣尾巴，所以當李夢梁震我的時候，我當時正一人盤腿坐在操場的看臺上。

“你和莫澤在一起？”微信上，她這樣問我。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這難道不是在存心秀我嘛，自然要毫不猶豫的懟回去。

許久，對方都沒有消息。

“怎么了？上次見莫澤都是昨晚的事情了。”我問道。

“哦，那你看見他后告訴他，我把他甩了。”沒想到，李夢梁會突然對我說這樣的話！

“？？？你自己和他講去！”一直以來，他們兩個人都是模范情侶，男生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女生，女生也一直想方設法地疼這男生。可如今怎么會這樣？

李夢梁后來再也沒有說話。

我瞇起雙眼，看著手機屏幕中自己的倒影，這是什么情況？沒有再過多糾結，我立刻撥打了莫澤的電話。

“喂？什么事兒啊。”對面傳出莫澤的聲音。

“你和李夢梁鬧矛盾了？”我試著問道。

“怎么，她問你了？”

對面的聲音似乎有些漫不經心，我有些氣憤，所以重重的說道，“李夢梁要和你分手了！”

“哦，那就好——”他像是長吁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倆確實分了。”

從他口中聽到這些話后，我頓時感到另有隱情，他的語氣，更像是悲痛后的絕望，又似以漫不經心去掩飾他身后的苦痛。我理解他，因為即使如今我已不再失眠，但那些曾經經歷過的事情，永遠如影隨形。

“你們倆到底怎么了。”我這般想著，語氣不由軟了下來。

“先不說了，我在明向呢……”對面的聲音似乎還沒講完，電話便掛了。

我想了想，頭頂下的云彩此時正飄向遠方，漏出縷萬丈的光，像是佛光普照大地，卻也及其蠻橫。我起身嗅了嗅空氣中的花香，其實操場旁的丁香距離我的位置少說都要一百米，可我還是嗅了嗅，果然，風是帶不來遠處的花的。

隨即，我便打電話給李夢梁，一連三個，全都被掛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如今兩個當事人一點都不著急，卻就我在干著急，真是世道不公。

而現在，在這走過了我們前方的楊柳依依、綠樹成蔭后的夏風里，我扭頭瞧著莫澤在陽光下的側影。當年是一個多么帥氣陽光的男生驚擾了李夢梁羞澀的青春，他手中握著吉他，在眾目睽睽下為她獻曲，她盯著他修長的手指，幻想著這位少年經歷了多少個日以繼業的苦苦練習，只為在這最美的季節里遇見她李夢梁，然后為她獻上一曲。如今，可能除了莫澤外，誰都沒能想到那個曾經一連三天抱著鮮花跟在李夢梁身后的男生走的是如此突然，如此干脆。

原本我以為是因為兩個人生了矛盾而已，還想著有什么事情我在兩頭牽線便能解決，只是我沒想到，莫澤竟然單方面的離開了李夢梁。

“李夢梁挺好的啊，你怎么非要分手呢？”

“不是給你說了嘛，我喜歡別人了。”莫澤不耐煩的說道。

“那個女的有這么好看？”我試著問道。

“很好看。她站在那里就像個不染塵埃的公主……”他瞧著我的雙眼說道，那神情像是那個女生就在眼前一樣。

“那李夢梁呢？”我打斷了他即將進行的長篇大論，現在我們逆著夏季的南風，順著籃球場旁的柏油路一路走去，他出那句話后，我就知道莫澤真的已經病入膏肓，因為這么長的時間內我從未聽他用如此美麗的句子來形容李夢梁。

“知道嗎？現在有個詞兒。”莫澤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問道。我聳了聳肩，因為個子本來就不低，所以莫澤手臂在我脖子上讓我及其難受。

“不知道。”我把他的手臂扔到下面。

他甩了甩手，看著我的表情，突然大笑道，“渣女大波浪，渣男錫紙燙。”

我瞧著他的樣子，頓時不知道要說什么，他變了，也可能就是這樣，我狠狠地眨了幾下雙眼，裝出沙子迷眼的樣子，感受著現在與我并排而立的莫澤身上熟悉的氣息，像是匹發了情的棗紅公馬身上的騷味，我懶得再去想任何有關于他的事情。

不去想莫澤，卻不代表我便要與李夢梁斷絕聯系，說來可笑，我不想理莫澤的時候卻發現他在我生活中就像場無法根除的咳，任我喝下什么苦口良藥，都無法見到他的微笑后對他置之不理，少年的我在最真摯的朋友身上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感受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而與莫澤的關系相對應的自然是李夢梁。

我時常想要與李夢梁說上兩句話，有時候會在游戲里，有時候會在QQ上，只是每次她或者講“在忙”，或者只“嗯嗯啊啊”地敷衍，沒有交流，自然也無法為她帶去來自莫澤的關懷。有次我故意把話題引到莫澤身上，卻突然不知如何去繼續講，我想要安慰她，更怕一不小心便觸碰到了她心中那根痛著的弦。有時候會突然想著自己干脆直接去明向校區找她，與她交待明白，可思來想去也沒什么可值得交代的好事情，無非只是一些能夠讓她感覺更好的話，可等我真的站到校車前的時候，又感覺自己如此突兀地便去找李夢梁，不免有當西門慶之嫌。左右為難之際，終于，我還是等到了能夠與李夢梁談話的機會。

那時候莫澤來找我的次數越來越少，不知是因為他如今追女生占用了他所有的時間，還是他嗅到了我心中對他的不滿與無奈，亦或是兩者都有。我對他無奈，可作為朋友，卻也只能夠看著他去追求他更加喜歡的女生，對此，我只希冀自己沉默的反抗能得到回應。

莫澤不再找我出去通宵，宿舍里的舍友夜里出去的時候自而然便會叫上我。

我跟著他們，耳機中放著的是Cyan Lpegd - 27的曲子《421》。大概是在失眠重新找上我的時候罷，我便愛上了電音，聽著它們，我什么也不用去想，腦袋里的位子全都被聲音占了，自然就能夠入眠。

腳上踩著橘黃的燈光，一層層銀杏疏影交雜著我們幾人的身影像極了一出出來了又去的皮影，不過景色再美，也不過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不眠之夜而已。

“臥槽，妹子！”最前面的男生扭過頭低聲對我們講到。

“這點兒擺攤彈吉他，牛逼。”另一個人說道。

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一個女孩抱著相較于她來講明顯要大一號的吉他輕輕撥弄。誰都能聽得出來，她手中的音節毫無美感，更像是她背后迎澤西街上一輛輛汽車上盞盞生硬的紅燈。飄忽不定，卻最終繼續排列在紅綠燈前。

“你們先走吧。”我瞧著那女孩，對朋友們說道。

“看來有事情哇……”他們嬉笑著，逆著車流，在人行道上慢慢遠去。

李夢梁昂著腦袋看著我，長長的頭發垂在身后，連發簾都被引力別到耳后。她歪了歪腦袋，停下手中的吉他。如今她的指尖上布滿了紅彤彤的繭，碩大的眼睛亦然通紅。

我不由得悲從心來，下意識地便說道：“其實他還是非常喜歡你的，你看，當時連吉他都送給了妳。”

不曾想這句似是觸了李夢梁最敏感的神經，她突然起身雙手握著琴頸，邊哭便把吉他往我身上甩。沒想到這么柔弱的姑娘家生起起來力氣竟然如此之大，我用肩膀護著腦袋，想著就讓她打幾下算了，權當是為了莫澤受著。可沒想到她連著四五下后還不收手，我一時急了，轉身擋住了她的吉他，大聲對著她吼道：“別打了，妳怎么不去打莫澤！當時他不追了你好長時間，妳當時怎么不打？”

她聽了我的話后愈加狂暴，目標卻轉向了凳子，直到吉他的木板“啪”地應聲而斷，她才把吉他扔到一邊，堪堪罷休。

“前兩天我看了好多電影，其中就兩個對我印象特別深。”李夢梁撒完氣后便把頭埋在雙腿里，雙臂環抱，低聲地哭泣。我看了一眼被她扔到一旁的吉他，才發現這把吉他和莫澤的并不一致，莫澤的那把背后印的是靛藍色的花朵，而現在躺在地下露出紅白相間的木頭的吉他背面是一副斷裂的山下牛吃草的畫面。怪不得她會生氣，原來這把琴是并不是莫澤的那把，他聽完后自然會生氣，可我又不確定這把吉他是否是莫澤送給他的，無論如何，我只得在心中默默可惜。

“那妳不說話我可要繼續講了。”我坐到李夢梁的旁邊，繼續說道：“一個是《黃金時代》，哦，并不是王小波的那個《青銅時代》、《黑鐵時代》那個系列的小說，而是關于蕭紅的一部電影，里面有段話是蕭紅自己說的，大致意思是這樣：風霜雨雪，受得住的就這么過來了，受不住的便讓他隨著自然發展結出果實。”

因為這些日子里我想到的話并不算少，所以我停了停看了看李夢梁依然在啜泣，繼續說道：“另一個你肯定看過，是《怦然心動》。記著里面布萊斯的老爺子是這么告訴布萊斯的：有的人淺薄，有的人金玉其表敗絮其中。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爛的人，當你遇到這個人后，會覺得其他人都只是浮云而已。”

我說完后，她的啜泣聲漸漸小了，即使她并沒有回應，我也明白她還是有在聽我講話。

“其實啊，你就缺個踩著筋斗云來娶你的真命天子。”許久，我又補充道。若是讓莫澤聽到我現在說的話后，肯定會狠狠地嘲諷，哪個女生不缺個真命天子，我還缺個真命天女呢！可我知道這些話如今斷然是不會出現在這里。

李夢梁依然沒有停止。

那夜，我坐在他的旁邊，嘴里叼著剛買回來的南京，裊裊的煙淡淡地隨著微風吹過她的身軀，直至午夜。

“其實當初是我追的莫澤。”李夢梁微弱地說道。“追了三個月。”隨即她又補充道。

“不是……”我頓時啞語，一直以來，莫澤都是在同我講他當時最李夢梁是多么辛苦又是多么用心，可李夢梁的話把莫澤用謊言編制的夢突然扯碎，蓬松的羽毛在夜里掉了一地。

李夢梁從我的煙盒里抽出根煙，說道，當年莫澤是不是就是像我這樣一個人躲在房間里抽煙被你發現的？

那是，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月黑風高，我還以為學校鬧鬼了呢……

我無法理解他為何要白費力氣對我說沒有任何意義的謊言，索性便不再去想。

我想著時間總會是最好的解藥。事實上，確實如此。只是這些話，僅僅交給李夢梁是最合適的，我知道對于我和莫澤這樣的人來講，若要擺脫纏繞在心頭的痛楚，僅需一個念頭罷了，見到徐子淇后，我便知道，他同樣也是這樣一個女生。

當我踩著濕漉漉的街道找到SC酒吧后，心知已到了饑渴的黑貓出來覓食的最佳時刻，我急忙扯了扯衣角，加快步伐。

“外面下雨了？”那女生身上穿著黑色的短裙，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胳膊，她翹著二郎腿，長長的絲襪盡頭竟然踩著雙鮮紅的高跟鞋。即使我很少光顧酒吧，也一眼就看出來她現在這身打扮極其危險。她坐在正沖門口的桌子上，腦袋枕在自己的小臂上，聽到有人靠近后，她用手支著腦袋，半倚在桌子上，露出整齊的牙齒，這般問我。

“嗯，不過現在差不多都要停了。”我坐到他對面，深呼一口氣，勉強使自己鎮定下來，這個女生就是莫澤剛才在微信里緊急call我，讓我來這里找的徐子淇，同時我也突然能夠理解莫澤為什么會像蛾子般毫不猶豫的撲向她，此刻她就坐在我的面前，她的眉目仿佛就是天生的嫵媚，她禮貌的微笑仿佛都會讓人感覺是在給你傳情。

“莫澤有事情不能來，所以就打發我來了。”我只看著她的目光一直盯著我，卻也一句話都不講，心中頓時感到自己仿佛是被放到了煎鍋里的煎餅一般，萬般都由不得自己了。我怕她看出了我的窘迫，所以繼續向她解釋道。

“噗嗤——”她看著我笑出了聲，用她那大大的白眼珠瞟了我一眼，像是在說一件及其令人驚訝的事情，“你和莫澤講的真是一模一樣，不過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么？”我不知道莫澤是怎么形容我的，所以點了杯酒，本來我沒想著要在這里為自己破費，想著自己來找莫澤的女朋友自然要我來掏腰包，這時再為自己花錢完全沒有必要，可我見了她后，竟還是不自覺地點了杯略帶B格的酒。

“莫澤現在早就在英國了！”她加重語氣。

“什么？在英國，我怎么完全不知道？”我驚訝道，兩個月來他毫無音訊，我以為是他斬斷了同我和李夢梁兩人的聯系而已，然后各自安好，沒想到，他竟然去了英國，頓時，我連去欣賞自己面前的美女的心情都沒了。

“可能是他這兒爛攤子有點大。”她瞧著我，繼續說道：“我和李夢梁是高中閨蜜，起先我還不知道莫澤前女友就是梁梁，可我知道后，莫澤這個傻逼已經把我追到手了。”

她的語氣是如此的平靜，似乎在講的并不是她自己的事情一般。

我微笑地看著她，不時喝上兩口酒，一副請開始妳的表演的樣子。她剛才一開口，我便知道了她如今絕非是如同李夢梁一般沉溺的失戀中無法自拔的女生，況且我同她沒有什么交情，之前唯一的一面還是剛才莫澤給我發的她的照片。

“原本想著就這樣算了，木已成舟，況且我和莫澤都知道大家不過各取所需而已，況且，大家都在談戀愛，我自然也想要有一個了。”她對我的沉默并不為意，繼續說道，“我知道其實莫澤也是這么想的。”

“是的，莫澤讓我來找妳的，怕妳真在這里醉了。”

“哦——我故意在朋友圈發的動態。”她瞇起雙眼笑著，眸子里似是裝了股清泉，卻偏又閃出絲狡黠的光芒。

“哈哈，我是明白了。”

我瞧著徐子淇喝酒的樣子，誰能夠想到五分鐘前我們還各自并不相識，五分鐘后我們竟然在一起喝酒，輕松寫意地聊著生活。

徐子淇給我的第一印象是極好的，成熟、知趣，沒有一絲矯情的故作神態。我原本以為自己就這么被莫澤三言兩語騙到這個地方后，總會不免尷尬，事實上，一路趕過來我著實好好地思索了一下我要以何種態度對待徐子淇。

之前我肯定是站在李夢梁的一邊的人，即使沒有過多的言語流露，可我已經以自己的行為證明了一切，莫澤明顯也收到了我的信號。我想過要對徐子淇破口大罵，或者冷著臉，說她欺人太甚，可轉念一想這一切貌似都是莫澤的所作所為，就這樣便要徐子淇來承受過錯，未免太過不公。

可能是以前關于徐子淇的風聲傳到我的耳朵后，我也跟著人云亦云，想著她是個紂王的“蘇妲己”，不著痕跡地便把莫澤勾引過去。直到在酒吧中見過徐子淇本人后，我才幡然醒悟，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壞人。

我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包括重新思考，是否僅僅因為我與李夢梁的交情而自然而然地便會站在她這一邊。還好，最終的結果并不令人失望，李夢梁在整件事情中，天然處于劣勢，是值得令人同情的，而所有的始作俑者如今已經逃到國外，他只能站在不列顛的島嶼上，遠遠地眺望東方的那片廣袤的大陸，不知道會不會突然想起，那里居住著曾與他形影不離的李夢梁，也居住著午夜發朋友圈故意逗他的徐子淇，同樣，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亦居住著在月光下與他一同失眠的我。

大抵上正如徐子淇說的那樣，莫澤收不了場，所以逃掉了。而我們當然不會跑到英國去問責。

那夜聽徐子淇講，原本她并沒有所謂，事已至此，已然什么也都不再害怕。當時正是莫澤追求最猛烈的時候，徐子淇每次下宿舍樓總能見到莫澤站在她的面前，她不理莫澤，莫澤便跟在她身后。徐子淇不是什么自命清高的人，不理莫澤不過是當時她剛和男朋友分手不再那么容易突然對另一個男生有感覺而已。可莫澤顯然不是個省油的燈，一路上窮追猛打。

“我認真不起來。你找別人更好。”徐子淇最后一次這樣對莫澤講。

沒想到莫澤竟然講：“那更好！”

徐子淇原本以為可能是莫澤真的喜歡她了吧！他身上所彌漫的不就是自己苦苦追尋的犧牲、無畏、想要把青春點了的氣息嗎？她知道在這不長的時間里，她真切地感受到莫澤心中那團熾熱地、正在燃燒的焰火。

“可莫澤那個王八蛋還真沒有認真。”徐子淇字字珠璣，一連好幾句把莫澤的家人好生問候了一遍。

“是嗎？”我表情古怪，難以想象，莫澤難道是個彎的嗎？

“最煩的就是這種人，明明就是個渣男，我卻還不能講他渣。”我來了后徐子淇顯然也放開了酒量，一口接著一口不停地喝，同時還對我發著牢騷。

“其實我早就有感覺……”她說道這里后，突然停了下來，眼淚竟然無聲的從眼眶中流到下巴上，一顆接著一顆不停滴落。

不得不講這對我來講太過突然，我只得訕訕的安慰她道：“別想了，莫澤就是個傻逼。別想了……”

徐子淇哭了不到兩分鐘，甚至我懷疑只有一分鐘而已，她便止住了淚，把她酒瓶中的酒一口氣全都喝完了。

顯然她再也沒了聊天的興致，我自覺地起身，講道：“走吧？”

“走。”徐子淇也站起來，腳步有些飄忽。我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臂，攙著她走到街頭。

“去哪？”我問道。

“回學校吧。”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再講話，我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后視鏡中的徐子淇緊閉著雙眼，似乎要睡非睡的樣子。

“別睡著了。”我提醒道。

她抬了抬手臂，表示已經聽到了。

因為校區不同，后來我便再也沒見過徐子淇，同樣也沒再見過像她那般美麗高貴的女生，心中不免為莫澤惋惜。倒是大四的時候，李夢梁也搬到了迎西校區，因為一直忙著考研，所以平日里很少見，不過她也會時常叫我出去打游戲，無論學習有多忙，我都會陪著她去，我知道，她上網常常一人。

大四后半年，閑來無事，我便報考了學院里的雅思考試。頓時，我的生活又重新忙碌起來。

偶然一次，在學院的雅思光榮榜上，我竟然看到了莫澤的照片。8.1分，可真是的天才，我感嘆道。我再往下看，考試時間竟然還是在與李夢梁談戀愛的時候，我又重新在心中感慨他的外語天賦竟然如此之好，竟然能夠在李夢梁和我的雙重監視下考了雅思，還這么高的分數。

我心里想著，突然發覺作為他大學生活中最親摯的朋友，我似乎對他了解的太少！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去追徐子淇的，同樣不知道他是怎樣被李夢梁追到手的，除此之外，更加不知他為什么要把這兩個校花級別的女神說甩便甩了。細細想來，我不知道的似乎愈來愈多，這些問題縈繞著我的心頭久久無法驅散。

“莫澤？”將近退居二線的老教授看著我，然后想了想，“就是那個長得挺帥，挺陽光的小伙兒？”

“對對，就是他，我在光榮榜上看見了他，他是我的個好朋友，只不過我在此之前竟然從來不知道他考雅思的事情。”熟知老教授實干原則的我，絲毫不拖泥帶水，一口氣把話全都說完了。

“所以？”教授低了低腦袋，抬起眼睛，目光越過鏡框落到了我身上。

“我想了解下他的事兒。”

“哦——他啊……”教授想了想，繼續說道，“其實不管是在課上還是課下，我都沒和他交流過，不過他挺有天賦的，底子也好。”

教授看了看我，笑了笑，繼續說：“看得出來他其實挺抵觸這件事情的，不過剛開始就是他媽媽來打電話問的我，說是有沒有出國學習的機會。咱這么大的學校，想要有的話自然可以有。”

“哦哦。”我看著教授詢問的目光，立刻把話題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莫澤。快給爸爸滾出來！”我在微信上call他道。

“干嘛干嘛，傻兒子，我這還沒走多久就不認識我了？”很快，對面便傳來消息。

“有沒有好看的妹子？”

“遍地都是異國風情，還不同口味兒的。”

“厲害厲害。”

“……”

“脫單了？”我詢問道。

“咦——我倒想。”

“其實李夢梁真的非常喜歡你，后來她還一直留著你送她的吉他呢！”

“吉他？哦，那個呀，其實原本想要把我的給他（反正我也沒有太喜愛），不過想著有機會送你當禮物，所以一直留著了（笑哭），后來也沒了機會，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咦？不對，你說她有了吉他？”他繼續說道。

“是啊。”我翻了個白眼，心里想著，不過現在也沒了。

“哦……那可真是個好消息！”

“……”

我們一直聊著，漸漸地我便忘記了我真正想要詢問的問題，等又想起來時候，卻突然感覺就這樣也挺好的，難道什么事情都要問個所以然出來嗎？

后來有天李夢梁給我留言說：我昨晚竟然TM突然夢到了莫澤。

我回道：自欺欺人！

她又回道：劉醒，你這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