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無論是盛夏還是隆冬，也不管是雷雨還是狂風，什么樣的天氣也阻擋不住國民對購物的熱情；

超市里的人很多；

大多數是上了些年紀的大爺大媽們，他們或爭搶著優惠的商品或旁若無人的聊著里短家常；盡管昨夜的雷雨很大；

但天空之上的太陽一路面城市內的所有涼爽頃刻間化為烏有，偌大的帝都仿若一個巨大的蒸籠，蒸著所有人是煩躁；而超市內的空調卻給人們帶來不一樣的感受；

“人好多啊！阿佛；”

步珊珊看著超市的人來人往暗恨自己怎么那么多事；

難得見好友自己給自己挖坑往下跳的樣子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終于搶上購物車了，看來大媽對外國友人還是友好的：”

安斯累的滿頭大汗；

“誰叫你非要和超市的員工搶工作？”

“還不是人太多了，場面太亂，那哥們個子那么小，他再喊‘排隊、注意秩序’爺爺奶奶們根本聽不見，也看不到他，順便幫他一個忙也好；你看，那么多人排隊，我幫了他一個忙，他給我一個手推車，雙贏啊！要不排隊要排到多會呢？”

安斯很驕傲，自己做了助人為樂的事情；

他心情很好，比步珊珊好得多了；

路西方才掛掉電話，向這邊走來，見安斯一個電話的時間就拿到一個手推車，有些對他刮目相看；

“你行啊！怎么做到的？”

忙于電話轟炸的路西并沒有看到安斯的‘壯舉’；還是比較好奇的；他長期在國外帶著，很少回國，也不常逛超市，這個場面讓他有些震撼；

自然路西嚴重流露出的不可思議被白染覺察到了；路西也明白白染的心思，有些小小的尷尬；本來準備自告奮勇去‘搶’購物車，結束這份尷尬，結果一個電話解救了他；

掛掉電話后他有些后悔；

平日里安斯給他留下‘不靠譜’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還在默默想著是不是兩個女孩去到了蜂擁的人群中了？

結果是好的，但安斯更好奇了；

眼睛眨呀眨的，活像一個問著十萬個為什么的好奇寶寶；

“你別小看我；我是可主廚，很多食材我都要去到市場親自采購才放心，這都是小意思啦；”

安斯眼球一轉淘氣的撞向路西；

沒有防備的路西被這一撞撞得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倒了他身側更是毫無防備的白染；

白染后退幾步，腳底感覺有些異常；

一看踩到的一個人的腳；

夏天，白染穿著薄底的涼鞋，嫩白的小腳丫上點綴著深海一樣藍色的指甲油，涼鞋白色的系帶襯著她的腳丫更加白嫩；

而白染腳下的那雙鞋子；

北方很常見的布鞋；面上很整潔，鞋子邊上有些磨損，大拇趾關節處已經磨出了一個洞；

鞋子的主人身著藍色的工服；是超市的清潔工；

一個很普通的大媽；

白染忙抬起腳，連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

那人抬起臉；一張很普通的面容，皺褶多了些，皮膚黝黑；只是在這人的眼中，白染看不到一點光，盡是灰敗與絕望；

“沒事；”

然后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邊的售貨員聽到動靜也像這頭看來；

見那人離開后便開始了“竊竊私語”；

超市很亂，說話要全靠‘喊’；

那些人們自以為的‘私語’其實根本就是一群人的‘交流會’甚至拿樣肆無忌憚的談論已經影響到周邊不知情的人漸漸成了聽眾并且向著更遠處的人群擴散去；

雖然白染一行人并不樂意去聽‘八卦’；但就在推著購物車在人群中緩緩前行的幾分鐘內也將這些八卦聽了一耳朵，知道了些大概；

“阿佛，你說罪犯贖罪之后還有罪嗎？”

步珊珊突兀的惆悵，也讓白染措手不及；

犯過罪的人，贖罪之后，他們的罪還在嗎？

白染不自主的看向路西；

“我覺得，罪在心中；”

路西眼中晦暗不明，他也在思考，畢竟事關己身；但安斯卻突然出言說道？

“這是什么意思？”白染和步珊珊同時問道；

安斯環顧一周，看著越來越多的討論的人，有些失望；

“雖然我語言還有些問題，但也聽明白了；這些人說方才那位曾因憤怒而傷人，然后受到了懲罰；現在法律上的懲罰結束了，他卻依然在受懲罰！憑什么呢？”

安斯說道一半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

他雖然在這里生活，但卻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說話、做事、看待問題無意間都帶有一種旁觀者的角度；

他覺得自己終究還是沒有融入到這個環境中來；

有些事情，不是更換國籍就能改變的；

“我想我懂了；你要表達什么；”白染展顏一笑，眼見前方終于到了貨架周邊，一條條小小的貨架分流了擁擠的人群；拉著步珊珊便向前走去；

路西看著歡脫的白染；

還是覺得非常的神奇；

不得不說，自己最初是被這個女孩子美麗的容貌所吸引，繼而喜愛她的憂郁的氣質以及猶豫中帶著果敢而堅決的個性，他好奇這樣的女子；

他喜愛這樣的女子；

也僅僅是喜愛罷了；

那夜，父親女孩子是要靠追的，如果你不用心，便追不到手；

雖然僅僅是好感，但如果你連嘗試接觸都沒有過，那好感也會漸漸消磨成過往的；你依舊是獨身一人；可能在往后的生活中你依舊會遇到一個不錯的人，也可能會是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或許還是一個不錯的伴侶；

但如果你現在就止步不前；

你失去的可能是一個與你完美契合之人；

因為有一份悸動，于你而言，是那樣的不同；

你是要追求完美的契合還是一個不錯是婚姻伴侶呢？

路西很不確定；

他覺得他甚至可以做一個神職人員，終生超脫；

但就如父親所說；

那份源自于心底的悸動終究那樣的不同；

他回到爺爺朝思暮想的故國，他想在這片土地上讓自己放肆一回就講一切隨緣；

可緣分好像聽到了自己心中的呼喊；他第一時間就見到了她，在之后就是又一次的離別；

路西心中的失落與酸澀只有自己知道；

當步珊珊聯系到安斯的時候，路西心中雀躍的像一個不諳世事、情竇初開的小伙子，他放下手頭的一切，匆忙而來；

他見到了她；

一如最初的暴雨之境；

看著白染的背影，路西心神蕩漾；

她現在有些看不明白她的心思了呢；

路西苦笑；

究竟明白了什么呢？他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心癢難耐；

路西抬腳向著白染走去，拋下了依舊推著手推車在人群中艱難挪動的安斯；

“我想知道你明白了什么？”

路西問；

“很簡單啊，他既然已經贖罪，在法律上，他已經是無罪之人，但是僅僅是這樣了；在道德上，這樣是罪過他會背負一生；有旁人強加于他的，也有他自己心中放不下的；”

白染說著，從貨架上拿起一瓶料酒正準備往購物車中放，忽然發現安斯還沒有跟上來，于是扯了扯不耐煩在調料區帶著的，一頭想到前猛沖的步珊珊，示意她停一下；

步珊珊自是一臉怨言；

不過回頭見依舊擁擠的來路，以及還看不到的安斯，決定還是等等為好；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絕望，相比于別人不原諒他，他自己更不原諒他自己；他已經走出了囚牢，卻將自己的心鎖進了自己制造的囚籠，并且他絲毫沒有想過要救贖自己的心；

路西看著白染，他好像又明白她在想什么了；

“你想讓他們得到救贖是嗎？”

“是的；”

白染語氣堅定；

“為什么？”

好奇的人是步珊珊；

“沒有為什么，只是覺得人的心不應該有那么多的陰影，世界多么美好，大家如果都能感受這份美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