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子沫丟了
- 今夜不憂傷
- 杜蕭染
- 3657字
- 2019-05-01 23:49:24
劍輝手攥得緊緊的,咬著牙,眼睛像充血一樣直直的盯著前方一步步地朝前走,血從他額頭的傷口處一點點的滲出來,然后順著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一路地淌下去,因為他用手抹了一下,他的整張臉變得血糊糊的,又加上他的眼睛直直的,充滿了恨意,讓人感覺甚為恐怖。無論他走到哪,哪里的人都會趕緊地躲開,然后站在旁邊盯著他看,直到他走過去了,還會轉過臉盯著他的背影再看一會。
走了大概有百八十米遠,劍輝的恨意才稍微減少了一點,取之而來的卻是更加的著急。子沫會不會是遇到了什么危險?不然,就憑著她的機靈她也不會跑丟呀!
那個小梅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她把子沫給帶走了?如果她是想要錢,那就給她,不管要多少都給,只要能讓子沫平平安安的回來。
劍輝的心里一陣難受,他感覺喉嚨里有一股腥氣要噴出來,他身子朝前一弓,嘴巴一張,一口鮮血從他的嘴里噴了出來。他心里一驚,腳底猛地踉蹌了一下,差一點點就摔倒了。
“少爺,少爺,你怎么了?”小梅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伸手扶住差點摔倒的劍輝。
劍輝看見她,趕緊朝她的身后和旁邊看,可根本就沒有子沫的影子。
劍輝站住身子,一把抓住小梅的肩膀,使勁地搖晃著,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她:“你把子沫給我藏哪去了?”
小梅看他的樣子,很是害怕,再加上劍輝施加在她肩膀上的力量,也讓她感到很疼。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劍輝一看她流淚,手上的力量頓時卸了下去,但他仍舊沒有松開她的肩膀,只是把抓改成了扶,他的眼里也冒出了淚花,聲音里明顯的帶了哭腔,“子沫丟了,你把子沫給弄丟了。”
“少爺,子沫沒有回來找你嗎?”小梅的口氣里有疑問,也有著急。
“是你領著子沫,是你跟著她,她回來找我干什么?”劍輝因為生氣,語氣不僅加重,還帶了對小梅的厭惡。
“就是這樣的一張臉,一張長得和她差不多的臉,讓子沫離開了我的視線。”劍輝盯著眼前的這張臉,恨不得把她給撕了。
小梅抬著頭,恐懼的看著劍輝,只看他眼睛充血,牙咬得咯吱響,拳頭攥得緊緊的,好像要把她吃掉的樣子。
她嚇得哇啦一聲哭了出來。
“少爺,你怎么了?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我?不是我把子沫弄丟的,是我們不小心走散了。少爺,你別這樣看我,我好害怕。”說著,她身子朝后撤,想轉身跑掉。
此時劍輝聽到小梅喊她少爺,才知道自己把小梅當作了相府千金,他一把抓住想要跑掉的小梅,小梅更害怕了,她縮著脖子,用左手擋著臉,不敢看劍輝,身子也忍不住的有些發抖。
“不要怕,是少爺我錯了。我把你當成那個霸道的小姐了。”
聽劍輝這樣說,小梅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沒事了。但還是對劍輝有些打怵,她小心翼翼地問:“少爺,你說的是哪個小姐?”
“我們別在這站了,得趕緊找子沫。”說完,劍輝轉臉就走。小梅愣了一下后,也趕緊攆了上去。
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又問了一遍,“少爺,你說的是哪個小姐?”
“剛才你們看戲時,沒注意到有一個小姐帶著家丁也去看戲?”劍輝站住了,轉過臉問她。
“小姐?好像有,但那時,子沫在朝外鉆,她個子小,從人縫里就鉆出去了,我不行,我得讓人讓讓我,我才能過去。就這樣,我一邊盯著子沫,一邊推著旁邊的人。對了,是有個家丁模樣的人推了我一把,他還差點把我推倒了,幸虧旁邊有人扶了我一下。對,對,就是在那時候,我再找子沫就找不到了。”小梅想了起來,頭點了點,肯定地說。
“這就沒錯了,這個死娘們,看戲還帶著家丁,耀武揚威個啥,有本事,就在家里包場,不要出來呀。”劍輝摸了摸額頭的傷,想到自己受傷,子沫丟都是因為那個什么狗屁小姐,心里更加的窩火,嘴里也不干凈了,罵罵咧咧的。
小梅第一次看到劍輝的這個樣子,比起他原來斯斯文文的模樣,小梅倒覺得這樣的少爺親切,也更加有安全感。
她不再害怕劍輝了,學著子沫用手推了推他,“少爺,我們現在是繼續找子沫,還是去找小姐,跟小姐說一聲?”
“嗯,你去給我姐講,我去找子沫,然后讓姐和車夫一起找。記住,不論找沒找到,大概一炷香的工夫,我們全都還要到這里。小梅,你還能找到這嗎?”
小梅朝四周看了看,“少爺,這兒正對著城門上的那兩個字,旁邊還有一個賣茶的涼棚。我能找到。”小梅非常肯定地點點頭。
這十幾天走下來,見了不少的風景,也看到了很多不同的人,小梅已經有所改變,不再是剛開始那個處處怯懦的鄉下小丫頭了。照劍輝的話說,就是遇事知道動腦子了。
“那你去吧。記住一炷香的時間。”劍輝伸了一根手指頭在小梅跟前。
小梅剛想轉身離開,突然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她轉過臉,喊了聲“少爺!”
劍輝聽小梅喊他,趕緊轉過身,問她有什么事。小梅遞給他一個手帕,“少爺,把你的臉擦擦吧,怪嚇人的。”劍輝接過手帕,找旁邊賣水的老大爺要了點水,把臉仔細地擦了擦。額頭傷口上的血已經凝固了,劍輝沒有敢用勁去碰,怕萬一弄破了又開始出血。他擦完后,把手帕又還給了小梅,才轉身離去。
小梅也朝著和小姐她們當時分手的方向跑去。
車夫仍舊慢悠悠的駕著車,蕓娘也早在車里歪著頭睡著了,她們誰都不知道就這一會的工夫,劍輝受了傷,子沫也丟了。直到小梅離了老遠就看到他們的馬車,著急的攆過來,手叉著腰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把這兩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
蕓娘聽劍輝受了傷,心里已是一驚,再聽到子沫現在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的心里已不再僅僅是驚了,更多的是害怕和焦慮。
子沫她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從來沒有來過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當她發現自己和家人走散了時,她會不會哭?如果哭了,會不會被壞人發現,會不會被他們拐賣,或者是發生一些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想到這些,蕓娘的心完全地揪了起來,她不自覺地用一只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胸口,閉上了眼睛,她覺得自己就要喘不上氣了。
小梅以為小姐聽到子沫的事,一定會嚎啕大哭,可她卻發現小姐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她有些失望,也有些奇怪,難道小姐不愛子沫嗎?她不由地也想到了自己的娘,是不是娘也這樣?當她發現自己離開了家時,是不是也像小姐一樣這樣沒有哭,沒有任何的表情?
她的心里不禁替子沫難受,為自己傷心。
可她卻不知道,此時蕓娘的心已疼的快要窒息了。
蕓娘現在已經不會思考了,她的腦中一片空白,除了好像看見子沫在哭,在找娘,其余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小梅站在車下看到小姐的樣子,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是接著去找子沫?還是站在這里等著小姐的吩咐?她看小姐沒有任何動靜,只好把眼睛轉向了車夫。
這個車夫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他完全能夠懂蕓娘現在的心情。可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耽誤。耽誤了一會,也許子沫真有可能永遠找不到了。
他連喊了兩聲小姐,把蕓娘從那種迷離的狀態中給拉了回來。
“小姐,咱們得趕緊想辦法去找子沫,你現在傷心難過都沒有用,而且還不見得找不到呢。”
“你說的對,可我腦子里現在就像一團漿糊似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那就聽我的吧,我們就沿著小梅她們剛才看戲的方向開始找。小姐,你坐前頭來,從現在開始你要時刻留意路上有沒有子沫。小梅,你也不要上車了,你沿路打聽,問有沒有人看到過子沫,如果有見過的,再問問他們,子沫又去了哪個方向。對了,你還要多注意那些玩雜耍的,賣吃的、賣喝的,和一些好玩的地方,這些對小孩子都有吸引力。”
聽了車夫的話,不止小梅,連蕓娘的心里也跟著亮堂了。她們當即按照車夫的安排各自行動起來。
那子沫到底去了哪里?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險?
那就要從子沫看戲開始說起了。
子沫和小梅牽著手站在戲臺下看戲,看到精彩的部分時,她也學著大人的模樣鼓個掌,叫個好,可她卻沒有注意,她和小梅的手已經分開了。
個子小,又站在人群后面,她只能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朝臺上看,既看不清,也看不全,時間一長呢,她也就覺得有些煩了。正好這時她又聽到別處傳來一陣陣的叫好聲,她就頭一低,從人堆里拱了出來,順著那聲音就跑過去了。
那聲音是從玩雜耍的地方傳過來的,子沫就像剛才拱出來那樣,又拱到這堆人群的前面,她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正拿著一個小鞭子指揮一個紅屁股的小猴子翻跟斗,猴子一會朝前翻,一會朝后翻,每翻完一個,就用爪子撓撓頭,逗得觀眾直笑。觀眾一笑,它就牙一呲,沖著人就叫,那發狠地樣子,觀眾們看了不但不生氣,還都一個個樂得直笑。
猴子表演完后,就輪到了那個剛才一直在旁邊敲鑼的小男孩表演了。他的表演有些嚇人,讓很多觀眾都捂上了眼睛。
說是他表演,其實還不如說是那個男人在演,他只不過是用命陪著。
那個男人讓男孩站在一塊木板的前面,他用一根繩子把男孩和木板綁在一起,然后他又拿出幾把刀,他把每把刀都削了一下木頭,木屑直落,這證明他的刀很鋒利,不是假的。
然后,他就把刀一把把地甩向那個站在木板前的男孩,子沫這時已嚇得閉上了眼睛。等她再睜開眼看時,只看見緊貼著男孩的木板處都插著一把刀。
而那個中年男人正拿著鑼向觀眾們走過來,有明白的,就轉過臉默不作聲地走了。不明白的,就還在那傻站著,那鑼就會伸到他的眼前,有錢就扔幾個進去,沒錢,就等著這男人冷嘲熱諷一頓。
終于,他到了子沫的跟前,“姑娘,賞兩個吧。”說著話,他把那個鑼在子沫的面前抖了抖,里面的錢呼啦啦的一陣響。
“我沒錢。”子沫的兩只手一攤。
“沒錢?”中年男人看子沫四周好像沒有跟大人,聽她的口音好像還不是著京城的人,他的心不禁有些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