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當陽光穿越了陰霾,心也會亮起來
- 今夜不憂傷
- 杜蕭染
- 3179字
- 2019-04-18 22:57:50
這時正是農歷的三月份,雖然早晚還有些陰涼,但到了正午,太陽直射到頭頂,在陽光下站的久了,人就會感到些眩暈和燥熱。
可只要娘不發(fā)話,子沫這會就是打死也不敢提出自己先走的要求。但或許娘也覺得熱,她輕輕拍了拍子沫的后背,“好了,乖,趕快回你的房間去吧。娘還要到你外公那里去看看。”子沫趕緊站直了身子,語氣輕柔而乖巧:“娘,那你慢點。”
“嗯,娘知道的,你回去吧。”
說著,娘已經(jīng)輕挪蓮步,向書房走去。
子沫并沒有馬上走開,而是微微瞇著眼睛,笑意盈盈地目送著娘。果不其然,娘真的如子沫所預料的,轉過了臉,“你別忘了把裙子換掉,等會就該吃飯了。”
“嗯,娘,我知道。”子沫點頭如搗蒜,很利索地回答著。
娘轉過身繼續(xù)朝前走,子沫這才肩膀一塌,吐了口長氣,“終于走了。”
“小姐,你臉變得可真快呀。”小蘭一直全程看著子沫的表演,對小姐精湛的演技著實佩服。
“那是,本小姐是誰呀?整個大宋朝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伶,咚咚那個鏘!”說著,她還走起了臺步,身段一扭,兩手翹起了蓮花指。
“小姐,小姐,可別,”小蘭嚇得趕緊左右看看,還好沒人,她壓低了嗓子,表情夸張,手點著小姐,“這要是被老太爺他們看到,不得罵死你。”
子沫嚇得直拍胸脯,“忘了忘了,沒人看見吧?”
小蘭又四下瞅了瞅,“沒人。”
說完,主仆二人都忍不住地笑了。
“走,回房間去。”子沫拉過小蘭,把手插到的她的胳膊下面,邊走邊親熱地問她:“怎么想起來幫我寫作業(yè)的?”“哼,你天天丟三落四,不著調,我再不幫你寫,你還不得被老太爺他們給罵死?”小蘭斜眼看了看子沫,語氣明顯的不屑。子沫可不在乎這些,只要能幫她把作業(yè)寫完,一切都好說。
“幸虧我聰明,外公這邊教我寫字,那邊回頭我就教了你,不然,我現(xiàn)在一定死得很慘。”子沫為當初的明智暗自慶幸,洋洋得意。
到了房間,小蘭幫子沫從衣架上拿下一套粉紅色的長裙遞給她,子沫接過來順手就扔到了床上,“裙子,天天都是穿裙子,我都快煩死了。哪天,我非得弄套男孩子的衣服穿穿,并出去好好逛逛。”
“小姐,你趕緊穿上吧,馬上該到前廳吃飯了。”小蘭又把那套衣服拿起來,遞給她。沒辦法,子沫只有把自己身上的這件破衣服脫掉,換了那套新的。她一邊伸著袖子一邊問小蘭,“你要不要男孩子的衣服?趕明個我給你弄套書童的。”
小蘭幫著她把帶子系好,又這里拽拽,那里拉拉,感覺滿意了,才心不在焉的回答她,“給我我就要,可小姐你有錢買嗎?”
“你個臭東西,真沒勁,哪壺不開提哪壺,就知道我沒錢,買不起,對不?哼,無聊!”子沫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又開始用腳踢踢踏踏地點著地,一副吊不郎當?shù)男∧印?
“小姐,我就奇怪了。你好歹也是個大家閨秀,怎么就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呢?你再這樣下去,以后誰敢娶你。”小蘭站在床邊,正疊著子沫的舊衣服,看她這樣,忍不住數(shù)落了她一通。
子沫才不在意這些,她一把從后面把舊衣服搶過來,朝床上一扔,“都破了,你還疊它干什么,把作業(yè)拿來給我看看,別等會不像我的字,外公一問我,我準得露餡。”
小蘭把衣服又從床里邊拽到跟前,手朝桌上指了指,“在桌上呢。”
“你老弄那衣服干什么?”子沫到桌邊拿起作業(yè),“呦嘿,字寫的還真的越來越像我的了。”
“衣服洗洗補補還能穿。字要不像你的,怎么幫你寫?”小蘭轉臉看了眼子沫,又轉過臉繼續(xù)研究她手上的舊衣服。
“補補,不會吧?讓我穿件補過的衣服,還不得被人笑話死,好歹我也是咱知州府的孫小姐。”說著話,子沫的小手往下巴那一撫,對著小蘭眨巴了幾下眼睛。小蘭看了,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小姐,吃飯了。”府里的粗使丫頭站在門外喊子沫趕快去前廳吃飯。
“我知道了,馬上就去。”
“今天府里來人了,為什么外公還要我去前廳吃?”子沫有些奇怪地問小蘭。
“或許這人是老太爺?shù)暮糜眩挥嬢^這些吧。小姐,那你得快點,別讓人家客人等。”
“小蘭,你知道嗎?和外公、舅舅一起吃飯很悶的,現(xiàn)在再加上一個周爺爺,一定會更悶。哎,還不如跟你一起在廚房吃自在呢。”
小蘭兩眼這時正對著子沫,聽到子沫這樣說,心里突然為她感到一些悲哀。雖然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從小錦衣玉食伺候著,可這么多的規(guī)矩緊緊的束縛著她,她又一定是幸福的嗎?或許,那個和我在一起,瘋瘋鬧鬧的她,才是她真正快樂、自在的時候吧?
此時的子沫也是少有的安靜,她的心里有一股淡淡的憂愁劃過,很輕,可她莫名的想抓住這樣的感覺,雖然她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就像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喜歡爬樹,在樹上看天,看云,看飛鳥。
她還是太小了,還不懂得憂傷。
但愿,但愿她永遠不懂!
子沫的外公仍舊和好友在書房閑聊,他的這個好友,就是漠北城的知府,周大人。
“井賢,老夫人的病可有好轉?”周知府這次急匆匆地從漠北趕來,原因是他突然接到了兄長的家書,說老母親突然病重,希望能在自己歸西前看到自己的小兒子。
周大人自從到漠北任知府,已經(jīng)有四年時間沒有回川南看母親了。這次如若不是接到兄長的信,鑒于漠北現(xiàn)在的情況,他有可能還不會回來。
“現(xiàn)在看著是好多了,可大夫說有可能是回光返照。永泰兄,你知道嗎?看著娘躺在床上我很害怕。
人人都說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是人生的一大憾事,可我一直以來,都以為母親有兄長照拂,我只需把自己的俸祿每年拿出一部分給兄長補貼家用,便是對母親的孝順。但直到昨天,我從漠北趕來,跪到了母親的床前,母親用她的手摸我的臉,我才知道,我錯了。
當她用她枯黃的雙手摸我的臉時,我想到的卻是我小時候,想起她站在高崗上喊我回家吃飯;想起我早晨去私塾,她給我穿衣服,目送我離去的身影;也想起每天夜里我看書時,她陪在我身邊的情景。我突然害怕了,從未有過的害怕。我怕如果母親真的離開了我,我怎么辦?
雖然我也已經(jīng)當了爺爺,可一想到母親還在,我就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周知府說著笑了起來,可他的眼角卻明顯有淚溢出來,他用手指輕輕地抹去,放到眼前看了看。
劉大人是他多年的老友,在他的面前,他可以露出自己的真性情,而不必擔心被看了笑話。
“光顧著說我了,差點忘了賢婿的事。在他到漠北的第二天,就去拜訪了我。這孩子性子急,也沒有好好歇歇,就去了各處察看,還弄了個漠北安防攻略。剛開始我不想同意,怕萬一惹怒了皇上,別說把他調回來了,就怕他的小命也難保。
可不知這孩子咋辦的,硬是讓全漠北的百姓在生死狀上蓋上了血手印,我也跟著激情滿懷了一把,把手印按了上去。
還真別說,從那以后,漠北就變了樣,人人都動了起來,練兵的、巡邏的、放哨的,有條不紊。
后來,沙俄土匪再去找碴,漠北的百姓在芊成帶領下,把他們狠狠教訓了一頓,雖然也死傷了不少人,但也吐出了積在漠北人心上的多年的怨氣。
可芊成這孩子傻呀,他要給皇上遞奏章說明事情的原委,我要與他聯(lián)名,他卻把我撇下了。只寫了自己的名字。
哎,我明白這孩子是怕我受牽累,永泰兄,你教育出了一個好女婿呀!”
“井賢,你謬贊了這孩子,他從小就這樣,遇到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著,這次他不止怕牽累你,也怕牽累了我和蕓娘,給皇上寫奏章的時候,也早早的寫好了休書放在陳尚書那。唉,要不是陳尚書給我來信,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事。
“爹,周伯伯,飯好了,到前廳吃飯吧。”蕓娘在書房外敲了敲門,得到父親的同意后,推門走了進來。
“多少年不見,蕓娘現(xiàn)在都是孩子的娘了。永泰兄,你我真的是老了。”
“哪里老了?我覺得自己的身子骨硬梆著呢。”說著,劉永泰還把兩只手使勁攥了攥。
“對,不老,我還要照顧娘,你還要看著外孫女嫁人呢。哈哈!”
“周伯伯,到前廳去吧。”
“走,今天就叨擾永泰兄了。”
“哪里哪里,你我多年老友,這些客套話就免了吧。”
子沫此時早已乖巧地坐在前廳的椅子上安靜地等著外公他們的到來,看外公進來了,她趕緊站起來,給各位問了好,道了萬福。
周大人摸了摸她的頭,“這孩子真是乖巧、懂事,蕓娘教育的好呀!”
不知為何,聽到周伯伯的夸獎,蕓娘的表情有點苦澀,站在旁邊的小蘭也忍不住想笑。還好,周大人被外公引領著坐到席位上,沒有看到,不然,他一定會覺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