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芷被宋南雁拉著跌跌撞撞跑出二、三里地，兩人背靠著大石頭，都氣喘吁吁。

“雁姐姐，我實在是跑不動了，腿也打著顫兒，容我緩上一緩。”馮芷捂著胸口，白玉般的汗珠子順著額頭滑進衣領，巴掌大的小臉上紅通一片。

宋南雁幫她把翠綠步搖重新插好，握住她的手鼓勵道：“看見前頭那棵棗樹沒，枝頭有個大紅棗子，過了那棵樹往右拐再走上三里路就到川春縣城了?！?

馮芷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了，我不該如此懈怠，多虧雁姐姐一路護著我，不然我哪里逃得出惡人的魔爪，也不知那群惡人為何要抓我們。”

“如我猜測得沒錯，那些惡人……”宋南雁正說著，突然身后傳來腳步聲伴著一聲喊叫。

“二娃，快來！石頭后面有人！”

宋南雁臉色大變，低頭交代道：“我去引開他們，芷妹妹你身量小藏在石頭后他們不一定會發現，待惡人走了你就順著我指的路去縣城。”

“雁姐姐~”馮芷驚愕地睜圓了眼睛，她心中難受不由伸手抓住了對方衣袖。

宋南雁推開她拔腿就朝樹木茂盛之處奔去，她是布商之女，自小跟著爹娘南來北往運布，到過不少地方。她這么做一是知道不遠處有座小木屋，屋主人是個她爹爹認識的威嚴大叔，二么就是賭運氣，賭馮芷運氣好能不被惡人發現，不然以馮芷的腿腳不出一里路就會被抓住。

馮芷縮著身子絲毫不敢向外張望，等到完全聽不到腳步聲了她才探出腦袋，四下果然空無一人。

她活動了下僵硬的身子，心中默默祈禱雁姐姐能甩開惡人。

馮芷是五日前遇到宋南雁的，當時她被惡人抓住塞上馬車，一摘下蒙眼的布就看見馬車內坐著四名女子，宋南雁正瞧著她露出一絲和善的微笑。

這次逃跑完全是臨時起意，當時有三個惡人，一人帶著一名女子去林里如廁，另一人命令兩名女子在遠處地上挖著什么，就剩二娃在看著馮芷和宋南雁。

馮芷和宋南雁皆背靠大樹坐在地上，兩人身著錦衣，姿態優雅，一看就是大家小姐的模樣。二娃年紀小盯著馮芷的臉就不動了，宋南雁就出主意讓二娃去溪邊取水給馮芷喝。二娃沒有多想真的去了，這時宋南雁磨破了繩子帶著馮芷一同跑了。

馮芷走的是小道，路不寬，兩頭都看不見人。她走到棗樹下駐足，抬頭眼巴巴地望著那個最大最紅的棗子。

好想吃啊，她餓了。

馮芷正盯著棗子出神，身后傳來陣陣馬蹄聲，她回頭，只見一匹烏黑的馬自小路一端緩緩而來，馬上有一黑色人影。馮芷忙不迭躲到樹背后，盯著馬兒緩緩而來。

是一匹老馬，上有一男子，著一襲黑衣，身如玉樹，面若霜雪。馮芷沒見過這種少年，明明年紀不大渾身卻透著清冷，讓人不敢靠近。

少年仿佛并未注意到樹后有人，騎著馬兒目不斜視從樹下經過。

馮芷眼前一花，抬手想揉眼，一顆大紅棗準確無誤地落到了她手中。

這么巧的嗎？

馮芷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前頭隱約能看到矗立著的城墻，她握住棗子往前走去。

川春縣城，四個大字高高在上，城門口兩邊都有守門軍士，身上都佩戴著武器。城內城外往來人群頗多，馮芷站到了隊伍后頭，前面是個帶著小孩的婦人。

“姑娘也是剛從外城回來？看著有些面生?！蹦菋D人回頭對馮芷一笑，她只是隨口一言，畢竟城中那么多人她哪里會記得誰是誰。

“不是的，我只是回家……對，回家?！瘪T芷感覺身后有人擠她，起先沒注意，后來那人越發靠近。

前頭婦人又開口了，“那路引帶了吧，近日查得嚴沒路引不讓進。不過姑娘家在城里，不帶路引也沒事，讓城中家人出來接你就行。我只是奇怪啊，姑娘小小巧巧一個人，你家人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出門的?！?

“多謝嫂子提醒，路引我確實是忘帶了，今日家中父兄外出探親，不知如何是好?！瘪T芷邊說著便回頭瞪了眼身后之人。身后是名男子，長相頗為猥瑣。

那婦人一拍胸脯，“這樣啊，我看姑娘不是壞人，那就跟著我進。我的路引上寫的是探親，正好說姑娘是表妹，我姓王，這是我兒子丁子。”

“丁子，叫姐姐?！蓖跎┳优牧讼聝鹤樱屗腥恕?

丁子看了馮芷一眼，乖乖地叫了聲姐姐。

馮芷眼中帶笑，不好意思地靠近王嫂子低聲道：“多謝嫂子，還有一事就是能否煩勞嫂子和我換個位置?！?

“哦哦。”王嫂子心領神會，瞄了馮芷身后一眼，帶著兒子和她換了位置。

很順利地在守門軍士看過路引后，馮芷跟著王嫂子進了城。她是第一次到川春縣城，給她的感覺是繁榮，街道兩邊是酒肆茶樓，還有不少商販在吆喝著賣貨。

一股誘人的香味鉆進了馮芷的鼻子，她的肚子不合時宜得咕咕叫了聲。

“我看姑娘是餓了，姑娘家住哪，我送姑娘回去吧?！蓖跎┳邮譄崆椋€挽上了馮芷胳膊。

“不麻煩嫂子了，嫂子自去吧，我家就在前頭?！瘪T芷想把胳膊扯出來，奈何王嫂子力氣實在是大，她扯了幾次扯不動。

香氣越來越濃烈了，馮芷的頭有些暈，在她失去意識前聽到王嫂子在向周圍人說什么困了累了，周圍人也應和著說什么趕緊回家。

意識逐漸蘇醒，馮芷睜開眼就看見自己坐在一張凳子上，雙手被捆著，邊上還有另兩名女子，是兩張熟悉的臉。

“你可算回來了，他們還允你戴步搖呢。”吳宛妙握著勺子在喝粥，拿著勺子的手輕微抖動著，她看了眼馮芷又開口道：“瞧我，手到現在還不利索呢。”

何月神情有些復雜，“從你和宋姐姐逃跑后，他們狠狠懲罰了我們，他們用針扎了我的腿，吳姐姐被扎了手臂，梅香倒沒被扎，只是被賣到了盼波樓當妓子?！?

馮芷聽出來了，她們因她而被罰，有些于心不忍，“那，你們可瞧見南雁姐姐？”

吳宛妙嗤笑了聲，“瞧見了，被打死了?！?

何月走過來幫馮芷解開了手挽上的繩子，“沒有呢，我們都沒瞧見宋姐姐。你切不可再跑了，你再跑的話不知道那些殺千刀的要如何對我們了，既然沒跑成你也想開些，大不了被賣去當婢子總比丟了性命好?！?

“你的腿如何了？”

何月面露悲傷，“能怎樣，也就這樣了。還沒問你怎么被抓回來的，怎么一點傷都沒有？”

馮芷垂下頭，她已經猜到了肯定是王嫂子，王嫂子定和二娃他們是一伙的。

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屋子門被推開，二娃走了進來。

“你，你，你，快吃飯，吃飽了跟我們走。”二娃手挨個指了個遍，裝出一副嚴肅兇狠的樣子。他說完后又偷偷打量了眼馮芷，才關上門重新出去。

“小兔崽子只會叫，看我以后回去了不把你們一鍋端我就不姓吳！”吳宛妙砰地一聲把碗摔在地上。

何月慌忙擺手，“吳姐姐，小聲點小聲點。”她是實在怕了，怕鬧出了動靜又拿針扎她們。在她們幾個人里面，馮芷和宋南雁是最漂亮的，宋南雁大概是跑出去了，梅香被賣了，她這個長相中等的也不知命運如何。

馮芷實在是餓了，盛了半碗粥就著蘿卜干吃了起來。

剛吃了小半碗門又打開了，二娃走進來招呼她們跟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