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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飛霞聞妄言

圣都,柳溪湖畔,天字柳溪莊。

距離帝宮東側十余里,便是圣都名聞遐邇的柳溪湖,夏日艷陽之下,千里金波漣漪,碧綠荷葉連綿,櫻粉荷花亭立,暗香隨風縈繞,繞湖長岸蜿蜒,依岸垂柳輕撫,無論是站立于湖畔的哪個方向,眼中皆是一幅水墨佳作。

臨湖大街名謂撫柳道,圣都最負盛名的商號均匯集于此,當然也包括天族開設在圣都的柳溪莊。莊主影屏收到荒城轉來的急信,已是午時。他一面將此信分別轉至其他郡都及玉靈山,一面安排車馬去往帝宮。

帝宮內,仲夏時節的雨石苑,門前淺溪中的碗栽夏荷正值盛開,溪水潺潺之間,仿佛浮燈點綴。跨過淺溪,走過雨石小路,只見梅林枝葉繁茂,路間小徑蔭涼。

墨香閣外的玄鎧戍衛見到影屏,立即施禮,正欲通報,墨香閣大門無聲自開,只見齊自諾面帶微笑地走到門邊,一邊拱手示意,一邊問道:“影屏莊主,正值酷熱之時,不在柳溪湖邊納涼,怎么有閑到帝宮來了?”

影屏一面回笑致意,一面走進墨香閣內,對書案旁端坐的司馬子仁拱手揖禮,說道:“影屏貿然來此,還請圣帝寬諒。”

司馬子仁溫和笑言:“影屏莊主先請上坐,如此匆忙,定是有緊要之事吧?”

影屏卻未入坐,直言回道:“圣帝,寧漠郡的憩霞莊方才送來急信,天君的少公子此刻正在憩霞鎮。此行便是特來告知這一消息。”

聽及此言,司馬子仁與齊自諾的心中皆是震驚不已。

齊自諾暗暗掃了一眼司馬子仁,猶疑不定地問道:“天君少公子?他何以突然出現在憩霞鎮?他......是否說明所為何事?”

影屏微笑答道:“只是召見我天字五大莊主。不過......”他頓了頓,看似隨意地說道:“人族丟了幾樣天君封賜之物,怕是也會問起的吧。說不定還會提及天石圣物之事。”

司馬子仁不由蹙起燕尾雙眉,低聲問道:“這么說,少公子是來興師問罪的了?為何事隔大半年之后,他才突然出現在憩霞鎮,而不是圣都?”

影屏搖搖頭,正顏說道:“尊上行事,自有其理,心存揣摩則為不敬。明日我便啟程去往憩霞鎮,還請圣帝斟酌,是否派人與我同往。”

司馬子仁看了看齊自諾,卻見他低頭沉思不言,心中暗想:“數十人皆是親眼所見,那少年身中妖毒數陣以及寒息星陣,墜入天澗絕無生還可能。一個已死之人,過了大半年之后,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極偏僻的西部邊陲?還是......難道前番竟是我等弄錯了他的身份?“他不由心中一滯,開口問道:“自諾,你看此行誰去合適?”

齊自諾沉吟半響,回道:“臣之建議,讓總督言靖哲與影屏莊主同去,可否?”

司馬子仁暗想:“難得有此等面見天君子嗣的大好機會,這齊自諾為何不自薦其子?還是......難道他亦是將天棄當作了天君之?,見其死而重生,因而心中膽寒?”

司馬子仁食指輕叩桌面,片刻之后,說道:“備上厚禮,讓言靖哲與齊溢同去。自諾,你即刻便去安排妥當罷。”

齊自諾強行按捺住心中的驚怒,平靜地領了圣令,告辭而去。

司馬子仁起身面對影屏,微笑言道:“此番還需煩勞莊主,盡量好言周旋,平息尊上的怒火。”

影屏卻是笑而不語,閑聊幾句之后,便隨即告辭。

待齊自諾回到王府,只見齊予安正懶散地躺于竹椅之中,在院中陰蔽之處閉著眼飲酒,心中一念微動,便走近說道:“安兒,明日你隨明風寒先生一同去青巒峰罷,在御風堂居住一段時日,能得明風斬先生的指點,亦能助你提升修為境界。”

齊予安雙眼未睜,一邊飲著酒,一邊隨口說道:“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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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曦和山溫高如同熔爐,群鳥百獸皆已隱匿至陰涼之處,耳邊只聞夏蟬的呱噪之聲。因人跡罕至,山中之路皆是羊腸小道,崎嶇不平,有些地方甚至被滾落的山石截斷,或是橫行的荊棘阻擋其間。

天落以靈狐代目,以靈識辨路,在崎嶇之路上慢行。起初,每一步皆是如履薄冰,步履蹣跚,不斷磕碰到亂石或是斷枝。直到行至千丈之距,才漸漸平穩,得以順暢地避過各種阻擋之物。沿著山路盤旋而上,直至半山的石階之下,已能如履平地一般。

此時已近日暮,晚霞亦漸漸暗去,蔚藍的天幕已見億萬星辰閃爍。晚風送來些許清涼之意,帶走了山間熾熱的氣息。

天落立于石階之前,靈狐一躍而上,匆匆探過數千丈,至半途便返回,只見這石階寬不過三尺,修建年代甚是久遠,陡峭曲折,無憑無欄,甚至在不少的地段,兩側皆是斷壁,一旦失足便要墜入亂崗深淵之中。

天落沒有理會伴隨周身劇痛的疲憊之感,小心地拾階而上。此石階之梯并非精心修葺,而是以亂石依山勢壘搭而成,石階高矮不一,而且歪斜不平,甚至一旦踏足就有松動的碎石不斷脫落。

有很多次,天落都忍不住以黑玉長笛作杖,勉強支撐身體的平穩。他心有不甘地將長笛插于身后的腰帶之間,凝神凈識,一步一頓,緩緩向上登去。幾經險情之后,步履逐漸平穩。

待至子夜時分,距離頂峰尚有一半的路程,只見石階旁的地勢平緩,數棵大樹圍立。天落便離開石階倚樹而坐,從長笛中取出水囊,靈狐則繼續向石階上方躍去。

靈狐身上的銀光閃亮,將周身丈余之外的石階照亮,卻見向上之路更為陡峭。及至峰頂尚有數十丈之距,靈狐突然停了下來,警覺地看著石階的盡頭。

倚樹而坐的天落也是同時感知到,在那處不斷噴薄的熾熱氣息之中,卻暗藏著一絲邪魔之息。天落小心地將靈識散至峰頂,發現石階盡頭乃是一處熔漿口,低處流動著熔漿,狂暴熾熱的氣息皆于此處向外宣泄,距離熔漿口不足數十丈的平地之外,竟是一個僅有數尺寬的石橋,連接著百丈之外的另一處山體,石橋對面,可見一個山洞。山洞之內經過精心的修整裝飾,更像是一個居家之地。圓形石桌,桌上擺放著幾個石碟及酒壺,桌邊石質靠椅之上,竟有一個男子正飲著酒。

天落的心中不免暗自琢磨:“看這情形,此人似是在山洞之中久居。如此熾熱之地,何人能夠安居?”

他將靈識悄悄探向男子的腦海之中,只聽那人暗自說道:“烈子星,你絕對想不到,我會煉成魘焰魔錘......”

聽到此言,天落一驚,回想起《北冥妖海志》之中曾經提及,當年妖族屢屢敗于人族的四大神器,皆因神器的戰魂桀驁難馴,戰意難擋。于是,妖族暗中四處尋找當初煉造各個神器的鍛錘,試圖將之熔合,結合妖毒五行陣,賦予魔魂,煉出魘焰魔錘,以此克制戰魂。只因神器煉就的年代太過久遠,四個鍛錘早已湮滅于歷史,故而沒有能夠將其找全,魘焰魔錘也就不了了之。

靈狐小心翼翼地由石階登上頂峰,在狂暴熾熱的氣息之中追尋那一絲邪魔之息,卻發現平臺上有一條長鏈,垂至熔漿口內,所墜之物淹沒于沸騰的熔漿之中,應該正是那個男子所指的魔錘。

天落聽到男子又說道:“烈子星,你如此偏愛小師弟,只因我提了月影二字,便犯了你的禁忌......”

“為了保守他的身世之秘,你不惜斷我右臂,損我修為,將我禁制于此處近三年,呵呵......圣都若是知道世上尚有此人藏于莊內,烈焰莊便是毀在你烈子星之手......”

“你卻不曾想到,我烈如熠自有天佑,卻有奇遇,無意發現了飛霞峰的秘道......”

“只是不知是何人留下的鍛造之材,還有一卷寫著魘煉方法的羊皮紙。大概,此乃先祖之師遺留之物......”

“此錘若是煉就,必定會成為第五大神器。”

“烈子星,遲早有一天,我會要你將一切都給我還回來......”

烈如熠飲盡壺中之酒,雙眼迷離,便伏在石桌上酣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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