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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后記 醉竹撫熾楓

三個月之后。

冬月二十三日,閬丘已至寒冬,點礪山披戴銀雪,山風凜冽。

世間一派安寧祥和之象。圣都經(jīng)歷一番清肅,一眾朝臣謹言慎行,對神域的御心及天魄二族之令,莫不敢從。圣帝司馬子仁失了左膀右臂,卻留下一家老小的性命,權衡之下,倒是安靜,暫無波瀾。

然而,世間雖是久無天君的音信,卻傳來首開天試的消息。“青云試步”的地點竟是在圣都之南的望旸莊之內(nèi),由公子惜全程主理。臘月初一開試,歷時一個月,天下四族,凡是坐忘及無相兩境的修行少年,皆可參與一試身手,倒教圣都南郊這片安寧之地一時熱鬧非凡。

這日清晨,知秋得知天試即將開啟的消息,回想起棲夕閣的一段時光,不禁心中一陣戚戚,心緒更加低落,待風雪稍緩,便去到刀陣中消磨時光。

近段時日,月影時時離開淬刃崖,四處尋覓妻女的消息,卻是一無所獲。眼見掌門不在崖上,霜斷找到獨自站在刀陣下呆望遠景的知秋,故作隨意地說道:“秋公子,你有白鶴,來去自由。不如帶我去閬丘散散心吧。大雪封山已有半月之久,崖上實在是無聊得緊。”

知秋自從來到淬刃崖上,便再未離開。一是月影有過交待,二是自己也沒有什么興致。此刻經(jīng)霜斷提起,才想起已有三個月沒有見過流云了。

他從腰帶間取出玉笛,一番召喚之下,等了許久,流云卻并未如期而至。

難道是出了什么狀況?知秋拾起玉笛再次召喚,仍是不見流云的身影,他不由自言:“莫非是他將流云收回去了嗎?”

“你說什么?流云是誰?”霜斷納悶地問道。

知秋訕訕一笑,“白鶴名叫流云,大概是被人收回去了罷。”

“收回去了?被誰?”

還能是誰?知秋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白鶴本是神域的仙禽,自然是聽從天君的召喚。”

“天君?”霜斷眼見知秋滿面的落寞,心中暗想:風尋師兄見他整日落落寡歡,與先前的明朗熱情判若兩人,特意囑咐我要多多開解于他,難得先生不在崖上,卻因這白鶴仍是被困在此處。他斟酌再三,干脆直言問道:“秋公子,你可是因為天君之故而心生芥蒂?”

知秋亦不隱瞞,“霜斷,你說這世間當真有不食人間煙火,不近人情的冷漠之人么?世人于他眼中皆是棋子,任其擺放,隨意拋棄。”

霜斷回想起與天君不多的幾次相遇,搖了搖頭,說道:“雖說先生一直視天君為邪魔之人,我卻并不這么認為。至少,他雖然帶有幾分邪氣,行事卻是依律憑理,手段雖然冷辣怪異,結果卻并不殘忍惡毒。只是,如天君這樣的人物,縱然年少,也僅可遠觀,不能近交。”

如此一番言論,倒教知秋頗為意外。不能近交......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霜斷,忽而想起一事,忍不住問道:“霜斷,你還記得天棄嗎?”

天棄......霜斷非常意外,沒有想到知秋會突然提起這樣一個人來,“自然記得,嵐先生唯一的徒弟,奪了天石與神器,鬧得天翻地覆,卻殞命于暮宗山的天澗中。”

知秋又問道:“我聽說,他在青風鎮(zhèn)時便傷在你與風尋的刀劍之下。那時他并無修為,你為何要傷他?”

“去年年初,圣帝下令緝捕盜搶靈劍之賊,”霜斷不由得看了看知秋,頗為遺憾地說道:“若是靈劍還在,先生定會去到圣都取了交給你。只是可惜,靈劍失蹤至今,聲息全無。”

他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緝捕令只說盜賊乃是十五歲左右的少年,天棄的年齡正好符合。最為蹊蹺的是,那時我明明探知到,他散出一股強大的氣息,待我抵達時,他卻斂盡修為,甚至隱晦不言,怎會不教人生疑。因著靈劍與飛刀門的淵源,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身有嫌疑的人。只是如今看來,靈劍失竊確實不是由他所為。”

說到這里,霜斷自嘲一笑,“只是沒有想到,陰差陽錯,齊予安會突然出現(xiàn)在青風鎮(zhèn),倒成全了天棄的一番謀劃。”

“謀劃?”知秋不解地問道:“他有什么謀劃?”

“籠絡齊世子,將其作為人質(zhì),圖謀天石與神器。”

知秋不禁啞然失笑,“這么一說,倒真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霜斷奇怪地看著知秋,“無端地,你為何提起天棄?”

知秋隨意答道:“我只是好奇罷了。”他想了想,又問道:“既然被天棄當作先卒棋子,齊予安又為何視他為兄弟?”

“我聽風尋師兄說過,撇開與妖族暗通,心藏妄圖這些不談,天棄對待齊予安真是比對親兄弟還要好,衣食住行無不親歷親為,將其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因為一張通票不慎暴露了身份。”

“通票?!”知秋又是一驚,“什么通票?”

“壓印林氏玉章的通票。世間暗傳,靈狐族長之女林素音委身云澤族蕭月澤,此張通票便是天棄身世的實證。更何況,在暮宗山的圍殺之中,最后時刻正是蕭月澤出手相救,若非其子,他怎會冒此風險?”

知秋心中不由一陣迷茫,暗想:怎么又跟云澤族扯上不明不白的關系?還有,如沐天落這般冷如寒霜孤傲疏離的性子,又怎會是一個對旁人關心倍至的人?難道說,他不僅是改換了容貌,連品性也與先前大相徑庭?不是說好了本性難移的嗎......

一陣沉默之后,仍是霜斷打破了尷尬,“秋公子,不如我們傳信與先生,去到圣都瞧一眼天試罷。雖然沒有資格參與,去看看熱鬧也不錯,想必先生應該不會反對。”

知秋暗自想道:“天試之時,說不定可以問一問公子惜,天君現(xiàn)在何處......”剛有此念,心尖不禁一顫,“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他若是愿意見我,又怎會不知道我的心中所想。”誒?他突然回過神,開口問道:“霜斷,那日你說天君以飛刀令將你召至竹淵莊園,令你回到郡都傳告天詔?”

霜斷莫名其妙地答道:“正是如此。怎么了?”

“又教你領郡都總將與公子慨去收編玄鎧軍?”

“不錯。”

知秋疑惑不解,“他為何要召你前去竹淵莊園?這番詔諭,他大可直接告訴公子慨。”

霜斷不以為然地說道:“除了收編玄鎧軍,還有一事,他要向我買下竹淵莊園......”

“什么?!”知秋一聲驚呼,“買下竹淵莊園?他要干嘛?”

霜斷搖搖頭,“他只說是與竹景有緣。在我看來,不過是尋常一個莊園罷了,他竟然花了兩倍的價錢買下,卻仍是由原來的掌柜照著先前的樣式經(jīng)營,僅是留下了醉竹院,不準外人進入,并且令莊內(nèi)伙計殷勤打理,不得沾染半點污塵,甚至夜夜點燈,時時焚香。”

言及至此,知秋心中生出一絲異樣的心緒,只留下一句:“我去醉竹院看一看便回。”便踏冰踩雪飛速離開了點礪山。

霜斷一臉的茫然:“這又是怎么了?誒?他居然不懼山路冰雪?”

~~~

閬丘的竹淵莊園,距離點礪山亦有十數(shù)里之距,未及一柱香的時間,知秋便已遠遠望見銀色覆蓋之下的竹林,漫天飛雪之間,青白相映,甚是清雅淡然。

眼見知秋踏雪而至,伙計云生自是記得這位謫仙一般的人物,臉上堆滿笑意,口中言道:“公子真是有些時日沒有回醉竹院了。”

知秋跟隨云生來到院外,推門而入,滿院青竹果然光亮如同水洗,不見半片枯黃枝葉。云生在一旁絮叨:“依著冷公子之令,云生可是半點也不敢怠慢醉竹院內(nèi)的一草一木,伺候得潔凈如新......”

“冷公子?”知秋眉尖輕揚,“又是何人?”

云生笑著回道:“正是與公子一同來到竹淵莊園的那人,現(xiàn)在已然是我們的新東家。聽說他姓沐,可是,我覺得他應該姓冷。”

確實是冷。知秋再問道:“冷公子通常何時回到醉竹院?”

“剛剛作了東家時,他每天夜里都會回到這里,不過,僅是虛幻之身,據(jù)說是神識幻化而成。然而一個月之后,便再未見到冷公子了。”

知秋散去神識將閣樓打探一番,在書房內(nèi)捕捉到一絲極為熟悉的寒息,心念微動之下,縱身躍上二層檐廊,推開書房之門,一眼便看到書案之上的一塊赤色血玉。

待走近細看,竟是一具做工精美的七弦玉琴,琴身修長優(yōu)雅,赤色血玉完美無暇,流光四溢,靈氣暗淌,絲弦光亮,實可稱作琴中仙品。琴額懸掛一枚精巧的赤色錦囊,琴頭雕刻“熾楓”二字,字跡俊朗灑脫,琴尾壓印一個繁復的符紋。

見此符紋,知秋不禁心潮激蕩,此紋正是那間石屋專屬的符紋,生出無限希望的死地,一道無數(shù)次關閉的生門,火屬離位之紋,他又怎會認錯?

再看玉琴一側,一個小巧的青玉石匣覆著晶瑩剔透的寒霜,散著一道極致的寒息,無比熟悉。知秋于指尖生出一道炙焰指向石匣之上,須臾間便將寒息驅(qū)散,開啟石蓋,只見匣內(nèi)靜置三只精巧的雪色錦囊。

知秋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拿起一只寫著“烈如秋”三字的錦囊,取出里面的一方白絹展開,竟然是一書天詔。其意乃是概述司馬子仁之罪,賜其毒酒謝罪,同時禁居家眷,并以天君之名廢除司馬氏的封冊,待天試之后再擇良才冊立圣帝之位。

第二只錦囊寫著“司馬知秋”四字,兩方白絹。其中一方仍是天詔,其意正是昭告天下,司馬知秋乃是帝宮之主的正統(tǒng)傳承,當繼圣帝之位。另一方白絹卻是空白,僅僅以玉璽壓印,赫然“廣玄文璽”四個字。

第三只錦囊卻無任何文字,里面僅是一枚青葉。知秋對這枚青葉卻是再為熟悉不過,泠曙山前,自己曾以其亂音破陣,也借著它打發(fā)了兩日無聊的時光。

知秋看著書案上的白絹,襯著赤色玉琴,回想起隱烏道內(nèi),天落在自己腦海之中說的第一句話:“你叫什么名字?”

他忍住眼中的潮濕,雙手撫上玉琴,一縷琴聲恰如天籟之音,落在心神之上,不禁哽咽:“天落,你卻在何處......”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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