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橫疏影

眼見玉衡換好了衣服，走到了別墅門前，橫疏影趕忙從玻璃窗前面的高腳椅下來，小跑著到了門后面，略顯矜持地猶豫了一下，還是在一陣鑰匙的丁零當啷聲中將門打開了。

玉衡似乎習慣了這一幕，看著眼前泛著困意的，有些迷糊的橫疏影，與白天那個喜好推斷，喜好工作，滿臉英氣的橫疏影分明是兩個樣子，兩種樣子都是美得不可方物，但無疑這一個更叫人喜歡。

“還沒睡？”玉衡輕聲問道。

“嗯。”橫疏影輕聲應道。“有些睡不著。”話說著，她卻打了個呵欠，像是困極了的樣子。偷偷瞥了玉衡一眼，見他沒有注意到這邊，松了口氣的同時又不免有些挫敗感，不明白自己辛苦守在這里究竟是為了什么。

玉衡看見了玻璃窗前的杯子以及高腳椅被挪動的痕跡，于是便走了過去，空氣中淡淡地彌漫著一種苦澀而香甜的味道，玉衡皺了皺眉，回頭看她，“咖啡？”

橫疏影匆匆走了過來，將杯子都收拾起來放到了洗碗槽里，“啊，我正好有話要和你說。”

于是玉衡便坐在桌子的另一旁看著窗外的幽暗的燈光，聽著夏蟲的聲響，不時凝視著橫疏影的鼻梁。

“看來你那次真的只是路過。”

“哪次？”玉衡想了想，在尚品酒吧剛接手的時候他到政府辦理產權轉讓書的時候正好路過警察局，于是便為橫疏影帶了杯奶茶。奶茶還是咖啡，玉衡不記得了。“是路過。”

橫疏影像是吹得膨脹的氣球放了氣，有些頹然的用手支著右臉，臉上有著小孩子一般的懊惱，

“怎么了？”

“沒怎么。”語氣冷淡，橫疏影轉身便走向自己的臥室，這一通無名之火來的猛烈，打了玉衡一個措手不及，玉衡只能呆滯地看著她，楞了一下，想到趙凌兒有時也會這樣突然發脾氣，只當天下的女人都是這樣，連橫疏影這樣理性高于感性的人也逃不開。

誰料橫疏影走到一半卻又折返回來，站在桌子前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雙手環胸，手指在手臂上輕輕敲打著。

“你為什么總躲著我？”雙眼直視著他，如同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澄澈。

玉衡雙眼的瞳孔渙散了一會兒，像是迷失在那雙純凈的瞳孔里面一樣，“我怕。”

“你怕什么？”橫疏影步步緊逼地問道，薄薄的唇上色淡如水。

“沒什么。”玉衡的瞳孔恢復了焦距，沙啞地笑了一聲，說道：“我困了。”起身便要離開。

手卻被橫疏影捉住了，臉上的困意消失不見，滿是堅定，胸有成竹，“你怕對不起趙凌兒對不對？你怕你會喜歡上我是嗎？”

玉衡將兜帽壓的更低一點，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以一種無可奈何的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語氣說道：“真自戀。”

橫疏影依舊緊緊抓著他的手，“那你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你把帽子掀起來啊？”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了。

玉衡將帽子掀起，平靜地看著她，面對那一雙奇幻的金色眸子，強勢的橫疏影突然退縮了，訕訕的將手放開，有些語無倫次的辯解道：“壓力太大，我失態了，對不起。”慌不擇路的向自己的臥室跑去，沿路撞翻了一束盆栽，一個裝飾用的布偶娃娃，無人在意，玉衡看著她的背影，眼神復雜，轉身，上樓。

翻來覆去當中，玉衡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五點，天空漸漸明朗，玉衡腦海里橫疏影的身影一閃而過，接著便是趙凌兒死在自己面前的畫面，他不敢再想，閉上眼睛卻總是有兩個身影來回在自己的眼前躍動，于是便只能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嘴里念著一些什么，像是醫書又像是道歌，慢慢地平復下來。

另一邊，橫疏影也在漆黑的夜下失眠，慢慢地熬到了白天，頂著兩只黑眼圈，橫疏影睜開了眼，困擾著自己的睡夢中的臉消失不見，松了口氣，她看著天邊太陽，萬丈霞光，云朵像是燃起了金焰，又像是某個人的眉眼，橫疏影將自己的頭塞到了枕頭底下，包裹著，不肯回憶，如同鴕鳥。

“丫頭，起床了，一會上班又該遲到了，你現在是一個局長的身份，不能那樣不嚴肅。”門外橫有膽在叫著門，將橫疏影從自己憋死自己的窘境中解救了出來。

“知道了。”橫疏影喊了一聲，慵懶地爬起來，進洗手間洗漱，出了房門，慢悠悠地走向餐廳，地上的跌倒的盆栽與布偶都消失不見，要不是在餐桌前坐著的那個人，如同昨晚是個夢一樣。

玉衡很少吃早餐，或許他的早餐對別人來說都有些太晚了，對此他的解釋是自己找了一份晝夜顛倒的工作，雖然辛苦，但掙錢多，于是蔡婆婆只是勸他要多注意身體之外便也沒有管他，早飯通常都只是為他留著，難得他今天這么早就坐在這里吃飯。

橫疏影有些尷尬地捂著自己的半張臉，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早點，像是餓了三天三夜一樣。

“你這丫頭你慢點兒，幾天沒吃飯了，還有，吃飯就吃飯，你捂著臉干什么？”

“沒什么，臉上長痘痘了。”橫疏影悶聲說道。

玉衡將自己的帽子往下壓了一壓，慢條斯理地吃著。

橫有膽看了看玉衡，又看了看橫疏影，“你們兩個今天可真奇怪，一個平常不到快上班絕不出來，一個平常不吃早餐，結果通通早起了不說，一個吃飯捂著臉，一個吃飯戴著帽子。你們這是要干嘛？”

“吃好了。”玉衡放下筷子，又上了樓。

橫疏影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想的卻是（他也一夜沒睡嗎？）這一思索，便忘記了嘴里還吃著東西呢，被噎了一下，急急忙忙去拿水，橫有膽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給她遞了一張餐巾，讓她擦擦因著急而灑在身上的水漬。

“丫頭，你告訴爺爺，是不是局里碰到什么難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