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放在床頭柜子上的煙盒，卻發現只剩下最后一根煙了，這不由得讓自己生起了些許煩躁。重重吐出含在口里的最后一口煙，我打開了我的筆記本電腦。

我希望我可以回歸我平庸且頹廢的生活。事實上也是如此，我并不是那么渴望再來體會一遍昨天那樣的深入靈魂的痛苦。但是這件事遠遠還沒有結束，我只能做出這樣的決策。

屏幕上亮起了光，我輸入密碼。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是不是只有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位置我或者其他什么人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情，才會發生的那一切。自然，如果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噩夢自然最好。

“大海？孤舟？會不會太簡單了。”

我想加點什么東西試試，可是又實在是不知道加些什么好。我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著，就這樣聽著呼呼的風扇，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屏幕。

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悄然走到了十點零八分，正當我準備起身抽一根的時候，那陣強烈的光芒又涌現了出來，在那一個瞬間我的所有都被吞沒了，包括我瞬間慌亂的靈魂。然后緊接而來的是熟悉的痛苦感受，我無法呼吸、無法喊叫、也無法控制我的身體。虛無感一定會持續很久的時間，可能是一瞬但于我而言也可以是一萬年。

我醒來的時候，黑暗依舊將我包圍，只是那種痛苦好像還沒有完全消散，我應該是躺在什么東西上面，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強大的黑暗，大概在那束光芒送我來到這里之后，這里就失去了唯一的光亮。我什么也看不到，我能感覺到我睜開眼睛，但是黑暗吞噬了所有。這讓我感到恐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起身來，上上下下摸著我自己，我好像還是我。

幸好，我真的是我，我背靠的東西八九不離十也就是個再簡單不過的獨木小船。沒有風，沒有雨，也沒有日月星辰。害怕的情緒突然就開始隨著黑夜擴散開來，直到整片黑暗都是恐懼的味道，呼吸之間我都能嗅到它。我半坐在小船上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黑暗和孤獨遠比痛苦死亡之云更加可怕。

九月還在，這大概是一件最幸運又最不幸的事情。如果這個世界和我之前四個文字構想的一樣，那么我可以理解。如果非要寫上光才能有光，那我又該如何去解釋昨晚的明亮。黑夜和白晝交替嗎，還是說運氣使然。我只能這樣去和自己解釋，第一次正好我有在努力構思方案樣式，第二次我只在無故嘗試，我并沒有去想象美好的場景。只不過，九月為什么還會在？我不得不疑惑起來，我知道這個問題我沒法給自己解答，在這無限的黑暗里也沒有其他人能為我解答。我一把攬過輕生嗚咽的它，用臉蹭了蹭它的毛發就像它很久不見我的時候傻乎乎蹭我一樣。

大海，黑暗，小舟，孤獨。

我說真的，如果我想活下去，那么在這樣一個世界我的求生欲堅持不了太久。我會開始思考，存在的意義，其實回到一開始，我寫下這幾個字的原因無非就是想讓自己解脫的更加快一點而已，正因為如會此，我才會這樣像個傻子一樣被黑暗包圍。

我伸手越過矮矮的船幫，將手伸進海水中去，一陣冰冷的感覺從我的指尖瞬間涌進我麻木的身體。我硬著頭皮，裝模裝樣劃動幾下，不出意外船應該動了一點點，我能感覺到只不過我看不見而已。我伸出我的舌頭小心翼翼舔了一下右手的食指，我猶記得上次浮潛狼狽吞海水的自己，和如今的這個一樣，沒錯，就是這個咸咸的味。我一定有大海恐懼癥，黑暗也逃不開必是我的癥結，我站起身來，黑暗和恐懼犬牙交錯著，而我好像把我不安的情緒傳遞給了九月，它開始想要掙脫，我沒法將它留在這樣的一種孤獨里，只是希望畏水的它能和我一樣沉下去，我這只旱鴨子到了海里只會顧著自己做無用的撲騰可沒法幫助你一起溺水。

所以，我還再糾結什么？但是我無法阻止我的大腦開始閃回一些東西，我開始想，我到底是怎么進入這里的。冒出來的第一點是，我自信確實是之前的強光將我拉到這里的，省略去回憶那些磨人的苦痛，坐在桌子前的我在思考，我在想是不是僅僅四個文字太簡單了，以至于說就陷入了自己給自己設的一個僵局中。但是也有可能的進入這個時間有時間限制的也就是說一天之內，必須到了或者等過了某個點，才能再次進入。之前我迫切特地想進入而不得，無非就是時機未到。

不過話又說回來，僅僅兩次算不上實驗的實驗，這樣的采樣樣本實在太小了，但是很尷尬的是我也沒有也無法在此刻擁有更多的樣本，這一切或許只是僅僅只是某個高級文明隨心所欲的小小游戲，又或許我還只是在夢里，每一次進入其實都是一次醒來，誰又會知道呢？

第二點就是，我要準備迎接死亡了--用我最不想要的方式--溺水。說起來，我一直非常后悔的是，在我小的時候，我將信將疑地聽從了我外婆告訴我媽媽的鬼話，說水和我相克，讓我不要去靠近河邊湖邊海邊什么的。之所以說是鬼話，因為我無法阻止我的外婆去迷信，雖然我很多時候想說但是又不舍得去戳破。過去發生的那些對我學習游泳產生了很大影響，首先就是讓我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好好碰過幾次水，其次我也因為有壓力的情緒和兒時的陰影而不能全心全意去學好它。死于海水中，想起來是挺可怕的，如果這是我人生的終點，我在這里死去其實還不錯，只不過我會盡力珍惜生命，如同我無法失去我愛的人，愛我的人也無法失去我一樣。

“來吧。”我用力地輕聲說。

“來吧。”我對懷中的九月說。

“來吧！”我拼命地大聲嘶吼著。

我想應聲而落，我這些前戲給了我充足的心理準備，但當我準備跳起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的時候，小船搖晃了起來，大概是我一用力重心失衡了，然后我狼狽不堪地一個趔趄，連船帶我一起翻了出去。

我想通過這樣的死亡醒來，但是我潛意識里面的求生欲大概不允許，我拼了命地撲騰，想抓住黑暗里的船幫，想呼吸一口哪怕渾濁的空氣。這一切都沒有實現，沒有光亮，沒有方向，而我更不會游泳，在浪都沒有的海里連隨海浪浮沉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