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弄人遠
燭光搖曳笑塵世變,變如光流水湮,湮滅了凄聲,天意弄人遠。
沈默遇到蘇逸的第三年春天,山后的桃花依舊盛開著,但因一名叫程素的女子,打亂了她閑云野鶴一般的生活。
程素是蘇逸未過門的娘子,他的父親在時,便早與程家定下了親事。蘇逸早些年也見過她幾次,但并未留下什么印象。
程素父親是他父親的好友,今日他帶著他女兒過來,想了結了父親的心愿和那個承諾。母親自然是高興極了,與父親好友挑選良辰吉日。
程素看著蘇逸,沒有什么反應,若有所思。她不知道,蘇逸此時心里想到了,那個給他遞傘、與他喝酒吃面、一起上私塾、一起賞桃花的女子。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那是父親的心愿,母親的期盼,他又怎能違抗。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以后與他生活,與她白首的人是那個叫程素的女子。他好像永遠的失去了什么,心里總是會陣陣難過。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沈默和蘇逸一同從私塾回來,天上飄著細雨,他們一起走過轉角處的青石小巷,兩柄油紙傘遮到低過屋檐的光陰。
沈默開口提到“前日見你家有幾人進入,不知是何許人。”
蘇逸不知不如何與她說話才好,如何說才能讓沈默明白,他們之間已是萬水千山。
“那是我未過門的娘子和她的父親,這是我父親生前定下的親事,三月末便成親,母親說那是個良辰吉日。”
沈默手里的油紙傘滑落在地,兩眼直直的看著他。“未過門的娘子?為何不早些與我說呢?”
“一直沒有機會提及”。蘇逸拾起那把掉落的油紙傘,舉在沈默頭頂。
沈默不再說話,眼里有點點的淚光,許久,她開口“可是兩情相悅?”
“那是自然。”蘇逸脫口而出。
沈默看著他,眼里的淚水還是沒忍住流了下來。“那便好。”
沈默接過蘇逸手里的傘,轉身離去,她知道,蘇逸不會追上前來,眼淚也大肆的往下掉。這是她三年來第一次流下眼淚。
蘇逸看著沈默遠去,看著她抽泣,看著她漸行漸遠,一點點變小。“沈默,對不起。”
沈默回到家時雨已經停了,她收起傘,走進房間,也沒換下淋濕了的衣服,直接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她想這一定只是一場噩夢,夢醒了,她依舊是那個跟在蘇逸身后,與他談天說地的女子。
她睡著了,夢里蘇逸和她走在黑暗的小巷里,放開了她的手,自己轉身離去。她追著他,卻一直追不上,她哭著大喊他的名字,他也沒有回頭。
“蘇逸,蘇逸”她醒了過來,夢里的一切仿佛真實存在過,她覺得頭昏昏沉沉的,臉也在發燙,“這該不會是感染了風寒吧?”
“沈默,沈默”她昏昏沉沉中似乎聽到了,門外蘇逸在叫她,她睜開眼,仔細的聽,似乎不是幻覺,她起身走向大門,打開門,蘇逸竟真真切切的站在那。
“你這是怎么了?臉色如此蒼白。”
“許是昨日感染了風寒,今日不能隨你一同去私塾了。”
“這倒不打緊,你好生休息著,過會讓程素過來照看你,正好她也想見見你,你放心,她也會像待親妹妹一樣待你。”
“也會?一直以來你待我如親妹妹?”
沈默雖然昏昏沉沉,但還是聽懂了這話外之意。
而蘇逸卻沒有正面回應她,只是說:“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快進屋里休息吧”說完他便轉身走進了家門。
沈默也進了屋,心里難過不已。“一直以來他只是把我當妹妹罷了。”沈默笑著說,重復了幾遍,笑著笑著眼淚掉了下來。她換了身衣裳,洗漱了一番,起身走進院子,便看到一女子站在門口。
那女子穿著一襲青衣,青衣黑發,雖算不上驚艷,但卻讓人看得舒適。
女子面容清麗,見到沈默,笑著走了進來,看著她說,“我是程素,你就是沈默吧。”
沈默也禮貌的對她笑了笑點了頭,“進來吧。”
“聽蘇逸說,你身體不太舒服,怎么不在床上躺著?”
“才剛起身。”
程素走過來扶著她,“還是要多休息,我帶了幾副藥,熬了你喝下,便能好。”
沈默被她扶到床邊躺下,“謝謝程素姐姐。”
“不必如此客氣,以后我們也就是鄰居了。”
沈默說不出話來,她看了一眼程素,勉強的扯開嘴笑。
程素看著她又問:“蘇逸平日待你如何?你們是在一個私塾里教學?”
沈默不知程素為何會這樣發問,只好小心答復,“蘇逸平日待我如親妹妹一般,我們在一個私塾里教了兩年。”
“那你如何待他?”程素突然問道。
“自然也是像對親哥哥一般。”
“如此甚好。”
“嗯,甚好。”
“這個月底,我就要和他成婚了。”程素看著沈默說。
沈默愣了一下,才開口說話,“上次我問他和姐姐你成婚,可是兩情相悅,他想都沒想,就告訴我說‘那時自然’,想必他真的很愛你吧。”
程素沒有說話,低著頭笑,臉頰泛起了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