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白的燈光下,時晴在和影薇對戲。
化妝師跑前跑后地在給她們補妝,時晴拿著劇本正在專注地背著臺詞。
影薇翹著二郎腿坐在劇組的椅子上面,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她一邊啃一個蘋果,助理一邊給她擦汗、補妝。
突然,影薇把手里的劇本扔了:“這都什么臺詞啊!女二怎么這么多詞啊!”
時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狀似無意地提醒道:“詞多說明你的角色重要,多少人盼著詞多都沒有機會呢……”
影薇怒瞪著眼睛看著時晴:“我問了你了嗎?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對不對?”
時晴嫵媚一笑:“你是耗子嗎?”
影薇無語了,此刻嬌滴滴、充滿怨念地去咬自己的唇。
千金之女,坐不垂堂。在嘴皮子上哪里比得過時晴?
人人都認為時晴一定是天之驕女,所以才有當女主的好運氣,卻不知道她其實很久以前就是個跑鄉下的女孩,什么樣的瘋事沒有做過,什么樣的瘋話沒有說過,比琴棋書畫,也許還真比不過,可要是比摸魚、爬樹、搬包谷,時晴可是樣樣都行。
哎呀,差點忘了,時晴還會揍人!
以前在鄉下,誰要是欺負她,她肯定就會朝著他的大屁股墩子一巴掌拍下去。
這些哪里是影薇這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可以比的?
只不過學了幾句比較油光的渾話竟然就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時晴繼續優雅地背劇本,就連給影薇拿著扇子扇風的助理都小聲地跟她說:“我看時晴姐說的對,您是角色重要,所以臺詞才多。”
影薇睨了小助理一眼:“這里輪得到你來說話嗎?干好你的活!”
時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這個對小助理的粗暴態度,讓那個初來乍到的小助理頓時就哭了。
云鐵花雙手撐著欄桿,看著近處的攝影棚里。他所處的位置視野極佳,立刻就可以看到大美女時晴和大美女影薇。
他看了眼他身邊的矜貴男子,男子戴著墨鏡,穿著一身金貴的白衣黑褲,雙手優雅地撐在欄桿上,整個身體呈現一種美好的弧度。
“嘿,阮堂鈺,我說你這個小女朋友還真有點意思哈,人家說她,她也不在意;人家堵她,她還是能輕易化解。你說你看上的這是人嗎?不是美少女戰士?”
阮堂鈺又用那種高傲的眼神逡巡了云鐵花一遍:“干嘛要在乎別人怎么說,人這一生,又不是為別人活的?”
云鐵花清亮的眼眸里像是彌漫了山谷里的霧氣,他怪異地沖阮堂鈺眨眨眼睛:“你們倆還真是天生的一對哈,連人生觀、價值觀都那么統一!”
阮堂鈺睨云鐵花一眼:“你滿腦子里能不能不要總是拉皮條的思想!我就是很欣賞她。你看啊,現在像這樣,別人罵她她也不生氣,而且還可以擺事實、講道理毫不留情地給人家堵回去的;被刁難了也不生氣,還可以重新獲得一條生路的女生,你不覺得很稀有嗎?”
云鐵花靠近阮堂鈺,鼻尖對著他英俊的鼻尖,他的一雙桃花眼微微地瞇成一條線:“我看你是喜歡上她了吧。”
阮堂鈺默默地背轉身去,頭扭了一個方向,不說話。
云鐵花嘿嘿地笑,他本來就屬于那種開朗型的大帥哥,此刻笑起來,就連春風都被他融化了。
可只有阮堂鈺沖他翻著白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啊?大老遠地專門過來占據制高點看美女?”
云鐵花跳腳道:“我那是看美女嗎?我那是工作!我是一個開網紅公司的,可不得可勁兒地尋找美人啊!你總是這么侮辱我的人格!”
阮堂鈺笑得如清風過耳,十里艷陽:“你在我這里沒有人格,只有你小時候尿過的床單。”
云鐵花臊的慌,追著阮堂鈺說:“你小子跟我站住哈!沒事總拿人家的小時候說事!看我不詛咒你以后妻管嚴!”
遠處的高臺之上,兩處白色的身影鬧在一起。兩個都是那么英俊,遠遠看上去,真像一幅畫。
影薇呆呆地看著其中一個面色如畫的男人,突然間被他驚為天人的容貌給虜獲。
“阿青,來來來,你幫我打聽一下,那個穿白色衣服的男人是誰?”
阿青就是剛才那個助理,她彷徨地看著影薇:“哪個白色的呀?這兩個都是白顏色的!”
影薇有些生氣地說道:“當然是長得帥的那個!旁邊笑得那個像劍齒虎似的男人,能要嗎?”
阿青小聲地嘟囔道:“哪里是劍齒虎啊?我看明明就很帥的嘛!”
影薇白了白眼睛說:“別廢話了,趕緊下去搜!就是翻遍全城也要把這個男人給我翻出來!”
時晴看了一眼高臺上那個讓影薇著迷的男人,竟然是阮堂鈺。
不知道為什么,時晴的心里酸溜溜的,上次還拒絕了阮堂鈺的吻,猶豫著要不要跟他繼續發展,可是今天,居然發現自己的死對頭看上他了,時晴的心里真不是滋味,突然還冒上來了一股無名之火。
“好了!各部門準備!我們準備拍下一場的戲!”導演發話說。
下一場戲,講的是婉?嚶嚶呀呀地跟鄭伯侯的兒子鄭碩告密,王姬當場揭穿她。可是婉?在戲中就是一個白蓮花般的角色,總喜歡犯嗲、裝可憐,所以鄭碩一度不相信她,所以,王姬在這里稍稍有些挫敗,而婉?呢,又稍稍有些得意。
時晴早看不慣這場戲很久了,為什么王姬要這么可憐啊!婉?那么拙劣的騙術如何躲得過鄭伯侯之子的眼睛?如果王姬在第一回合就敗下陣來如何能撐得起她后面所向披靡的人設?
總之,低頭是可以的,王姬在這里也不能太慫了,至少得讓鄭碩留意到婉?騙人的蛛絲馬跡,為以后翻身做準備。
“Action!”
當導演說完鏡數和場次,攝影機就已經開始就位。
王姬拉著婉?到鄭碩面前來,彼時,王姬穿著一件金絲云紋裳,袖口處露出里面粉色的里襯,行走處就像翻飛著云彩。
婉?穿一件白色的溫婉小襦,露出里面淺綠色的衣擺,梳著一個雙垂髻。
王姬帶婢女出來賞花恰巧看見她。婉?小腹微隆,好像還大著肚子。瞧她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肚子,一邊與身邊的人低語,一臉得意的樣子。
王姬知道,她懷的是她丈夫的孩子。
在這個年代,鄭伯侯之子三妻四妾很是常見,王姬的思想一開始很單純,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又都是姐妹,服侍同一個男人,大家和睦相處不是很好嗎?小侯爺封地之大,將來孩子長大了,隨便分封出去,大家風馬牛不相及,總不至于還有利益糾葛的。可是哪曉得,她這樣想,別人卻不這樣想。
人人都在爭一個嫡系的子弟,都渴望著將來繼承小侯爺的位置,食萬石、邑萬戶。而庶出的將來無論是在出身上,還是在前途上都得低嫡系一等,誰也不想處處受人牽制,人都是希望信馬由韁、自由自在生活的。
所以這些個如花似玉的美眷們、小妾們,在她們還得寵的時候,就得想盡辦法擊退自己的敵人。
上次,王姬沒有出手,婉?就已經主動設計好了一出落水戲,她那個我見猶憐的眼神,看得鄭碩一陣迷離,恐是連心也迷失了。
如今若是讓她仗著得寵再在自己夫君面前添油加醋?王姬簡直不敢想。
有的時候,女人就是要為難女人,她們自己討厭的,卻要想方設法地強加給別人,似乎只有這樣,她們才能永遠地做那個幸存者。
“妹妹今天,好雅興啊!”突如其來的說話聲把婉?嚇了一跳。她轉過頭來,驚訝地看到了王姬。
“她那張臉上寫滿了驚恐,用手輕微地隆著小腹。”
時晴默默地念著這句話,這是劇本上寫的。
可是,影薇的表演卻遠遠讓她失望。
她皺著眉頭,長長的睫毛、纖毫畢現,她因為故作驚恐而扭曲在一起的臉簡直不像個真正懷過孕的母親。
時晴就經常觀察那些生活中剛懷孕的母親,她們的全身都籠罩著母性的光輝,整張臉上平淡而柔和,總像是時時刻刻都籠罩著一層薄光。
可是,影薇太刻意了,她的驚恐也不是真的驚恐,而是故作驚恐,演戲的痕跡太明顯,若是鄭伯侯之子鄭碩看見她這個樣子,無論她說什么,他都是不會信的。
可是,導演居然沒有喊“卡”,現在鏡頭都對著,又不能不表演下去,她任何一個不起眼的小動作都有可能毀了這一出戲,所以,只能硬著頭皮演。
既然,她婉?演技拙劣,她就要拼命壓戲!反正在劇里,王姬也是不斷在給婉?施壓,如果她這場戲就輸給影薇,那么導演肯定看不出影薇在表演過程中的問題,后面她都要這么尷尬地演下去。所以,此場戲只許勝,不許敗!
王姬一步步地逼近婉?,用毫不示弱地聲音對她說:“妹妹,你別裝了!這里又沒有別人!上次,你在湖里拼命地抓住我的腳的時候,那樣子可真是我見猶憐、楚楚動人啊!可是,為何一到岸上,你就誣陷我推你呢?”
時晴一步步地逼近影薇,眼眸驀地收緊:“你還有沒有一點兒良心?”